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了。
會是誰呢?
帝後慕容雲嵐抬眸遠眺,只見一身銀甲黑袍的大將軍威武跨步而來。
曹木大元帥!
蕭皇與帝後面面相覷一眼,旋兒往外那邊多走了兩步,不時曹木曹元帥單膝跪地,雙手緊握道,「皇上,皇後娘娘,微臣在江陰一帶發現大皇子的下落。」
「曹元帥,你說什麼?你在說一遍?」慕容雲嵐已經無法抑制住哀傷,五年了,足足五年了,她對那個在相府被偷偷抱出去的孩子日思夜想,總是希望有一天皇兒能夠回到自己身邊,雲嵐為了深信皇兒如今還活在世上,他的名字都取好了,蘊寧,蘊寧,希望他一輩子平順安寧。如果能夠找到大皇兒,他便是大陵皇朝的皇嫡長子了,是大陵皇朝未來的儲君了。
帝後如此激動,曹元帥雙手依然是緊握著,神色一絲不苟得說道,「微臣和年將軍在江陰一帶巡邏之時,只是懷著抱抱運氣罷了,可是微臣听江陰江淮縣桃花村的村民說,五年前,曾經有一個額頭潰爛的婦人和一個年邁的老頭兒抱著襁褓的嬰孩來此安頓,這個只是微臣和年將軍在茶寮吃茶的時候無意當中听到的。」
那額頭潰爛的人,也只能是慕容仙歌了,因為慕容雲嵐親眼看到那天慕容仙歌想要紅菱勒死自己還有肚子里的孩子,幸運的是,五年前還是西疆大王的蕭皇蕭子都一腳踢開了慕容仙歌,叫慕容仙歌頭磕破所殘留下來的疤痕,然後那個老頭兒便是慕容征,要不然五年來,怎麼可能會音信全無,再說,如今京都關卡嚴密設防,一個蒼蠅都飛不出去,這江陰淮陰縣桃花村隸屬于京都境內,只不過對于大陵皇宮是遠了一些。
「皇上,您听見沒有?本宮終于有機會見到太子了!」慕容雲嵐香腮凝聚著眸淚,叫蕭子都見了,心中也是一片淒愴,如果五年前若不是他急求一晌貪歡,大皇子蕭蘊寧也不至于落了個被人偷抱走的結果。如今這算是有機會窺探門徑了嗎?
听此言,蕭皇反而更加冷峻了,他蕭子都知道,自己雖然貴為大陵皇朝的蕭皇,可他的心里還是像平素里頭的小老百姓們那般丈夫疼愛娘子一般,極為不忍心見雲嵐傷心,如果這件事是曹元帥他誤听,到時候撲了一場空,帝後她又情何以堪,她等了蘊寧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是無數個日日夜夜的陪伴呀。
「曹元帥,你的消息可是準確?」蕭皇他不敢期望太多,他知道如果期望太高,就意味著到時候的失望也會越大。
干癟的唇瓣微微動了動,曹木大元帥凜冽的風霜之面滿是虔誠,「皇上,之前微臣也是不信的,所以讓年羹強大將軍派兵包圍了整個桃花村,不管怎麼樣,五年前,京都內外每家每戶都搜查一遍過去,竟然毫無音訊,那麼區區的桃花村才白戶人家又算得了什麼,只要能夠找回太子殿下,那麼一切就值得了。」
沒等蕭皇作出任何表率。
慕容雲嵐母愛泛濫,哪里容得蕭皇再往下查問,「皇上,你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派更多的兵力去鎮守桃花村,本宮不想要讓大皇兒陷入危難之中,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他的消息,本宮不管皇上你用盡什麼辦法,都一定要幫哀家把皇兒找回來的,我的寧兒,我的寧兒,是母後不好,這些人讓你受苦了,母後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呀——」
「梓潼,不要太傷心。朕按照你吩咐去做的便是。」蕭子都將雲嵐涌入懷中,身旁的小蘊陶和小蘊禮胖乎乎的小臉蛋互相看了看,今年才四歲的他們已經聰明靈秀可以听懂大人們的話,父皇母後也時常跟他們將起,說他們還有一個比他們足足大一歲的大哥蕭蘊寧。
話音剛落,蕭皇正欲拂袖而去。
眼看蕭皇就要和曹木大元帥一同去,慕容雲嵐安撫了小蘊陶和小蘊禮一陣子,趨步追了上去,抓住蕭子都的龍袍,「皇上,本宮也要去,蘊寧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不能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如果仙歌賤人敢傷害哀家的兒子,哀家一定讓她知道,什麼叫痛不欲生!什麼叫生不如死!」
「梓潼……」蕭子都見雲嵐眸心如此堅決,她一個做母親的心尚且如此,他這樣一個父親難道還能多做阻擾麼?
驀地,蕭子都點點頭道,「好吧,梓潼,你就與朕一道去吧,不過你可要答應朕,一定要答應朕,不要驚動,如果去撲了個空,一定一定不要影響心情才是,前些日子你受了點風寒才好,不要……」
「皇上,本宮沒事,前些日子才那麼一點點的風寒又算得了什麼?比起跟哀家心里這麼多年來掛念大皇兒,這點傷寒又算得了什麼,哀家願意自己減壽十年,換來我大皇兒的性命。」慕容雲嵐忍不住又哭了,蕭子都抽出袖中的錦絹替雲嵐擦拭淚痕兒。
頓時間,曹元帥下令叫來龍鳳車輦,蕭皇與帝後登了上去,打開高大而宏偉的宮門,一路上往淮陰縣桃花村而去。
半個時辰之後,龍鳳車輦抵達桃花村。
桃花村的村民們跪地,口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慕容雲嵐由一旁的貼身宮婢攙扶下車輦,她腳底下的朝天金鳳木屐踩踏在桃花村的泥土地上,鳳袍尾巴逶迤在地,拖行著行動,雲嵐遁入人群之中,聲嘶力竭得喊道,「皇兒,你在哪里?皇兒,你知道不知道,母後很想你,你見見母後好不好?」
「梓潼。」蕭皇箭步超過雲嵐,將她攏在腰間,命令早已戍守在地的年羹強大將軍道,「年將軍,你守在這里之時,可曾有可疑人物出入過?」
此時的年羹強副將早已提拔為大陵皇朝的驃騎大將軍,官餃只在大陵皇朝天下兵馬大元帥曹木元帥之下。可見蕭皇對他們二人的重用!
年將軍眸底浮現一抹墨色,「回皇上的話,如此桃花村被我軍包圍了個水泄不通,別說是人了,就連蚊子一只也別想進去!請皇上和皇後娘娘放心。而疑是大皇子的身份的五歲孩童就在楊柳樹旁邊的土屋里。」
「孩子,本宮的孩子!蘊寧!」慕容雲嵐一听,她哪顧得上大陵皇後的端淑儀態,哪里顧得上母儀天下的優雅,整整五年了她都不曾見到蘊寧,她多麼多麼害怕這又是一場夢境,如果真是一場夢境,她又撲了一場空,該是何等的淒涼,午夜夢醒十分,這種感覺就愈發痛徹心扉,慕容雲嵐只是覺得前世被月溟初和慕容仙歌聯合算計,把自己砍成人彘拋棄在冷宮,這一點痛楚並不算得上什麼。
蕭皇在後面緊隨,「梓潼,小心,或許是有敵人的陷阱也說不定呢。」
曹木元帥和年羹強將軍為蕭皇和帝後掩護著,這樣他們進去的全過程,就可以保證他們的安全了。
楊柳樹旁邊的土屋子里頭。慕容雲嵐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蘊寧五年之中一直生活在如此低下的生活環境,她不禁眼眶的淚水一直往外飆灑,想想蘊寧的弟弟妹妹,五年來一直跟著自己,如今更是搬進了早已建成的大陵皇都,一個是尊貴無比的公主殿下,一個是尊貴無比的二殿下,生活優渥自不必說,可沒少得到蕭皇和帝後的寵愛。
「皇兒——」慕容雲嵐是第一個邁進腳步進去的,看見土炕上方,有一個童稚小兒干瞪著眼珠子看著雲嵐自己,她就忍不住撲上去,把他緊緊得抱在懷中,「皇兒,是母後,是母後你知道嗎?」
童稚小兒身著破藍衫。也不知道多少時日沒有換洗了,嗖嗖臭臭的,慕容雲嵐並不嫌棄自己的大兒子,這是看他這般,雲嵐就忍不住痛哭,蘊寧他這些人一直在受著苦楚,如果那時候能夠謹慎一點,一直看著蘊寧,說不定他就不會被慕容仙歌那個賤人給抱走。
那個賤人慕容仙歌,到底在哪里,如果叫本後發現了,一定要將這個惡毒女人挫骨揚灰,慕容雲嵐心中冷冽得想道。
突然之間,曹元帥和年大將軍異口同聲吼道,「刺客,你快點出來!如果不出來,休怪我們無情了!」
漸漸的,從大口缸里邊爬出一個披頭散發的老者,他頭發都白了,兩顆眼珠子深深得凹陷進去,一身也是滿是補丁,腳底踩著一只芒鞋,另一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老者深情放散,就好像乞者,慕容雲嵐轉瞬望去,這…這…這分明就是她的父親,她那無良的父親慕容征,老母親楊氏這五年來一直記掛的男人,他老了,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年了,接近老耄之齡,想想相國父親當初身著大華相國朝服,一臉的愜意悠然,他寵愛大姐姐慕容仙歌,恍如一段段被掩蓋在細沙上畫好的場景,漸漸得被記憶的風給吹得浮現于眼。
「是你——!竟然是你——!」慕容雲嵐走過去,質問道,「你好歹是皇兒的外公,你對自己親生女兒狠心也倒罷了,為什麼要這麼狠心對待哀家的皇兒!你這個狠心的父親!」
很快,外邊的門口圍滿了桃花村的百姓們,他們皆不敢相信,當今大陵帝後的父親竟然隱匿在小小的桃花村莊里面,那個小男孩子竟然是當今的大皇子。
天下老百姓們早就知道了,如今的蕭皇和帝後在五年前在舊日大華相府痛失了一位皇子,是年,懷有龍裔的帝後也誕下了龍鳳胎,便是當今的蘊陶公主和蘊禮殿下。
蕭皇剛才還在為雲嵐皇後懷中的孩子起著懷疑之心,他真的左看右看,覺得這個孩子跟五年前襁褓之中的嬰兒比起來,長相相差級大,蕭子都並沒有沉浸尋找到了大皇兒的喜悅之中,如今蕭皇的視線又被一個看起來極為凌亂的老頭兒抓扯了,是曹木元帥和年羹強大將軍在大缸里頭發現了他。
蕭皇細細端詳那個老者,渾身髒髒不堪,也不知道他多少日沒有洗澡了。
隨後,慕容雲嵐身為大陵皇朝的帝後叫了幾個知道近況的人來詢問,得知一個額頭上有疤痕的婦人和一個陌生男子離開了,不過桃花村的村民們也無法描述出那個陌生男子到底長什麼模樣兒。
一個額頭上有疤痕的婦人是慕容仙歌無疑了,她在五年前就受了受傷,是被當今的蕭皇給踢了一腳,至于那個陌生男子,豈非是月溟初,不,怎麼可能會是月溟初,他不是已經墜崖身亡了嗎?
這是眾所周知的,如果不是月溟初,那麼與慕容仙歌一道離開的陌生男人到底會是誰,莫不成是桃花村的相好的?帝後問了問桃花村的村民,他們都說不曾見到這個男人,應該男人應該是京都人氏,可桃花村村民無法詳細說出這個男人的外貌,更叫慕容雲嵐好奇不已。
如今,大皇兒找回來了,此乃萬千之喜,只是慕容雲嵐現在才發現眼前那個無良的父親,當今殿下公主三個孩子的親外公,竟然無法開口說話,慕容雲嵐想要叫蕭皇派人去拿紙筆,可是…可是慕容征的手足皆有異樣似的,連狼毫筆都無法提起來。
很快,蕭皇和帝一行人回宮,回宮之前,他們給予桃花村一直以來曾經拿些地瓜資助慕容征和大皇兒的幾個村民們賞賜了一萬兩黃金,其他的桃花村的村民也有一千倆的白銀作為答謝。
在桃花村村民們擁拜的感謝聲聲中,龍鳳車輦緩緩得駛入皇宮。
慕容雲嵐接回了蘊寧,帶著蘊寧親自到春溫龍池給他洗澡,換了一身的錦衣華服,他頭上再戴上太子冠冕,看見蘊寧太子一接入皇宮備受母後寵愛,蘊陶公主,蘊禮二殿下就有所吃味了。
憑什麼母後從外邊領來一個野孩子,就要他們叫他皇兄,太子哥哥,不服,他們不服。蘊陶和蘊禮雖然是小孩子,可是非一般普通老百姓家的小孩子,他們出生于皇家,明智也仿佛也比京都外邊平民家的孩子開發得早。莫說平民家的小孩子了,就連高門大宅侯爺王府里邊的小孩子,也是很早開啟明智的。
就好比永樂侯府,當今永樂侯風靜玥和紅菱生育了一男一女,名喚風白昱和風連心,長樂侯府侯爺花辰御和白霜生育了一個女孩兒,名喚花如,他們的孩子然是顯貴無比,不是郡主呢,就是世子。花辰御太子所在的大花國是四年前歸順大陵皇朝的,大花國地處于邊陲小國,哪有大陵京都的物庶繁華,再說為了白霜,花辰御可以放棄他的一切,包括大花國的江山。
何太真少東家和梨嫵夫人的兩個雙胞胎女兒也生得面容俊秀,梨嫵夫人時常帶著一雙女兒來宮中與雲嵐相敘,何老板的太白樓已經在京都乃至于大陵皇朝境內開放了一百五十多家的分店了。
「蘊陶,乖,叫太子哥哥。」帝後輕輕得喚蘊陶過來,要他叫蘊寧太子哥哥。
蘊陶怯生生得站在原地,一臉不情願的樣子。
帝後又叫蘊禮,「蘊禮,你給哀家過來,小皇妹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嗎?快叫太子哥哥。」
「不!」蘊禮從小就是一個不吃硬的主兒,他兩只櫻桃小嘴唇緊緊嘟著。
慕容雲嵐又是一陣子的好言相勸,見叫也叫不動他們,旋即讓身畔的蘊寧開口說話,「蘊寧,你是哥哥,快叫他們弟弟妹妹。」
「皇弟,皇妹。」蘊寧眨巴著眼珠子,乖巧得叫了一聲。
這個孩子怎麼會如此乖巧,哀家只是讓他叫弟弟妹妹,而他去叫了皇弟皇妹,這根本就似一個山村出來的小孩子呀,倒是像是被人教過的孩子。
「不要臉!誰是你的皇弟皇妹!」小蘊禮心里滿是怒焰,他心高氣傲得仰著鼻子,對蘊寧不屑一顧,他從小到大就是錦衣玉食,自打蘊禮懂事以來就是一個尊貴的殿下,父皇還跟蘊禮說,以後皇帝之位就交給蘊禮的。小孩子也許對權位戀棧的東西並不怎麼敏感,不過蘊禮終究是把皇位當成了玩具,如果有人要奪他的玩具,他怎麼肯放手?
帝後揚起巴掌詳作要打小蘊禮,奴瞪著小蘊陶,「你哥哥不听話,你是不是也不听話呢?」
「太子哥哥。」小蘊陶害怕被母後責罰,連忙說了一句。
小蘊禮跑上去,把小蘊陶推倒在地上,怒罵道,「你這個叛徒!你這個叛徒,我們沒有太子哥哥,哥哥只有我一個!」推倒了小蘊陶,小蘊禮大哭得跑開了。
慕容雲嵐極為不悅,看見小蘊禮就要摔倒了,她心里很心疼,可是看見小蘊禮撲騰撞在蕭皇的身上,蕭皇一把將小蘊禮抱起來,「父皇的乖蘊禮,怎麼哭了,告訴父皇,是誰欺負你了。」
「父皇,兒臣不依,是母後欺負兒臣,蘊禮沒有哥哥,沒有!我不要蘊陶妹妹管別人叫哥哥!」小蘊禮兩只手戳著眼楮,就差沒有把眼珠子擦掉了。
「父皇也是覺得這個蘊寧根本就不像是父皇的兒子呢。」蕭皇半是開玩笑的性子道。
慕容雲嵐起身,嬌女敕的臉蛋滿是薄怒,「皇上,你剛才說什麼?剛才到底說了什麼?」
有些話,蕭皇本想把他放在心里,憋著,實在是太難受了,剛才曹元帥和年將軍私底下討論,這個小蘊寧的長相既不像是帝後,也不酷肖蕭皇,孩子嘛,襁褓嬰孩的時候,如果長大了,長大五歲,終會有小時候的影子,可是現在這個蘊寧完全沒有,說不定是帝後一直思念真正的蘊寧太子,所以才把別人的孩子看成是自己的。有人想魚目混珠,李代桃僵!
「梓潼,朕有話,不得不跟你說。」蕭皇雙眸掠過眼前那個蘊寧的時候,滿是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