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侯府,管家就走上前,「小侯爺,夫人在前廳等候小侯爺多時了,叮囑老奴,小侯爺回來,馬上過去見她。」
「什麼事啊?」薛子玉本來還風風火火的步伐,瞬間停了下來,腦門上也沁出了汗水。
老管家搖搖頭,「老奴不知。」
「那什麼,蔡叔,你和我娘說,我累了,先回房去休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麻煩……」
「累了?先回房休息?」一道柔和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然後一陣冷哼,嚇得薛子玉身子劇烈的抖動了幾下,「累了不是,沒關系,我親自給你松松筋骨。」
薛子玉看到站在前廳門前的身影,忙狗腿一般的沖上前,竄到她後背,殷勤的給她捏著肩膀,「哎喲喲,我的親娘啊,您說什麼呢,剛才您听錯了,來來來,母親大人,您有什麼訓示,兒子保證不回半個字……哎喲。」
話沒有說完,薛子玉的頭就被雲巧慧不輕不重的敲了兩下,然後被拽著耳朵拖了進去。
「哎喲喲,母親大人,輕點輕點,疼,疼疼疼,疼啊。」薛子玉苦著臉不斷的求饒。
走進大廳,雲巧慧這才一把松開他的耳朵,薛子玉揉著耳朵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秀兒,給少爺上碗解酒茶。」他笑嘻嘻的沖著雲巧慧的大丫頭說道。
「是少爺。」秀兒躬身下去了。
待雲巧慧坐下,才看著嬉皮笑臉的兒子,「也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娘啊,我都多大了,難不成還有宵禁不成?」開什麼玩笑,傳出去他世子爺的名聲別要了。
誰知道卻被雲巧慧狠狠的瞪了一眼,「誰管你啊,你能有什麼事,也不想想你妹妹才多大,就帶著她出去喝酒,這皇上剛賜婚,你們就帶著她去,傳出去她的名聲不就壞了?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省心的臭小子。」
「您真的以為那丫頭在乎自己的名聲?」薛子玉嘀嘀咕咕的說道。
雲巧慧素手一拍桌子,「你給老娘說什麼?」
「老娘您息怒,兒子錯了,兒子給您賠不是。」
看到兒子那耍寶的樣子,雲巧慧的表情才緩和了下來,本來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覺得他都這麼大了還是如此不懂事,需要好好教一下。
「你呀,也不替蜜兒想想,皇上這次賜婚,礙著對象是七王爺,本身就是件麻煩的事情,這剛一說完,你就帶著她去了洛王府,這不是給人家制造閑話麼,你也不是不知道將軍府的那個女人,逮著點事情,恨不得就抓住了別人的把柄一般,你舅舅什麼人難道你還不清楚?這次賜婚他明面上感恩戴德,背地里恨不得將自己的女兒按斤論兩的賣給太子,朝廷的事情娘不是很清楚,但是看你爹也知道,必定是不安定的,你在這種事情,怎麼還不知道好壞啊。」
薛子玉靜靜的听著雲巧慧的話,許久之後才長嘆一口氣,「娘,你真的那麼喜歡蜜兒啊?」
雲巧慧看著外面濃重的夜色,遠處的天空黑壓壓的一片,似乎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一幕幕或歡笑,或痛苦,或難堪的記憶,一波波如同驚濤駭浪一般,從她腦海中閃過。
「沒辦法,蜜兒已經沒有親娘了,我再不關心她,就你舅舅和那個女人,以後蜜兒的婚姻大事,都不知道該如何的潦草呢。」
「娘,舅舅怎麼說也是蜜兒的生父,他應該不會太過分的。」薛子玉安慰道。
「你懂什麼!」雲巧慧壓抑的憤怒在整個大廳響起,「你青姨還是他的結發妻子呢,可結果呢?還不是被他默許的折磨死了?」
薛子玉剛要說什麼,可是抬頭看到雲巧慧那眼底晶瑩的水光,不禁怔在當場。
他很小的時候是見過青姨的,也就是雲蜜的生母。
那是一個很溫婉靜美的女子,身上總是有種淡淡的蘭花香味,聲音輕柔,如同微風拂過臉頰,讓人心底都用上一抹寧靜。
「我記得,青姨好像是私通家丁,被處死的。」他小心翼翼的說道。
只是一說完,就遭到了自己親娘好幾個白眼。
「胡說八道!」她咬牙說道︰「那是因為你青姨對他已經沒用了,成王府雖然是外姓王,但是在皇上眼里,實際上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就算一輩子不剝奪王位,卻也永遠不會給實缺,再加上那個女人能說會道,長的也頗有姿色,最重要的還是她的娘家,尉家老爺子,是個刁鑽狡猾之人,從一個四品官到現在擁有實缺的都統,足以見得他的手段,如今死了,才是真正的大快人心呢。」
「那依照娘的意思是,青姨是舅舅聯合尉紅菱,一起害死的?」
雲巧慧看著兒子,感慨的長嘆一聲。
「他沒有直接動手,但是心里卻明白,青兒的死,完全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否則的話,一個妾室如何能有那麼大的本事,將一個主母冤枉致死,而且還是用那種讓人死不瞑目的說辭。
「難道娘就不知道舅舅的本性?」薛子玉不相信,畢竟是親兄妹。
「知道!」雲巧慧呢喃道︰「我知道,但是我以為青兒能改變他。」
「外婆呢?」薛子玉問道︰「我記得,我已經有三五年沒有看到外婆了。」
下一刻,雲巧慧卻站起身,裝死不耐煩的揮揮手,「好了,問那麼多做什麼,不是累了麼,趕緊走吧。」
薛子玉無語,親娘啊,他本來是要回房休息的,這不是被你喊來了嘛,怎麼,現在嫌棄他了?
「是是是,兒子這就走,這就走。」
雲巧慧坐在軟榻上,雙眸無神的看著外面,似乎想要將那片黑暗瞪出兩個窟窿。
「青兒,是我害了你啊!」
旁邊,一個青色錦袍的中年男子緩慢走出來,看到自己妻子那悵然若失的模樣,忍不住蹙眉走上前,攥住她的手。
「別胡思亂想了,都過去那麼多年了。」
「老爺!」雲巧慧全身好似失去了力氣一般,靠在他的身上,「妾身真後悔,讓青兒認識他,從而毀了她的一生。」
薛仲謙此時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的擁著她,無聲的安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