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蕭子都與慕容雲嵐在相府棲靜院上房和眾位議論下一步橫渡豐州壩的事。
殊不知豐州壩的雲霧磐上風起雲涌。
雲霧磐上。
太子月溟初站在雲霧磐的邊沿一側,一臉怒容得直視莫雪將軍,「莫雪,說到底怎麼回事?燕雖副將可是你親手推下去的,莫非,你是想要聯合外帝算計本太子不成?」
「太子殿下,末將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那也敢的!」莫雪面如寒鐵得看著他,聲音冰涼到了一個極點,「只是那燕雖副將他想要趁機把末將推下去,所以末將也只能自衛,無奈爭執之間,燕雖副將他失足墜落深淵,末將也在第一時間去拽拉他的,不過已經太遲了……
「當真如此?燕雖副將要殺你?」太子月溟初眸中冷芒閃爍著徹骨的森寒,「如今燕雖已死,莫雪將軍是怎麼說都可以的,又無外人在此,你就算是說破了天,把燕雖說成十惡不赦的大魔頭的,本太子也只能選擇相信,難道不是嗎?」
「太子……」莫雪倒吸了一口氣,他心想,太子殿下這話表明他早已對自己徹底得失去了信任了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古往今來,所有當權者對于利用完了的要臣,無非采取一種結果,那就是這些可憐的要臣們落了個可憐淒淒的兔死狐悲的下場。
說罷,太子殿下月溟初早已洞悉了莫雪臉上的怪異表情,這時反而作寬慰之狀,「本太子還想著燕雖副將能夠幫襯著你一點,本太子也想不到燕雖竟然有心要謀害于你,看來是本太子的罪過了……」
「末將怎麼敢責怪太子殿下!」莫雪之前還想著,要不要听慕容雲嵐王妃在相府地下黑牢的時候對自己說的那一番話,棄暗投明,背叛太子月溟初,投往西疆蘭陵,如今月溟初一句收買人心的話,又叫莫雪沉淪不已,他幾乎是顫聲道,「太子殿下請放心,末將願意肝腦涂地,永生永世效力于太子殿下,絕無二心!那燕雖是他自己失足掉下深淵的,實在是與末將無關,請太子殿下千萬不要怪罪于末將。」
表忠心的方式有很多種,莫雪並不認為,要把剛才用穿雲鎖扣送走親弟弟曹木的事告訴給太子月溟初,如果一說出來,太子殿下豈不是更加懷疑了嗎?
不告訴也罷,莫雪心里面是這麼跟自己說的。
听到莫雪平復了心情,月溟初目光依然冷冷得,「如今,除了豐州你壩以外,全部都是蕭子都那小兒的地盤,無數西疆蘭陵衛兵在執戟巡邏,豐州壩固然是絕世天險,就怕蕭子都身邊眾多的人能謀士出計獻策橫渡我豐州壩,據本太子所知,蕭子都身邊的第一軍師谷乘風老人乃當今謀士巨頭,紅菱那個賤人丫頭更是英雌出少年,還有慕容雲嵐……她更是月復內文章鑿鑿!莫雪將軍,你可要答應本太子,一定要守住豐州壩,這是我們的命脈,如果被人入侵了,恐怕那將是我大華氣數真正斷絕的末日了!你近日一定要加強兵力調度,守衛好豐州壩各個神妙的弧口,千萬不能叫他們洞悉了豐州壩的出入口。」
「是,太子殿下!末將一定會謹遵您的吩咐!」莫雪鄭重得頷首,眼簾不敢斜視。
不過太子月溟初靠近莫雪的時候,想要說什麼來著,可又離去了,惹得莫雪頸脖等出一片汗津津的。
如果月溟初太子殿下不相信莫雪的話呢,那麼會不會就地將莫雪處死呢?
說真的,莫雪在腦袋深處浮現過被月溟初斬首的場景,到處是血腥的一片血海,別說他了,就是一個飽經戰場的老兵也會嘔吐不已。
當夜,在豐州壩的民屋里頭,莫雪從噩夢之中驚醒過來,他模一模汗津津的額頭,頓然就覺得無從入睡,就從床頭櫃一側模索了佩劍,起身,到外邊準備調度兵馬巡邏。
豐州壩這個地方,除了豐州壩內部人知道雲霧磐是其中一條秘密的捷徑之外,還能有誰知道?
再說如果要大批得橫渡豐州壩,就一定要設置棧道橫渡才能過,可惜那原有的棧道早已被月溟初太子砍斷了。
為什麼昨日月溟初太子會三番兩次與自己說多注意兵馬的調度問題,莫非是月溟初太子知道了,莫雪他自己早已通過穿雲鎖扣私自釋放了什麼人,若不是這樣的話,太子又如何三番兩次得吩咐呢。
莫非他是知道了?莫雪可不蠢,至少不像曹木不會懂得思考,關鍵是他太會思考了,有句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莫雪他日後死的話,估計就是落入自己的圈套里邊去。
太子月溟初那邊,月溟初是早已猜測到了是莫雪干了什麼事兒被燕雖撞破了,所以燕雖十有**被莫雪推入萬丈深淵,燕雖可是月溟初暗地里派他去模雪身邊的人,自從莫雪由相府地下黑牢回來之後,整個人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有種感覺,就是令月溟初覺得,莫雪將來一定會向背于自己。
關鍵是當日,雲嵐王妃在地下黑牢對莫雪所說的話,還是神不知鬼不覺無形之中得給莫雪敲響了警鐘!
莫雪已經想到太子早就開始不信任他了,而太子月溟初也不會完完全全得把所有的事情交付與他的手上,月溟初他生性多疑,只要讓他覺得威脅的,他一定會想辦法除掉,只是在雲霧磐的時候,月溟初對莫雪早已起了殺心,不過副將燕雖已死,可謂是大將人才凋零,如果再把莫雪開殺,豈不是要弄得羽林軍中無大將良才,這對于任何的統治者來說都是一種致命的傷害!
月溟初也只能忍受下了。
……
翌日。
相府的棲靜院被暖陽所籠罩。
蕭大王在府邸里頭的水榭內閣商討大計。
和蕭子都商討的人,不僅有谷乘風老人,他今早天還沒有亮就趕過來了的,赫雲太後的病情早已好了的,而這邊又極需要他老人家一同獻謀上策,還有曹木,更有二殿下風靜玥。風靜玥不避以往嫌隙,願意配合蕭子都攻破豐州壩,風靜玥他早已想通了,大皇兄月溟初對他如此無情,他鐵了心也要冷漠無義一回。
紅菱軍師按道理也應該出現在水榭內閣,不過被雲嵐王妃和白霜拉著在院子里頭曬曬太陽,院子中央還是一處頗為寬敞的地域,院角的一大棵新植來不久的高大芭蕉樹可以遮蔽不少烈陽的。陽光雖然看上去不是很大,可是曬多了,也是很熱的。
「怎麼了,紅菱,本王妃叫你陪著,你還不願意了?」慕容雲嵐看紅菱坐在小錦杌子上,很是不安的模樣,東顧西盼的樣子,就引得雲嵐想要取笑她,「是不是想著水榭內閣的風靜玥二殿下?要不你現在去吧,趕緊去,見了一面,也是一面。」
紅菱咻的一下,臉色感染了一片白潤潤的緋紅,白里透著紅潤,這是作為一個女子最為年輕的膚色了,多少人羨慕也羨慕不來的呢。
白霜伸出手去,蹭了蹭紅菱的潔白如玉的手腕兒,「紅菱姐姐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吧。紅菱姐姐定是想著給蕭大王出謀獻策了呢。」
「她還沒有說話呢。你個小蹄子就開始替她代言了?」雲嵐瞅著白霜她愈發水女敕的肌膚猶如玉珠般的玲瓏剔透,她頭上挽了一個翠玉的小簪子正是自己送給她的呢,映襯她那張臉蛋極是雪白可人,「你說說你自己呢,是不是想著花辰御太子殿下呢?!」
幾番玩笑,紅菱與白霜被雲嵐說得脖子通紅,連耳根子處也是火辣如火,她們都是未婚的處子之身,難能禁得起雲嵐這般已婚之婦的肆意挑逗呢。
慕容雲嵐又拿著她們二人打趣了一會兒,她們饒半響了都不曾說過一句話,也不好再去逗弄她們了。
突然一個穿著青蔥色小比甲的小丫鬟,貌若七八歲的樣子,長相算是干淨,身子也倒利落,入了棲靜院的大院,來到雲嵐所倚伏的貴妃榻前,深深得福了一福,「王妃娘娘萬福,院外頭自稱是您是故人,要拜見您來了。」
「故人?」慕容雲嵐微微眯著眼楮,如今所有人都在這里吧,哪有什麼故人,莫非是——
慕容雲嵐想要說什麼,紅菱傲傲得 了那個青蔥小比甲一眼。「何來的故人,若是撒謊了,可仔細你的蹄子。」
「什麼故人呀,姓甚名誰呀?」白霜伸張了一下小懶腰,打了一個哈欠道,「如果說不出來,可要拖出去打,明白麼?」
那丫鬟無非是四等的粗使丫鬟,人家紅菱與白霜是何等人物,一個是西疆軍師,一是西疆侍衛,先不說官位,就單單以往她們兩個在相府丫鬟隊伍里頭,早已是名氣響當當了的,鶴立雞群的大人物,對于她這樣就是一個大人物。
「連翹妹妹,你說什麼呢?可不能亂說哦。亂說王妃娘娘該不高興了。」薔薇丫頭手里頭揣著一疊小青棗,她倒是認識這個叫連翹的,之前薔薇是在沈默然廚娘當個掌火折子的,連翹就是外頭跑腿的丫頭,平日里多是老嬤嬤們支使用的她。
連翹搖搖頭,怯生生道,「奴婢怎麼敢亂說,那故人自稱俗家名諱何太真,還有他的何夫人!」
乍听,白霜喜出望外,「哎呀!是空芯小和尚和梨嫵姐姐來了!」
紅菱也從小杌子上起身,和顏悅色得對那連翹說道,「連翹,還不帶我們去。」
慕容雲嵐表面上不說什麼,可心里頭也是極為高興的,怎麼說來就來了,信也不寫一封寄過來,湛州距離京都路途甚遙,他們也真有心,若是在相府里頭頗有資歷的丫鬟婆子老媽媽們何嘗不知道梨嫵是哪一號人物呢,這連翹估計也是來府邸里頭當差不久了的,所以她才不知道。
果然,紅菱與白霜簇擁著一對金童玉女般的夫婦打扮的人物走進來。
那男的,鼻梁高挺,玉面含春,唇若涂丹,生得風流不羈,玉樹芝蘭,他回湛州的時候早已蓄起了發髻,戴上了一頂絳紫色少員外的帽子,帽子中央繡著一灣水窪窪的上等玉佩,無不彰顯他倜儻瀟灑氣質。
至于他右邊的女人就更了不得了,螓首上的金釵銀釵作飾,身上是耦合緞面的薄裳,是金線交錯的百花蝴蝶斗艷百褶裙,裙尾皺褶錯落有致,走起路來,迎風拂柳,裙尾拖拽地磚之時,可以听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何某——給王妃娘娘請安。」
「民婦——給王妃娘娘請安。」
他們夫婦二人就給雲嵐行禮了。
慕容雲嵐嘴唇洋溢著一抹優雅的笑容,「空芯,梨嫵,回來也不提前稍個信兒?」
「王妃娘娘,我們是想要給您一個驚喜。」梨嫵上來就著雲嵐身畔的貴妃榻蹲下來,後有白霜給梨嫵搬來了一個小錦杌子,梨嫵坐下來,涕淚交加,「梨嫵好想王妃娘娘和老祖宗的,王妃娘娘,等會兒我就去萬壽園可以嗎?」
紅菱與白霜圍著空芯小和尚,不,現在的人家早已不是什麼和尚了,倒是一個唇紅齒白的俏郎君了,倒也不怕她們二人笑話。
結了婚的人兒,空芯卻少不得要逗她們倆個,就好像雲嵐逗她們一個樣兒,「你們兩個什麼時候結婚呢,我和梨嫵可等著吃你們的喜酒呢。」
梨嫵甜膩得看了一眼空芯,想了想,就模著肚子對雲嵐道,「王妃娘娘,如今你也有了身子,這肚子看起來比我還要大一些,說不定王妃娘娘肚子里是雙胞胎呢。」
「是嗎?本王妃怎麼覺得梨嫵丫頭你的肚子更大一點呢。」慕容雲嵐拿手絹掩嘴笑道。
卻說屋子內一直逗弄小九弟弟慕容陵的大夫人也出來了,空芯和梨嫵又對她老人家問安問好,楊氏很是開心,連忙叫薔薇,小梅香兩個小丫頭下去吩咐沈默然廚娘做幾個拿手小菜式給他們兩個接風洗塵。
梨嫵他們還一個勁兒得推辭呢,慕容雲嵐笑道,「你們是不吃,梨嫵,你肚子的那一個就不吃了嗎?」
梨嫵紅著臉蛋兒,看了空芯,柔聲道,「夫君,我們從湛州一路坐船來京都的,不是一路上也帶了湛州太白樓的李廚子嗎?李廚子做飯可好吃哪里,定要他服侍王妃娘娘和蕭大王幾日。」
「是呀,這茬我怎麼都忘記了,那人和東西還在府邸外頭呢。我得出去。」何太真對雲嵐和大夫人楊氏微微頷首,然後就出去了,紅菱與白霜也緊跟著去幫忙去了,如今路途遙遠,想必是行李也不少的。
頓了一會兒,梨嫵一臉愧疚得對雲嵐說道,「此次以來,怕是要叨嘮王妃娘娘您了,也沒有什麼好帶的,您位份尊貴,金銀財帛也是不缺的,所以梨嫵就叫夫君把我們最中意的廚子帶來,一路上私底下也是成全了梨嫵的口月復之欲,請王妃娘娘莫怪罪,當然了,帶來了以後,就想廚子做幾道拿手好菜給王妃娘娘還有老祖宗她們品嘗我們湛州的極品點心了。」
「你能想著我們,已經是很好了。再說你肚子里也有胎兒,也是要記著進補的。」慕容雲嵐欣然一笑,又對她說道,「胎兒可穩當嗎?要不要叫谷恩師給你看一下,他醫術高明,本王妃的肚子也是他老人家給看的。」
「王妃娘娘,和我們隨行的,不單單有廚子,也有醫師。」梨嫵一臉幸福的模樣,真真叫慕容雲嵐打心眼替她開心著呢,「王妃娘娘您知道嗎?梨嫵心里頭很感激老祖宗和您的,若不是有您的支持,恐怕梨嫵這輩子浮動若浮萍,真不知道在哪里尋個好依靠呢,有一個心愛自己的,又知根知底的好男人,實在是太好了。梨嫵現在很幸福,梨嫵也同時希望紅菱妹妹和白霜妹妹她們都能夠找到幸福。」
「她們會幸福的。」慕容雲嵐笑容滿面,這個梨嫵丫頭自己幸福的同時,還想到了別人,真真是難為可怪,這樣的人已經不多了,有多少人等到自己真正幸福的時候,就把過去的一切的一切通通拋諸腦後呢。
見雲嵐王妃笑著,梨嫵就愈發忍不住了,「王妃娘娘,如果方便的話,可不可以讓我現在就與老祖宗相見呢,梨嫵著實是想念著老祖宗,回到湛州的時候,我就想到了老祖宗沒有梨嫵在身邊,誰幫她梳理頭發,誰幫她穿衣洗漱呀。」
她這一份孝心,連雲嵐也著實為之感動,雲嵐寬慰她,撫著她的手腕兒,「別急,今日一路上風塵僕僕的,不能太過勞累,等會兒等你和何太真吃過東西,等明天天一大早,就來本王妃這里,本王妃領著你們一同去萬壽園給老祖宗請安,到時候你們不想去,那也得去!」
「王妃娘娘說的有理。」紅菱站起身子來,又給雲嵐福了一福。
要不是雲嵐見她身懷有身孕,隨便讓她多福幾下又有何妨,只是她大月復便便,多有不便,雲嵐還是極為疼惜梨嫵的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