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陶今年才多大,不過四歲爾爾,叫慕容雲嵐這麼一個做母後的如何回答她。
難道要跟她說,蘊陶呀,你父皇懷中抱得那一位,就是來跟母後爭寵的壞女人!
可這麼說了之後,子都他雖然貴為天子,還同時是三個皇兒們的父親,他今後還怎麼能以一個好父親的榜樣站在孩子們的面前?
也許,這是慕容雲嵐身為大陵皇後霸佔蕭皇的一個借口罷了,古往今來,哪一個皇帝不曾有後宮佳麗三千。
慕容雲嵐的心有點冷了,看來這個男人以前對自己許偌的那些,只不過是一指笑談。
「蘊陶,我們走吧。」慕容雲嵐抱起小公主,在眾位宮婢的眾星拱月之下,離開這御花園,似乎每多留一刻,慕容雲嵐的心血就會被抽去一分。
眼看著帝後走了,被章文嫣這個富有心機的女人纏絆住的蕭皇想要追上去,可章文嫣一直以月復內的胎兒作要挾,「皇上,賤妾的肚子好痛,好痛,快要痛死了皇上——」
「你又怎麼樣了?」蕭子都眉目一凌,落到章文嫣滿是淒愴的鵝蛋臉,她看起來是那麼柔弱,那麼需要人去保護,看到她額頭上泌出細細的汗珠,知道她應該不是假裝的,「很疼麼?真的很疼麼?」
看來蕭皇還不肯相信自己,章文嫣她這下子直接裝成暈眩,昔日在萬花樓為第一清倌人兒的時候,這點小把戲兒對于章文嫣來說,實在猶如吃茶飲水,再簡單不過了,她知道她怎麼做會引得男人們上當,如今她不必去應酬那些不入流的男人,眼前是男人是九龍至尊的皇帝陛下,攀上了他,就可以得到萬千榮華,章文嫣自然是要多多賣力的,她還樂此不疲的。
下一刻,章文嫣直接暈倒在蕭皇手里,蕭皇覺得她是一介柔弱女子,又懷著自己的血脈,如何不管她,哪怕蕭皇現在很想追上前去,把帝後給追回來,向帝後解釋那天晚上的事,可是今早他去椒房殿就吃了閉門羹,他想要說,可皇後根本不給他張口的機會。
罷了,蕭皇就把章文嫣抱到嫣然閣,她如今壞了蕭皇的血肉,自然不可能再住在那間春雨坊,屬于下等歌姬居住的地方。
將章文嫣親自抱到床上,蕭皇還派小燁子召來太醫,太醫診脈之後說她大小平安,請蕭皇不必關心。
太醫看好了,蕭皇覺得沒事就好,就想離去之時,詳作昏迷之中的章文嫣拉住蕭皇的手,嘴中還不停得念叨著,「皇上,不要離開我,皇上,不要離開,留下來陪我……」
蕭皇見她臉色蒼白,再想起一月前的晚上,她那麼淒迷就忍不住心里頭那根柔軟的弦留下來。
……
那一邊帝後慕容雲嵐一路急匆匆得返回椒房殿。
她臉上極力壓抑著,就算承受著巨大的侮辱,她也不可能在人前掉淚,就算要掉淚,那也應該在人後,後邊緊隨的薔薇宮人替雲嵐皇後不止。
「皇上也真是的,為什麼不追上來呢。」到了椒房殿,薔薇再也忍不住了,她可是看見皇後娘娘前腳一踏入椒房殿的時候,淚水就奪眶而出的。
慕容雲嵐甕聲甕氣得說道,「薔薇,如果你還想著今後繼續服侍本宮,現在就馬上閉嘴!」
「是。娘娘。」薔薇不敢吱聲,她上前默默將蘊陶公主抱給另外一個宮人碧環,碧環臉蛋兒圓圓的,做事情都是極為爽利的人兒,她會照顧好公主殿下的。
小公主蘊陶也微微受驚,薔薇就跟蘊陶說了一些悄悄話兒,她才肯乖乖得跟了碧環去了。
慕容雲嵐伏在貴妃榻上,雙手擎著一個雕花錦繡靠枕,淚水宛如泄了的江水滔滔涌動,半晌功夫,就把靠枕浸了透徹,滿是濕噠噠的。
薔薇想走近了一點,卻沒敢走得太近,如今皇帝陛下有新寵,皇後娘娘她也只能把滿肚子的苦水自己吞咽著隱忍著,還能怎麼做,宴會上台後娘娘可是說了,皇後娘娘她是後宮之主,一定要有母儀天下的風範。
時間一點一滴得過去,該是傳晚膳的時間了。
薔薇道,「娘娘該吃飯了。」
「本宮不吃,拿下去!」慕容雲嵐鳳袍一舞,薔薇躡手躡腳得走到宮門口,叫那些拿著食盒的內侍們下去。
嫣然閣又是一番好景象。
章文嫣偏偏等到日暮西墜,才肯將蕭皇的手放松,蕭皇本來是想要走的,可章文嫣說她很餓,一定要蕭皇陪她用食,如果蕭皇不吃,那麼她章文嫣也不吃,甘願就這麼餓著。
蕭皇一想,她如果不吃的話,那麼她豈不是要餓著了她肚子里屬于朕的孩子,他已經身為三個孩子的父親了,如今又加上章文嫣這個女人肚子里頭的一個,那麼一共就是四個了。
只要是朕的孩子,朕都一樣的疼愛。蕭皇是這麼想的,如是道,「好,朕陪你一同用膳,用過了膳,朕還要回御書房批閱奏章,到時候你可別……」
「到時候賤妾不會不放陛下走的。賤妾還是分得清楚輕重,不會讓陛下為難的。賤妾其實也不希望皇後姐姐不開心。如果有時間,陛下可常去姐姐哪里。」
章文嫣一顰一笑,頗具女人的柔弱和嬌媚,對于蕭皇來說,雲嵐她有時候真的太要強了,他真的希望雲嵐能夠一時半會像章文嫣這般溫柔似水,在章文嫣的世界里,蕭皇就是這個女人的一切,這個女人的所有,再也沒有其他。
可是雲嵐皇後不一樣,在她的心里,似乎承載了太多太多……
「你明白事理最好。」蕭皇就不說話了。
膳食一樣一樣得擺放上來,每一個菜肴都極為精致,章文嫣看了一眼就會口水直流,不過她心想,往後這日子,珍饈美食信手拈來,總有吃膩歪的一天。
章文嫣溫柔嫻靜得給蕭皇夾了一個清炖細女敕雞腿,「皇上等下還要批閱奏章,可好好補補身子,皇上的龍體康健生系百姓們的萬千福祉呀。」
「嗯。」蕭子都也就吃了一些。
待蕭子都吃罷,想要啟程去御書房之際,章文嫣就忍不住落淚漣漣,「賤妾雖然希望皇上能夠時時刻刻陪伴在賤妾身邊,賤妾倒是不怕什麼的,只是怕皇上前腳去,後面就有歹人要謀害賤妾和賤妾月復中的龍種,皇上到時候可怎麼辦呀。您還是給封賤妾一個夫人之位,若不然,賤妾睡覺都不會安穩的,如果睡覺不安穩,自然會影響月復中的皇子呀。」
這個女人!
蕭子都轉過身子來,目光如聚著烈焰,怒視著她,「你的意思是說,皇後會害你!朕不信!以後你也別在朕的面前說出誣陷皇後的話來,你若安分,朕遲早會給你一個名分的,知道嗎?」
「皇上——」章文嫣幽怨一聲,她並沒有稱心如意得讓蕭皇給她一個夫人的身份。
蕭皇也很快離開這里。
一連下來的五天,六天,蕭子都再也沒有來過嫣然閣了。
擺明了皇帝是嫌她煩。
章文嫣咬牙隱忍,兩只手撫著肚子,「慕容雲嵐你這個賤人,都是因為你,所以皇帝才理睬我的!」
隨後,章文嫣將貼身宮人流月喚過來,「流月,我且問你,這幾日我叫你偷偷打听皇上的動向,皇上他可是去了皇後娘娘那?」
「主子,皇上這幾天一直都去椒房殿,不過每一次都是吃了閉門羹,皇後娘娘不肯見他,所有每一次皇上都敗興而歸。」流月低垂著螓首,低眉順眼的。
「這個時候,皇上也差不多再次來椒房殿的時間吧。」章文嫣冷傲的鳳眸轉動。
流月弱弱得點點頭,弱弱得道,「是,主子。」
好!章文嫣嘴角上浮現一抹冷酷的笑意,就讓流月收拾一下,準備去椒房殿了。
宮人流月也不知道章主子這個時候去椒房殿到底是做什麼。
章文嫣故意挺著還未曾顯懷的肚子,擺明是要來椒房殿氣皇後娘娘的,在庭院外圍的薔薇老早就看到了。
薔薇故意攔住她,「你來做什麼?我們皇後娘娘是不會見你的!這些天連陛下都不曾見,你是什麼東西!一個勾引人家丈夫的下作婢子罷了!」
「你這個賤人!」啪得一聲,章文嫣直接揚起巴掌,給薔薇就是狠狠一掌,章文嫣還故意用戴著金手指的巴掌打她,這樣的話,薔薇的臉蛋會有一個血痕,這個來警告她的。
薔薇自覺地臉上火辣辣的,本想下一步阻擾她,可是章文嫣亮起她的法寶。
挺著肚子,章文嫣向前走了幾步,想要要主動撞向薔薇,「怎麼著了,你這個賤婢還想動主子我?」
「你要知道,我肚子里懷的可是龍種龍裔,連太後老人家都承認的,瞎了你的狗眼了,竟然頂撞我?啊?」
章文嫣鳳目狠狠亮起,就恨不得將眼前的薔薇撕成粉碎。
這個賤人到底懷著龍種,薔薇還真的不敢把她給怎麼樣了呢。
就任憑著章文嫣撞了薔薇瘦弱的身子骨一下,向椒房殿走去。
椒房殿旁邊的內侍和宮人們本想阻止她進去的,可是章文嫣毅是挺著肚子,大有一副架勢,我肚子里頭的可是未來的皇子呢,誰敢動我,那是找死!
就這樣如若無人之境,走進椒房殿。
慕容雲嵐就坐在梳妝台前,雙手把著昔日皇帝送給的金鳳金步搖,這可不是一株普普通通的朱釵,除了用純金鍛造,最頂級的師父雕刻顯得價值連城之外,最為重要的,是那個心愛男人的心意呀。
慕容雲嵐從銅鏡之中看見一抹凌厲倨傲的臉盤,這赫然就是那個賤人章文嫣。
「你來做什麼?給本宮出去!」慕容雲嵐坐在梳妝台前不去看她,目光依然宛如春水一般凝注在金鳳金步搖的朱釵之上。
旋兒,章文嫣嗤嗤一笑,「嘖嘖,皇後娘娘這幾日是在想陛下為什麼會辜負娘娘嗎?要不就讓賤妾來告訴皇後娘娘,陛下他是如何厭煩你的。瞧皇後娘娘那一副黃臉臘肉一般的臉蛋,別說是陛下了,就連太監們看見了也會背著娘娘跑呢。」
「住口,不準你這麼侮辱娘娘!」薔薇听見了,恨不得跑過去摔她幾個耳巴子,可是呢,她有怯弱了,章文嫣這個賤人仗著迷惑陛下,身懷龍裔,簡直是無法無天了去的。
章文嫣厲聲道,「主子們說話,哪里輪到你這麼一個賤婢說話?」
「賤婢,你給我跪下!」慕容雲嵐看向她們,鳳眸冰冷之極。
章文嫣以為慕容雲嵐皇後娘娘是在說薔薇,沒有想到慕容雲嵐的目光再一次落到自己的身上,慕容雲嵐質問她,「難道你就不是賤婢了?別以為耍個狐媚子的手段,你就能夠得到陛下的心。陛下根本不愛你,或許把你風流一夕,也只不過是把你當成本宮?難道不是嗎?」
「你——」章文嫣感覺到心口發寒,還記得那一晚上,自己用檀香和極樂粉混合的香味來迷惑陛下,陛下他還口口聲聲說要雲嵐,要雲嵐,她只不過是陛下的一個……
不,章文嫣不甘心,她怎麼可能甘心淪為一個別的女人的替代品呢。
在花滿樓,無數高門貴冑的公子們可是要拋擲千萬金,也要作她的入幕之賓,裙下之臣,她都不願意,她都不願意,如今她踫到了一個她自己真心喜歡的,卻又……
不可以,子都是愛她的,至少在章文嫣的心中,她是不停得用這些話兒來麻痹,來灌醉自己。
「你快給本宮滾出去!」慕容雲嵐又嚇了一道逐客令,這里是她皇後娘娘的地方,還輪不到她一個賤婢在這里耍潑!
章文嫣就坐在地上,哪怕是薔薇伸手來把她拽起來,她也不起來,反而把薔薇抓的滿臉是血痕,薔薇沒有辦法,準備去外邊叫更多的內侍把這個瘋婆子給強行架出去。
可是,薔薇才前腳踏出門口,她的螓首就撞在一個堅實的胸膛上,抬頭一看,哎呀不好,是皇上駕到。
「皇上,是奴婢該死,是奴婢該死。」薔薇一直躬身作揖道歉。
蕭子都眸光冷冽如天上的星辰,「你慌慌張張做什麼?」
「我……」薔薇支支吾吾的。
蕭子都一進去,就听到章文嫣大聲啼哭,倒在地上,一只手捂著肚子,「皇上,皇上你可來了,皇後姐姐她好狠心呀,她口口聲聲要謀害我肚子里頭的孩子,剛才就把我推到在地上!」
「你,本宮何時說過做過?你這個賤婢,竟然污蔑本宮!」慕容雲嵐冷笑,掄起拳頭就恨不得——
蕭皇站出來,一只手抓住雲嵐伸過來的手腕,「皇後,你這是做什麼?就算你不喜歡她,不理睬她,將她轟出去便罷,何苦要推她呢,她身子里好歹有我蕭家皇族血脈呀。」
「皇上,你當真信她,都不相信本宮?」慕容雲嵐想起她和他作了這麼多年夫妻,難道比不上他才認識幾個月的歌姬嗎?
薔薇連忙上來作證,「皇上,別信她,是她自己倒在地上,來誣陷娘娘的,在薔薇出去的時候,她已經在地上的,不是娘娘推她的。」
「薔薇,我知道你一直服侍皇後娘娘,衷心耿耿,可是你可千萬不能睜眼說瞎話呀。我是那樣不自重的人嗎?陛下呀,難道你相信我會利用自己的孩子假裝摔倒嗎?」
章文嫣聲色淒厲,哭得極為傷心的模樣,就好像她家幾百口被人一夜之間屠戮了一般。
這個女人,果然是慕容仙歌第二呀。慕容雲嵐冷冷一笑,「既然皇後都相信是本宮做的,那麼就是本宮做的那又如何?」
「雲嵐,沒有想到,真的,是,是你……朕……」蕭子都心中一痛,雙眼有些赤紅有些潮濕,「朕寧願你騙朕,說你不曾推她,朕也一定會相信你,可是你真的——」
如果皇上真的相信我的話,又何至苦苦相逼呢。慕容雲嵐知道自己在說也無用,眼看著子都攙著那個女人的身子,一步一步得離開椒房殿。
章文嫣的貼身宮人流月洞悉了這一切,不過她生性懦弱,知道自己倘若說出來的話,生性暴戾的章文嫣一定會把自己給千刀萬剮的。
章文嫣在門口的時候嬌柔作態對皇上他纏纏綿綿,「皇上,今日之事,您也看到了,都是因為賤妾沒有位份,所以連薔薇這樣下等宮人都看不起我,都來欺負我,倘若賤妾這樣下去,今日不死,明日也死了。」
「好了好了,朕封你為章夫人。你就無須多言了。皇後也是不想的,皇後的心也是極為不好過的。」還沒走出椒房殿外圍,蕭子都就在章文嫣耳畔說了這些話。
細心的宮人听了,回稟給慕容雲嵐听,慕容雲嵐听了怒意蘊結五內,憑什麼,子都卻要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這個女人到底使什麼陰謀詭計使得皇上他那樣。
為什麼?
為什麼啊?
以往的山盟海誓難道全都不作數了嗎?
為何要本宮遭受如此的劫難!
慕容雲嵐頓時間感覺腦袋像爆炸了一般,雙手一掃,梳妝台上的琉璃玻璃盒子滾落到花磚上,多日不用的胭脂水粉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