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雲嵐欣喜之余,紅菱她總算蘇醒過來了,雖然紅菱她的眸皮還沒有真正得張開,但是她的手指頭動了一下,代表她還沒有死去。
只要還沒死,就還有希望。
很快,慕容雲嵐叫身側的白霜馬上趕到相府藥房去,請蘇老太醫前來看看紅菱的傷勢,蘇老太醫手腳出奇麻利得趕過來,這個時候,紅菱早已安置在外廂的床鋪上,蘇老太醫給她親自診脈。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蘇老太醫拿手捋著羊角須,面露出放松的神色,看著一直忐忑的雲嵐和白霜兩人,「紅菱這丫頭總算是撿到了一條小命,小杌子倘若再入頭骨三分,恐怕華佗在世,也無能為力,堪稱凶險萬分,好歹紅菱因二小姐的福緣才得以消災解難,對了,往後可要讓紅菱好生休息休息,卻不可叫她太過勞累了。」
「多謝蘇太醫。」慕容雲嵐滿懷感激,蘇老太醫一直在相府的藥房里邊為府中上上下下服務病癥,可慕容雲嵐是從心眼里感激他,蘇老太醫的年紀早就到了可以回鄉頤養天年的地步,可他沒有,走出大華宮廷選擇一直留在相府,對雲嵐更是和善。
之前並沒有因為雲嵐是一枚庶女,而有所偏頗,慕容雲嵐曾記得,前大夫人上官玉瑤在世之時,慕容雲嵐的兩只手生了極為嚴重的凍瘡,翌日蘇老太醫經過,特意拿精心調制而成的化瘡膏藥給她,還是瞞著前大夫人,畢竟那時候,雲嵐和二夫人楊氏處于弱勢,而上官玉瑤她風頭正盛,當時蘇老太醫就這麼做了。
難免,慕容雲嵐對蘇老太醫的感激之情多了幾分。
白霜一臉擔憂得隨著蘇老太醫去藥房拿草藥回來熬煮,每隔兩個時辰就給紅菱飲下,這一切,慕容雲嵐自是看在眼底,想不出來,白霜丫頭心中的愧疚竟然會如此深。
紅菱丫頭的藥,一直是白霜服侍用下的,要知道紅菱尚處于昏迷當中,壓根兒無法自己服用藥湯,每一口的藥湯兒,都是白霜一口一口得喂給白霜。
半夜時分,慕容雲嵐都幾乎困得想要先睡了,那白霜臉上還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兒,也不知道這個丫頭是哪里學來的此般懸梁刻股的本事來。
又過了兩日,紅菱依然是之前的模樣兒,白霜心里頭愁苦擔憂,卻表面上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細心的雲嵐如何不能發現這些。
知道第三日,主僕二人幾乎是輪流伺候著紅菱,依舊是情同姐妹般的,之前白霜一直催促二小姐快點去休息,她說這些她一個人應付足以,當然雲嵐也極為堅持。
亥時,紅菱突然睜開眼楮,她兩雙眼楮迷迷怔怔得環顧了四周,見二小姐雲嵐累得憔悴了不少,大冷天的竟在小杌子上睡著了,還有白霜妹妹,卻在自己的床腳邊上,就跟泥人似的,兩顆黑黑的圓圈,深深得凹陷進去,叫人不忍直視。
「二小姐,白霜妹妹,你們——?」紅菱話音剛落。
突然來的一聲話,**腳邊上的白霜吃驚了一下,旋即,豆大的淚珠兒滾落下來,白霜幾乎癱倒在白霜跟前,「紅菱姐姐,你可醒過來了,天呀,謝謝滿天神佛,謝謝你們叫我的紅菱姐姐回來了。」
慕容雲嵐要不是被紅菱的聲音驚醒,也要被白霜這小虎妞的丫頭給驚醒了,猛然一怔,卻發現紅菱真的醒過來了,蘇老太醫的藥真的很有效呢。慕容雲嵐改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慕容雲嵐眼看著白霜她壓抑著自己這三天來的委屈和懊惱,就徹頭徹尾得抱著紅菱痛哭一場,「紅菱姐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你根本不會暈倒,都是我的!紅菱姐姐你就打我吧。狠狠得懲罰我吧。如果白霜敢說一個不字,就讓我天打五雷轟。」
這話兒,雲嵐正想說呢,倒被躺在病榻上的紅菱搶了先,「白霜妹妹,你身中蠶毒,迷失了本性,這一次是你身體里面惡人白霜把我弄成這樣的,又不是你,你不必如此。更何況,你是我的好姐妹,紅菱姐姐如何會責怪你。我只是希望你體內的蠶毒快點兒解清了,否則下一次,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活過來呢。」
紅菱丫頭的一句話,幾乎叫白霜破涕為笑了,可慕容雲嵐想到的,卻是更為深沉的東西,看著紅菱和白霜道,「還好這一次白霜拿小杌子打得輕,否則再進那麼三分,紅菱說不準真的一命嗚呼了,白霜這輩子恐怕也要永遠得生活在自責和內疚之中,本小姐呢,可要一次性失去兩個好丫鬟,既然好了,就好好安心養好身子,紅菱這段時間你就好好呆在床上,我會叫三等丫鬟們來服侍你的,至于白霜體內的蠶毒,那清風扶蘇的解藥我肯定是已經解除了大半,不過體內還是殘余微量的蠶毒,這一點,無論如何我都會想辦法的。你們放心。這一次,我不讓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在受傷了!」
等慕容雲嵐說完,紅菱和白霜面面相覷,神色明顯得緩和過來。
之後,白霜又喂給紅菱一些瘦肉皮蛋粥,在慕容雲嵐的注視之下,足足喝下去兩個搪瓷小碗兒,紅菱微微得打了一個飽嗝,卻被三個主僕笑得不知道外面都已經很晚了。
第四天,又是晴朗的好天氣。
慕容雲嵐陪著紅菱在水榭內閣曬著太陽兒,白霜竊以為自己弄傷了紅菱,叫她丟了太多的血,拼命得給紅菱進補,什麼桂圓紅棗炖雞蛋,枸杞烏雞湯,西洋參湯,當然這一些,都是按照雲嵐二小姐吩咐的規格來炮制的。好歹白霜這麼做,她這個小妮子的心會好受一點點,到底是真實本性的白霜,不過慕容雲嵐始終擔憂白霜再來一次發病,到時候可怎麼辦。
紅菱喝下白霜端上來熬煮的滋補湯藥,連盅底都沒有浪費一滴,旋即,白霜就沖著雲嵐跪了下來,眼眶通紅,心中極大愧疚,「二小姐,您不該對白霜這麼好。是我發病害的紅菱姐姐這般,您就懲罰我吧。可不能當做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二小姐自是仁慈,可倘若是前大夫人在世,恐怕她早就把白霜活活打死了……為了避免白霜以後再發病,請二小姐您把白霜綁起來吧。拿更粗更糙的繩子來將白霜綁上,這樣的話,白霜便不會再傷害府中的任何一個人。」
府中的任何一個人,白霜倒是驚醒了雲嵐,這次受傷的人是紅菱,紅菱是自己人,還好這一次紅菱沒有性命之憂,如果有那又當如何,又倘若,受傷的人是別人,比如是相國父親,亦或者是今大夫人上官玉漱,更可能是老祖宗,那可又當如何呀?
說真的,慕容雲嵐真的不敢保證白霜不會犯事,就好像白霜發病魔怔的時候,誰也不能夠保證她會去傷害人一般。
听到此言,紅菱真心有些不忍,不過白霜是自己的好姐妹,若不是她身中蠶毒,她如何會如此對待自己呢,當然,紅菱當她是好姐妹,可其他人呢,比如大夫人上官玉漱呢,肯定不會把她當做奴才,知道了,一定會把白霜往死里打的。
「二小姐,您真的要想想辦法救救白霜,長此以往,就算是紅菱自個兒也沒有多少血可流的。我與白霜自打小情同姐妹,自不會責怪白霜,可其他人就不一樣了,他們可不是我。」
紅菱考慮到想到的人,到底是誰,慕容雲嵐細細領會一番,肯定會知道。
她們二人之間說的甚有道理,叫慕容雲嵐也不知道該如何辯駁了,紅菱和白霜是她的一對極為強硬的左膀右臂,哪怕這相府的奴婢們死絕了,也要保衛她們周全的,畢竟她們是依附自己而生存的,單單憑這一點,慕容雲嵐覺得自己一定要有必要處理這件事兒。
三位主僕說著話兒,須臾之間,卻女子匆匆忙忙得腳步聲走進這水榭竹林。
慕容雲嵐抬頭一望,卻是那小梅香,生母楊氏身邊的人。
「小梅香拜見二小姐,見過紅菱姐姐,白霜姐姐。」
小梅香微微作了一個福,旋即去關心紅菱姐姐的傷勢,知道她一點事兒都沒有,方才放心。
然後小梅香又對雲嵐道,「二小姐,二夫人叫我來,讓您去一趟棲靜院。」
「娘親喊我?」慕容雲嵐心田一軟,倒也是的,這幾天都不曾去棲靜院走動走動,倒把娘親給舒服了,不過看小梅香身上展露的笑容,想必娘親現在過的也很不錯吧。
俗話說,物似主人形,說的就是這般。
沒有馬上得回答了雲嵐,小梅香俏皮一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三四天的光景里頭,相爺隔一差三都會在二夫人房里下榻,今晨,二夫人睡得很晚,奴婢也是剛剛給二夫人梳了雲鬢才出來的。」
「你說什麼?相國去娘親的房里?」慕容雲嵐並沒有表現得那麼意外,至少在紅菱和白霜的眼里。
真是日頭從西方出來,在相府之中呆得久了,有點常識的老嬤子都知道,相爺是從來不去二夫人房里的,在雲嵐出生之前的頭幾個年頭,相國是天天往二夫人的棲靜院里頭跑去,也許是貪圖新鮮吧。等雲嵐出世了之後,相國就立刻找了三姨娘,十幾年來都不怎麼去棲靜院,也可以說是,去的次數幾乎可以化整為零,可是這一次,足足去了好幾次,這樣的節奏,好像是要把以往沒去的空缺給補上似的。
「得,娘親的話,雲嵐自是要听的。不過白霜,你就陪著紅菱在水榭內閣曬太陽,哪里都不準去,知道嗎?否則舊病復發了,白霜,我為你是問,听見了嗎?」
慕容雲嵐詳作生氣,白霜嘟著嘴巴,連連稱是,紅菱本來想說要和雲嵐同去來著,可見雲嵐二小姐的態度如此強硬,也只得听從,半點不敢生出反抗之心,當然,紅菱也不敢反抗來著。
……
棲靜院。
「娘親,這是真的嗎?相國爹爹來看你了……不還留在你房里頭過夜!」
慕容雲嵐嘴角邊洋溢著笑意,卻一直把楊心瀾抖樂了。
再怎麼說,老爺留房過夜什麼的,也盡不是一個尚未出閣的女子該開口說的話兒呀。
到底是自己知心的女兒呀,楊心瀾一只手拉住雲嵐的手腕,臉上不免堆上了一層嬌羞情緒,「你呀,沒個正經的大家閨秀的樣兒,這事兒也是你能問的,還有不要把相國爹爹,相國爹爹的掛在嘴上,他到底是與你血脈相連的親生父親,怎麼說倒顯得疏離,你要喚他爹爹,把相國兩個字兒拿掉!」
「娘親,雲嵐可不依呀。以前我說死鬼相國爹爹都可以說的,也沒有見過娘親責怪過我呀。今兒個卻如此一招……」
慕容雲嵐一句話就把二夫人逼得面生粉黛,嬌俏不堪,明明是膝下已有即將要及荊之女,卻依然青春少艾的豆蔻年華的少女一般妍妍態度。
二夫人也只好把矛頭指向小梅香,捋出袖子想要撕開小梅香那小蹄子的嘴那般,笑罵道,「好你個小梅香,盡是給小姐胡謅咧咧的,信不信等會兒我叫掌事院的福伯給你配一個小子,早點生一個女圭女圭,當個熱炕頭的娘,看你怎麼著。」
小梅香才多少歲,距離丫鬟發賣與人的年歲還有不少的年份,這一提,頓時羞答答得跑出院外,她心里知道二夫人是尋她開心罷了,也正好屋子內就她們母女二人,好生說一會兒話。
屋子里頭空落落的,慕容雲嵐仔細搜尋一下,便可以看到堂中多了獸炭金獅子,這可是赤金打造而成的,那煙煙裊裊的好聞香味,不是價值萬金的沉香又是什麼?
沉香可是浸泡在海底萬年的寶物,哪來作焚香最是馨芳怡人不過了。
這個東西可是相國爹爹一直很喜歡的呢,慕容雲嵐就奇怪了,怎麼一股腦兒得出現在娘親的屋子里頭。
楊心瀾知道女兒在看什麼,卻拉著雲嵐的手,輕輕道,「這是昨晚上你父親在我這里下榻,掌事院的福伯事前叫小廝們抬進來的,是他喜聞的香,大夫人的屋子里也有一尊這樣的獸炭金獅子!」
「娘親,這是好事兒,這就表明,父親想要與你重修舊好。至少你現在他的心目中,是大夫人是地位是一樣的。」慕容雲嵐反握住娘親的手,看著娘親溫柔的眼楮說道。
慕容雲嵐這麼一說,是極有道理的,相國那麼多位姨娘,除了死了的前大夫人還有三夫人,其他不論是繼室還是眾位姨娘之中,就只有今大夫人上官玉漱和二夫人房子里頭有這麼的擺設,還是老爺子極喜愛的擺設,難道還不能表明一件事嗎?
慕容雲嵐笑著,還是仔仔細細听著娘親道,「雲嵐,你可要老老實實得告訴娘親,你到底作了什麼,你父親才會改變如此之大,與之前,判若兩人,也可以說,他這幾天的所作所為,這樣的感覺根本就是娘親我以前剛剛進入府邸的時候。」
二夫人話音剛落,作為她的親生女兒的雲嵐,不免暗自傷懷,娘親她期盼父親能夠再次給予她的愛,已經太久太久了,自打自己出生的十幾年來,可想而知,她過的什麼苦日子,這終究是一種不幸,可是如今相國父親寵愛娘親如斯,那到底依然還是不幸呢,還是幸呢。
這一點,慕容雲嵐也捉模不準,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相國父親一定是听了自己的那一番話,在相國父親的潛意識里頭,他要很好很好得討好這個二女兒,只是希望這個二女兒可以成為他的棋子,甘心受他的利用!
這個渣爹!慕容雲嵐猛然想到這里,心中陡然升起一團無名怒火,可又不好在娘親面前顯露出來,雲嵐想,如果自己的態度依舊強硬,就和相國他對著干了,那麼相國爹爹一定會對雲嵐的生母忽冷忽熱的吧。
就算不是這樣子的,雲嵐也明白,充當籌碼的並不僅僅是自己,還有慕容征他曾經心愛的女人們,連他的妻女都可以充作籌碼的人,這樣的人,還有什麼樣的可信度,還有什麼的人性可言?
父親慕容征,充其量就是一頭……慕容雲嵐不屑去想,更不屑去說,可娘親眼底滿是幸福滿是希冀滿是溫柔的情懷,叫雲嵐一時之間無法給予娘親真相,只好騙著娘親,「娘親,這樣很好,看來父親從現在開始,一定會您捧在手心疼愛的。雲嵐也相信,父親會一直這樣陪伴您到老的,您放心好了。」
慕容雲嵐話說完,不知內情的娘親滿懷喜悅,雲嵐心里卻恍如鋼刀劃過,如果不出雲嵐所料,近日的相國父親,一定會找到自己,直接跟自己攤牌,說出相國大人他所謂的條件,以價議價,慕容雲嵐發誓自己一定要是一個合格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