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賤婢在胡說什麼!」
眼間的萬千景象愈是繁華,慕容雲嵐竟然感覺到此心愈是薄涼,她自然是要捍衛她身為大陵皇後的無上尊嚴。
話音剛落,眾位宮娥內侍撲身上去,齊刷刷將舞台中心的歌姬強行扣下來,把她抓過來,讓她跪在帝後的跟前。
「說!你到底是誰?!竟然胡言亂語,攪了陛下和本宮的皇家家宴!」
極怒的慕容雲嵐伸出巴掌來,親手狠狠掌摑了她,叫她還如此膽大妄為。
坐在首席位置的蕭皇與赫雲太後眼里的表情不一,前者驚慌之中又帶有失措,後者卻是一臉震怒之色,滿是贊同帝後這樣做是對的表情。
「皇後娘娘,你不能打死我!你若是打死我!賤妾月復中的龍裔可就沒了!皇後到時候可要成為千古罪人!」
章文嫣一張俏臉滿是帶著不憤的狂笑。
慕容雲嵐眸中閃爍一陣如風雷的凌厲,冷冷掃了一眼身邊的劉風太醫,那劉風太醫連連拱手,「啟稟皇後娘娘,此歌姬月復中是懷有一個月身孕,不過微臣不能確定他月復中是否是陛下之龍種。」
「荒唐……我皇兒何時寵幸于你!定是這個不知羞恥的賤婢與哪一位侍衛苟合才導致珠胎暗結!」
赫雲太後娘娘一句話,就完全把章文嫣定下私通侍衛的死罪。
大陵宮廷律典,宮姬宮人私通私通,女的流放,男的賜予宮刑,嚴懲不怠!
慕容雲嵐放眼看案上的蕭皇,他只管自顧自得飲用美酒,渾然不把此事當做一會兒那般。
天上的千萬縷月光籠著他擎著酒杯的手指,手指頭好像微微發涼,蕭皇他不敢承認,如果承認的話,他心想怎麼對得起雲嵐,他許偌她罷黜三千後宮,此話說完,他回頭又寵幸歌姬,這又作何道理?
蕭子都太過看重雲嵐的感受了。他不能讓雲嵐傷心。他還是三個皇兒們的父親呀。在皇兒們肯定是要樹立一個好父親的好榜樣。
「不是的太後,請您一定要相信,賤妾月復中的孩子是皇上的,千真萬確。皇上,你不能這麼狠心!一夜夫妻百日恩呀。若不是你……賤妾還來的骨肉!皇上……」
章文嫣知道自己如果不極力抗爭的話,皇帝不承認,赫雲太後和帝後一定會把讓自己當做瘋婆子的,看來皇後娘娘她是不相信自己懷中的骨肉是龍種。
「皇後,賤妾月復中的骨肉真是皇上的……請您一定要母儀天下替我保住月復中骨肉!」章文嫣一路膝行,跪在慕容雲嵐的足根前,兩只手抓著鳳裙。
慕容雲嵐腳一踢,
「哪來的賤婢!你倒是說實話!說你月復中的胎兒是哪個侍衛的……」慕容雲嵐環顧四周,便讓人侍衛們清一色得走過來,著一清點,「你們當中誰與這個賤婢有染!」
文武百官,命婦夫人們無不心驚膽戰,這場中秋皇家家宴變成了一場鬧劇。
關鍵這鬧劇還事關皇帝。
赫雲太後再也忍不住了,她老人家勢必是要維護皇家臉面的,招呼眾侍衛們,「你們還愣著干什麼,把這個賤婢子拖下去,亂棍打死!」
侍衛們都說自己沒有見過這個歌姬,就按照赫雲太後之吩咐,正準備把歌姬拖下去就地正法。
小燁子公公在皇帝跟前,頭頂上的汗水吧嗒吧嗒得流著,曾記得一個月前,章文嫣歌姬當著苦悶的皇上面前表演歌舞,皇帝在春雨坊一夜,見皇帝出來的時候衣衫不整,如今切合著時間,哎呀,真是一月,難道……
「小燁子公公,你千萬不能見死不救啊。是你把我安置在春雨坊的,那夜,我在帝前獻舞,皇上一時傾心,便要了我在春雨坊……」
章文嫣哭著喊著,滿眼是傲骨錚錚的不甘心。
看小燁子公公在那一瞬間的表情滿是驚秫,莫不成是真的嗎?
慕容雲嵐把小燁子公公眼眸的一切神色皆看在眼底,看來此事已經有五六分了……至于子都他……
如果是真的,慕容雲嵐心想,她這輩子一定不會相信這個男人了,原來這個世界都是一樣的,男人多寡情薄意,並不是只有前世月溟初一人!
「小燁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哀家細細道來!」赫雲太後听其頗有深意,如果這個女人真的懷有龍種,撇開她一個賤婢的身份,她肚子到底是她的皇孫兒,只要大陵蕭家血脈,那麼她一定會保住那個孩子,至于那個女人……她認為她已經有雲嵐這麼一個好皇兒媳好皇後,萬萬不能再要他人。
小燁子驚慌失措得手里的拂塵都墜落在地,兩只手撐在地上,點如搗蒜,「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皇上是有去過春雨坊與她一敘,只是因為皇上苦悶想要出宮,奴才也沒有法子,章文嫣歌姬找到我,說她要在陛下面前獻舞,給陛下解憂……奴才也不知道……」
「該死的狗奴才!看來是你教唆皇帝出的宮,還不止一次的,對不對……」赫雲太後滿眼滿是怒焰。
小燁子沒有說話,是默認。
原來他前一段時間出宮廷去了,他原來去尋歡作樂去了,怪不得這段日子他心情舒暢,這一月更是有意無意得躲閃自己,總是……一想起皇上的各種異狀,慕容雲嵐的心就越是害怕,越害怕就越相信,皇帝與眼前的賤婢有染,慕容雲嵐連這個下等賤婢的姓名都不知道。
都怪自己,那一次慕容雲嵐就起了疑心的,特意叫薔薇去打听小燁子公公的去向,可是駐守在御書房的衛士說話能作數嗎?難保皇帝不會命令他們一個字都不準說出去嗎?
哈哈,兩世為人的人了,依然是那麼單純!過于單純就是蠢,就是傻。
慕容雲嵐冷笑了笑,她是太信任了蕭子都還是信任蕭子都了呢……
「來人,別讓這個賤婢胡言亂語,蠱惑人心!拖下去,直接在午門杖斃!」慕容雲嵐鳳袍一揮,下了一道懿旨,然後由著薔薇宮人的攙扶,緩緩坐在鳳座之上。
滿座的文武百官和命婦夫人們也陸陸續續得坐下來,大家就當做這是一場一個普通歌姬為了要爬上枝頭作出的鬧劇罷了,皇帝與皇後他們兩人那麼恩愛,怎麼可能會作出這檔子事來。
在西疆,蕭皇為蘭陵大王的時候,那個時候,大王他就與皇後娘娘情比金堅了,如今孩子都有了三個,個個乖巧懂事,更不可能發出這檔子事來。
就在章文嫣被拖到午門盡頭的最後一刻,蕭皇龍袍一旋,眸光滿是蕭瑟的寒意,「招她回來罷,她月復中的確是朕的孩子……」
什麼?
不對,本宮沒有听清楚。
皇上他到底在說什麼。
慕容雲嵐走了魂魄似的,緊緊拉著薔薇的手腕,「皇上他……他……他說什麼了?」
「皇上說……說那歌姬月復中的孩子是皇上的……」薔薇忍著哭聲,緩緩說出來,說罷,兩眼堆上了晶瑩的淚液,她沒有勇氣去看皇後娘娘的表情,薔薇跪在皇後娘娘身邊,就算哭也不敢哭出聲。
瞬時間,慕容雲嵐的腦袋恍若轟得一聲,仿佛她的身體被九天神雷射中,連動彈都動彈不得。
其實,蕭子都說話之時,他的龍眸一直凝聚在皇後的身上,就怕皇後她吃不消,可是他是一個男人,他不愛那個女人,可那個女人真的壞自己的骨血,難道他要眼睜睜得看著自己的骨肉血脈隨著她母親被杖斃午門前嗎?
「皇兒,這事是真的嗎?你可不要為了保護那個女子才胡亂承擔下來!你可知道你這麼做,皇後她又該有多麼傷心。」
赫雲太後再也坐不住了,她站了起來,錦袍逶迤在地上,透射著一股皇家的尊榮,眼放四下,滿座嘩然,大臣們命婦們再也坐不住了。
「怎麼會這樣?」趙國夫人梨嫵始終也不相信,竟然會發生這麼一檔子事來。
老祖宗拓跋氏和大夫人楊氏只能無奈得看著雲嵐,她們家的雲嵐是如今的大陵皇朝的皇後娘娘沒有錯,可是那個歌姬經皇帝之口,皇帝承認她月復中的孩子是皇帝自己的,是大陵皇室血脈,保護皇室血脈是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第一手要務,要不然怎麼當得起母儀天下這四個字?!
永樂侯爺夫人和長樂侯爺夫人面面相覷,「天呀,皇上他怎麼能這麼做。」
永樂侯風靜玥坐在座位上,手中的玉杯都快要捏碎了,蕭皇他竟然如此對雲嵐皇後,他想如果當初自己夠堅決一點,不至于讓雲嵐受如今的苦楚。他有點後悔,後悔沒能夠為雲嵐皇後保駕護航到最後一刻,他現在也是別人的夫君了,也與別的女子生了一雙兒女。
花辰御頗為隨意得看著眾人的面色,覺得極為好玩,不過他多多少少挺惋惜雲嵐皇後的,她對皇上一心一意,竟敢換來蕭皇他向別的女人投懷送抱。
在眾臣面前,他是大陵天子,是不可能當眾對皇後道歉的,說他只是一時的糊涂,說他只是一時受到章文嫣的迷惑而已。
此間赫雲太後又听小燁子公公全盤說出事情因果,也相信那個歌姬月復中的胎兒是她的皇孫,好歹是大陵血脈呀,她知道自己所說的一句話哪怕是民間一個普通女子所不能承擔的,可是雲嵐她如今貴為大陵皇後,不管她听不听進不進去,她一定要說的,「皇後,如今生米已煮成熟飯,要怎麼樣也于事無補。皇後,你依然是一國皇後!等那個賤婢生出龍種,賤婢就與你隨便處置,哀家不會過問……」
「一切謹遵母後就是了。」慕容雲嵐見太後說完,筵席還沒有完,就自己退向後宮。
紅菱與白霜看見雲嵐臉上牽強的笑容,她是一國的皇後要眾位大臣的面前,要做一個雍容大度的好皇後,可是她這樣的心里也太苦了。
紅菱,白霜想要追上去,可是她們皆被趙國夫人梨嫵阻止了,如今她們尾隨雲嵐皇後的鳳步而去,豈不是告訴了大家,皇後娘娘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她不識得大體,安能坐穩這後宮的皇後寶座?!
雖然她們很想去,但是身為高貴夫人,她們也知道如今最為明智的做法應該是要這麼做的,只有等事情平息一段時間,她們再進宮安慰皇後。
蕭皇也很快走了。
大臣們紛紛作鳥獸散。
小燁子跑去讓侍衛們刀下留情,畢竟章文嫣月復中有皇帝的骨血,未來是公主亦或者的皇子殿下也說不定。不過它生母身份就難說了。
……
回到椒房殿的慕容雲嵐,第一件事就撲向鳳榻埋頭痛哭。
薔薇宮人早早遣送多余的宮人下去,皇後娘娘現在鬧情緒有損皇家尊嚴,當然不能讓這些狗奴才看到。
「娘娘,切莫傷心,奴婢相信皇上也是一時受到那賤人的蠱惑,所以才會做出這等荒唐……」後面的話薔薇沒敢多說,真沒有想到皇後她一個人忙前忙後的,皇帝竟然趁著空檔去偷腥,這下子還搞大那歌姬的肚子。
皇後娘娘這幾日本來就是淚,如今她一邊埋頭痛哭,一邊數落皇帝的不是,漸漸她睡著了。
翌日,皇後娘娘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蘊陶小公主在殿外等候已久,薔薇宮人不知道要不要叫起皇後。
「薔薇,你說,母後明明答應蘊陶,明日一大早就要與我去御花園蕩秋千的,怎麼現在……哼母後她根本食言而肥。」
蘊陶小公主一臉埋怨的表情,她和蘊寧,蘊禮幾個年紀小,在中秋皇家家宴只是呆了一小會兒,在那個歌姬大喊大叫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出現在現場,所以並不知道他們的母後受盡了委屈。
「小公主乖,現在讓碧環先送你回去好嗎,等娘娘醒來,奴婢再……」薔薇話音剛落,
怎料,椒房殿內傳來一聲女子叱詫的聲音,「薔薇,放肆,公主殿下在外頭,你知道了也不把她送過來,是想要下去領板子嗎?」
「對不起,皇後娘娘,奴婢該死。」薔薇心中怯弱,心知皇後娘娘從來不會跟自己發脾氣,哪怕她自己是非常生氣非常生氣,從慕容府邸到大陵內宮椒房殿,一次都沒有,這一次是頭一次。
皇後娘娘她沖自己發脾氣才好些呢,哪怕是殺了自己,只要娘娘能夠心情好一點,薔薇也甘心。
薔薇領著小公主進入寢室。
慕容雲嵐眼簾依然掛著淚痕。
「母後,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告訴蘊陶,蘊陶替你出一口氣。是不是薔薇姐姐伺候的不好。如果她伺候的不好,砍薔薇姐姐的頭罷……」
說完,小公主蘊陶的眼珠子火辣辣得看向薔薇這邊。
薔薇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陶兒,別嚇薔薇姐姐了。是母後自己心情不好,與他人無關。」慕容雲嵐淡淡得說道,示意薔薇站起來,屏退到一旁去。
小公主粉女敕的小臉蛋兒上的睫毛曲卷起來,嘟著小小櫻桃嘴兒道,「那——到底是什麼事情呀。母後你一定要說出來,蘊陶一定會永遠保護母後的!只要有誰膽敢欺負母後,蘊陶一定會找他算賬!」
「好孩子。」慕容雲啦將小蘊陶涌入懷中,淚水吧嗒淚水得流濕了公主的錦衣,這個傻孩子哪里知道,是她的父皇惹自己生的氣呢。
就在這時,椒房殿外下燁子公公公鴨子般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蕭子都緩緩走入內殿,面帶著愧疚,還未曾喊出聲,卻被慕容雲嵐一言搪塞,「皇上日理萬機,還是回去,本宮今日鳳體有恙。」
女人她冷冰冰的,根本沒有了往日的溫存,叫蕭子都心生酸楚,他倒是走過來,抱起蘊陶小公主。
小蘊陶對他道,「父皇,母後今天不開心,你知道母後為什麼不開心。如果讓蘊陶知道是誰讓母後不開心,蘊陶會殺了他的!」
難不成自己的蘊陶小公主要殺了自己麼?
蕭子都緩緩將蘊陶放下去,哀聲嘆息得奪門而去。
「母後,咱們今天去御花園蕩秋千,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好,薔薇你準備一下……」
……
半個時辰後。
御花園。
章文嫣才一個月的肚子還未曾顯懷,可她仗著月復中懷有皇帝的龍種,所以她就仗勢欺負宮中一些下等的掃地宮婢,捏耳朵什麼的可沒少做。
章文嫣遠遠得看著皇後與蘊陶小公主在秋千索上蕩秋千,皇後慕容雲嵐一副慈母的模樣,叫章文嫣怒意沸騰。
猛然之間,一襲銀色龍袍的男子身影闖入章文嫣的視線,太好了,是皇上呀。
天助我也。
章文嫣假裝快要滑了一跤,尖銳的叫聲驚動了皇上,也驚動了秋千架子上的皇後與蘊陶公主殿下。
「你沒事吧,怎麼不小心點。」還好,蕭子都會輕功,將她緊緊環住懷里,要不然她這麼一摔,一定會把孩子摔沒的。
「皇上,自從那夜之後,你就不來找賤妾了。皇上,你給我一個夫人位份,要不然賤妾在這個皇宮之中,無依無靠,任人欺凌,剛才掃地宮人也在欺負我懷的是野種。」
章文嫣指了不遠處一個掃地宮人,那個宮人也真夠可憐的,就這麼的,蕭皇就相信她的話,就讓小燁子叫內侍們將宮人拖下去,杖責五十。
「母後,那個女人是誰呀。怎麼父皇會像抱蘊陶一樣的抱她呢?」蘊陶小公主一襲話,叫慕容雲嵐心內暗潮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