願逐霜陽流照君 Chapter7 冷戰

作者 ︰ 落芒草屬

自那以後,顧辛涼和孫蕾就變得要好起來。首先是孫蕾的單方面示好,顧辛涼倒覺得沒什麼,只是兩人行變成了三人行罷了。但是肖霜陽就萬分不爽了,他沒想到顧辛涼的一次‘順手救人’救出這麼個禍患來。因為有他在,顧辛涼和班里的同學都處于一種半生半熟的狀態,沒有特別要好的同學。平時在外面她有一群所謂‘朋友’,害他在外面沒能和顧辛涼說上話(這其中一半功勞當然是歸于周然),讓他只能暗地里恨恨咬牙。于是他千方百計地在學校纏著顧辛涼,讓那些想靠近他們的人暗暗走開,周然在二年級,天高皇帝遠,再長的手也不能管著一年級的顧辛涼。為此,肖霜陽和周然暗地里不知較勁了多少回。如今倒好,不說周然,又來了個不識眼力的孫蕾,肖霜陽真真是郁悶死了。

下課鈴一響,肖霜陽一個箭步沖到孫蕾面前,惡聲惡氣地說道,「你,給我出來一下。」

無視眾人驚詫的眼光,已經轉身走出教室外。

「你,我說你,不準和我姐交朋友。別纏著我們倆。」肖霜陽一臉不耐地對孫蕾說道。

孫蕾皺了皺眉,「我和你姐交朋友關你什麼事?倒是你,你才是礙手礙腳呢。我懷疑你是不是有戀姐癥,整天纏著辛涼,讓她沒有別的朋友。」

肖霜陽沒想到被孫蕾反將一軍,心思被人戳穿,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那也不關你事!你以為你是誰啊,在這里指手畫腳的,煩不煩啊?」

孫蕾仰起頭,撇撇嘴,「怕你呀!別以為全班同學和老師都慣著你你就無法無天了。再說,我是真心要和辛涼做朋友,你看不慣就別看。」

肖霜陽心想,一口一句辛涼的,這名字是你叫的嗎。他剛要張口反駁,余光卻看到顧辛涼的身影,悻悻然地住了口。

顧辛涼的目光穿過孫蕾的肩,落在肖霜陽的身上,「真稀奇啊你們倆。平常都沒見霜陽找班里同學說話呢。」

孫蕾心想,你不也是嗎,還有夠後知後覺的,接著她又听到顧辛涼接下來的自言自語,「霜陽因為年紀比我們都小,所以有點害羞,平常都不敢在班里發言,更別說找同學玩什麼的。所以我平常都陪著他。現在有了孫蕾就好多啦。」顧辛涼彎起一雙杏眼,嘴角浮起兩個若隱若現的梨渦,讓孫蕾一陣看呆。

「不,我不要別人,我要姐姐就夠了。」肖霜陽在一旁不滿地發出抗議。

「說什麼話呢。好好和孫蕾相處知道嗎?」顧辛涼欲伸手彈肖霜陽的額頭,被肖霜陽眼疾手快地躲過了,邊傳來他悶悶的抱怨聲,「姐、姐,在學校給我點面子,別動不動彈我額頭!我不是小孩了!」顧辛涼只得悻悻地收回手,嘴里不解氣地說道,「在學校不是小孩子,在家就是啦?笨。」

由于顧辛涼的一攪合,肖霜陽和孫蕾的對峙便沒了下文,三人行在某種程度上便成立了起來。只是每次一看到孫蕾出現在顧辛涼附近,肖霜陽的臉,比平時更黑了點。

周末的時候顧辛涼和肖霜陽照常去了景園,推開玻璃門,映入眼簾的是長得高大茂盛的綠色植物,垂下來的厚實葉子上凝著還未消散的露珠。傅檀州自從上了初三以後,越來越忙,周末的時間基本上都在校學生會和家里忙碌著。今天他也是不在景園。男孩子們坐在桌上打牌,扯開嗓子大喊,景園里充斥著男孩子們青春期的沙啞聲音。周然坐在藤椅上翹著二郎腿,這一局他當上家,陳辰、李維駁和梁魏明都當下家,林可站在一旁興致缺缺地看著,雙眼迷迷離,思緒不自覺地飄到一邊處。他首先察覺到顧辛涼和肖霜陽的到來,朝他們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打了招呼。

顧辛涼拉著肖霜陽圍著他們巡了一圈,看清每個人的牌路,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周然瞪了她一眼,「得,你什麼都不許說!你一說,準壞我運氣!」

顧辛涼朝他翻了個白眼,「今天沒這個興致。」

陳辰現在最常做的一個動作就是愛邊撥額前的劉海邊說話,讓人想起動畫里的花輪公子,「話說,檀州最近這些日子都沒見影,在學校也沒踫見幾回。來到景園也沒什麼做,喝喝紅茶,打打牌,唉,這日子過多也會膩啊。」

邊下的李維駁對他打出的牌挑了挑眉,瑩白縴細的手指在牌上方的空間移了幾個方位,動作優雅地打出一張牌,「不然呢,你有什麼好意見?」

陳辰換了一個坐的姿勢,把玩起臉旁的一小撮棕色卷發,隱隱透出一股少年的嫵媚之色,「唔…最近倒有個好去處,西九路的‘鳳夜’,新開張的。怎麼樣?」說著,他的身體微微向前傾,對著同伴一臉玩味的笑。

周然也被挑起一絲興趣,他甩出手中最後的牌結束了這場牌局,「行啊,剛好周末,正閑著,我去!」

男孩們都心領神會地笑了,周然目光一轉,朝著顧辛涼抬抬下巴,「顧辛涼,你去吧?不過,這小子就不用去了,一看就是小毛孩,這場合還是等他長幾年再來吧。」顧辛涼听得分明,他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她一時間心里有點猶豫,去,還是不去呢。一方面,她對這間新開的店有點好奇,她對這種地方是倍感好奇的,但是,她想霜陽會很討厭她去。上次偷溜了一次回來後霜陽連著幾天對她冷若冰霜,讓她心里有點發 。

「我也要去。」肖霜陽冷冷地看著周然。他與周然說話的語氣與其他人的迥然不同,總是帶著一股冰冷的拒人千里的味道。這點,大家心底早就有所察覺,但誰都沒說出來也沒問為什麼。

肖霜陽自然知道那是什麼場所,他仍舊記得顧辛涼第一次和他們去那種地方才是今年的事。也怪他那天大意,吃完飯就先回了房間做作業,心想著快點做完給顧辛涼‘參考參考’,這幾乎是他們每晚的固定任務。等他出來的時候已經八點半了,但是去顧辛涼的房間沒找到人,當他正納悶的時候,姆媽在走廊上出現並告訴他小姐八點就出門了,有人來找她。肖霜陽一听便知是誰來了,但他心里有點生氣,生氣顧辛涼沒有來和他說,也沒有帶他出去。他感覺被拋棄了。要知道,那是顧辛涼第一次撇下他。

他故意動靜很大地走回房間里。房間里,床邊不遠處矗著一面印著花鳥景色的五色琉璃牆,模糊地映出他因不安而顯得分外蒼白的小臉,放在膝蓋上的小手正攥成一個拳頭。他不知道她去了哪兒,想找她也沒法,這麼一想,他的雙眼漸漸泛紅,紅潤潤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討厭這種莫名地、被拋棄的感覺,以前在母親身上屢屢嘗試到的難受的感覺。

顧辛涼回到家時仍舊在想著今晚看到的情景,不得不說,對于一個才十二歲的女孩,那紙醉金迷的場景還是很令她印象深刻,盡管日後她和周然他們沒少在那兒出入。她徑直地回到房間,躺在軟軟的床鋪上舒緩一身的疲憊,但腦中惦記著還沒洗澡,想著想著,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不想一睡便到了天亮。

第二天她醒來時,看見自己還穿著昨晚的衣服,馬上跳下床去洗了一個澡。一邊擦著頭發一邊看著鏡子里膚白如脂的少女,她突然睜大杏眼,大喊一聲糟了便扔下毛巾,從那個秘密通道直接闖進了肖霜陽的房間。此時,肖霜陽正在穿校服,對身後的聲響置若恍聞。他走到書桌前把書本一一收進書包里,轉身欲離開,但看見顧辛涼在他面前一臉的不安,「額,霜陽,對不起,昨晚忘了過來陪你了…昨晚有點累,我、我就先睡了…」

肖霜陽垂下長長的眼睫毛,繞過她,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房間。在顧辛涼看不見的地方,那小手緊緊地抓著書包帶子,指尖泛白。

顧辛涼懊惱地低下頭。這是肖霜陽第一次真正對她發脾氣,以前不過都是小打小鬧,但這次問題比以往都嚴重。他們的第一次冷戰,隨著兩人間微妙而尷尬的氛圍拉開了帷幕。

之後幾天,無論顧辛涼怎麼小心翼翼地提起話題,回答她的只有一片靜默的空氣。連姆媽和梁碧珊也察覺兩個孩子間好似鬧了什麼別扭,但也沒想過干預他們什麼的。她們都以為小孩子間的矛盾就像雷陣雨,持久不了多久,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終于冷戰的第五天,顧辛涼和肖霜陽一路無言地回到家。顧辛涼定定地看著肖霜陽小小的倔強的背影,心底嘆了口氣,再也忍不住走上前拉住他的手,「霜陽!」

少年轉過頭來,是一張漂亮但面無表情的臉,那雙黑濯石般的眼瞳如鋒利的箭直直地朝她射來,好似在無言地譴責她。

那拉住他的手的力度不由地放松,但轉瞬便把他的手握得更緊,「霜陽,我們到底還要冷戰到什麼時候?」女孩的語氣透著一股子焦急和無措,讓霜陽意識到原來她和自己一樣不好受,但他心里仍舊有點小小的不甘,好似在期待著什麼,讓他不能先開口說話。他眼楮一眨不眨地望著女孩,顧辛涼別過臉,低低地說道,「好啦,是我錯了,不該偷偷跑出去卻不帶你玩的。霜陽,霜陽,我們、和好嘛?」

這幾天一直裝著冷酷的霜陽頓時破了功,眼眶忍不住泛紅,「以後,你都不準丟下我!」

顧辛涼連忙搖頭保證道︰「我發誓以後再也不丟下你!真的……」

霜陽不等她說完就撲到她的懷里,好似在那個溫暖的懷抱里,他的委屈、不安、憤懣、難過、悲傷才能找到合適的地方安置好。他心里酸酸地想到,為什麼姐姐不能只有他呢?他明明……只有她一個就夠了!可是,有那麼多人都和她那麼好……想到這里,那抱著顧辛涼的手擁得更緊了。

顧辛涼察覺到男孩的委屈和不滿,心里頗內疚,用手輕輕地撫著霜陽柔軟的頭發。

冷戰的滋味,如此令人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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