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趙府的老爺拉著金老爺出去喝花酒一夜未歸,那些賊人找不著金老爺也舍不得撤退,一是耽擱了逃跑,等到火勢而起,四周宅院的家丁護衛拿著水桶群起而來的時候,一切都為時未晚了!
看在同時鄰居的份上,也為了阻止這些賊人的囂張氣焰,不管是不是趙府的家丁護衛都拿著就近的兵器,大石頭、扁擔,木桶一起與賊人打了起來,因著護衛家丁人多,少說也有了五十人,而賊人只有十個,一方仗著人多士氣高漲,不怕死地打殺,一方人少又被車輪戰術好一陣打,逐漸不敵了。
這時候,趙府也是人仰馬翻,與趙滿福住一個屋子的四姑娘趙凌秋哭得梨花帶著弱雨,顫顫巍巍,嬌嬌滴滴,抖著身子躲在了趙老太太的懷里,「祖母,孫兒差點見不著你了。」
趙老太太氣急,吐著唾沫星子四處亂瞪人,「到底是哪個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王八蛋做下的孽啊!燒了一個屋子,給趙府帶來這個不好的意頭,活該以後沒有子嗣!」
趙滿福听不下去了,這老太太說得也太狠了!也一股腦將頭扎進了三姨娘的懷里,因為這段時間賣萌賣習慣了,趙滿福絲毫不適感沒有,做得十分純熟,三姨娘以為女兒怕了,也趕緊地將女兒摟緊了,太太見了這場面,心里只後怕,暗道︰虧著小女兒一直跟在自己身邊,不然會嚇得更嚴重,指不定就和趙滿福一樣被嚇傻了!
趙詩謙心里直樂。幸虧趙滿福拒絕了她的‘促膝長談’,要不然親身經歷這樣的事也夠自己窩火幾天的了。
自打古淨荷走了之後,佟蘊良就自己獨霸一間院子,心里覺得自己比趙府的姑娘們都體面了不少,心情十分暢快,睡眠質量也好了,鬧了起來後,還是最後一個到達這著了火的院子,不過這不是她們佟家的事,又沒有牽扯到自己,佟蘊良沒有絲毫的悲傷或開心,假意露出些傷感地與自家娘親站在一起。
趙果兒與二姨娘破天荒地一起安慰了老太太,又提議先讓四姑娘、五姑娘與她們姨娘住一處,這宅院火勢雖然滅了,但是然受了驚嚇的姑娘們住在這里,終歸是不好,免得招惹了什麼邪氣。
三姨娘深以為然,連忙附和,老太太見眾人同氣連枝,也不好反對,僵硬著臉答應了,趙凌秋的生母五姨娘波瀾不驚,只向老太太二姨娘道了謝。
安頓妥當後,趙老太太不由得問起了,「這到底是誰縱了火,凌兒,福兒可看見了?」
趙滿福聞言一個哆嗦,心里也不知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要是金太太沒有得救,她們趁怒將這一些罪責推在自己身上該如何是好?她不過是一縷異世孤魂,還是低調要緊,趙滿福計較好後,只將頭放在三姨娘懷里不作聲。
這個院子只住了兩個姑娘並四個丫鬟,趙府主子其余各住各院,奴僕該當差的當差、該休息的也都休息,誰還大半夜來這里放火?且院子的門是從里面反鎖了的,只能是香香羅院內部原因了,趙凌秋已經排除了自己屋子的人,又見了趙滿福這心虛的模樣,猜出一二分,想到今日有了好一戶人家要來,便想著要托了趙滿福下水,這個趙滿福受老太太疼愛,也算得上一個勁敵。「我出恭的時候瞧見了是五妹妹房里的人出來,但以為是那個丫鬟睡不著要出院子走走,也沒在意,不想才躺會床上,便出了這樣的事。」
三姨娘還沒有辯解,趙滿福還在驚愕當中,只听趙老太太中氣十足地呵斥,「來人,把五姑娘屋子里的兩個死丫頭幫了!送到衙門里去,讓大老爺大刑伺候,我就不信那挨千刀的不招!」
趙滿福的兩個丫鬟花香和琥珀滾著淚跪下,異口同聲地辯解求饒,趙滿福看不過這打殺的場面,便從三姨娘懷里伸出頭來,瞪著趙凌秋道︰「祖母別打了,火是我放的!要罰就罰我!」
三姨娘尖叫,「福兒,你就算再怎麼喜愛那兩個丫鬟,也不能因此丟了名聲!快將話收回去,是丫鬟們秉燭夜游不小心走了水,你快說。」
在場的人都盯著趙滿福看,有嘲諷,有難以置信,有幸災樂禍,但趙滿福只注意到了花香琥珀渴望的眼神,趙滿福閉上眼楮,但不甘心的淚水卻流了出來,她可以說服自己雇佣童工是這個時代的生活方式,但為了自己的名聲頃刻間便毀掉兩個小姑娘的生命,她真的做不到!她不是聖母,她也奉行以牙還牙,但這些小丫鬟沒有錯,她們不應該為了家里的嚼用便要承受著主子的過錯,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價!更何況這個事真的是她做的,「是我,但是為了救下金太太和金姑娘,我才燒了院子,以引起周圍宅院護衛的注意。」趙滿福不再猶豫,斬釘截鐵道。
趙老太太氣憤不已,「放肆,放肆!做了孽還這般巧舌如簧!金太太和金姑娘睡在我的院子里,還用你去救,你不反省也就罷!為何還這般胡言亂語,扯上了金大戶的家人,你自打醒過來後性子大變!面上懂事了,卻經常惹禍,若不再做出一番懲戒,趙府哪天就斷送在你手里了!」
難听的話誰也不愛听,趙滿福心里成熟,卻也忍了許久才沒反唇相譏,這里是古代,這里有這里的規矩,若是她頂了趙老太太的話,真等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日,她也不會有好果子吃,單一項不敬長輩公然頂嘴就能跪好幾日的祠堂了,名聲肯定不好听,以後在趙府也不好混,,趙老太太還是趙府內宅最右權勢的女人,而且這個時候,香羅院已經燒了大半,這在現代都是難以承受的事,因為那種恐慌卻不是有了錢就能驅除走的,且這里是封建的古人,她們迷信保守,家里出了這樣的事,她們怎麼會再有心情听她辯解?罷罷罷,若是金家人沒有事,她不用辯解,也會有洗清冤情的時候,若是金家人真出了事,她辯解說是為了救金太太也只會讓人說成︰因一時之失轉移了府里護衛的注意力才讓匪徒得逞。
趙老太太懲治趙詩謙的時候,趙滿福就看穿了這家人的行事作風——她們只在乎自己,為了保全自己的富貴,犧牲別人是手到擒來的事。
趙老太太瞪著銅鈴眼,在瘦骨嶙峋的臉面上更加猙獰恐怖,趙滿福見了,沒來由的渾身膽寒,趙老太太扔下懷里的趙凌秋,拿起拐杖幾步跑來趙滿福身邊,可能是怒氣使然,趙老太太的動作十分利索,眾人還沒緩過神來,趙老太太拿起平日慣用的紫檀雕仙鶴拐杖打在趙滿福身上,三姨娘最先反應過來,擋在趙滿福身上哭喊,「老太太別听滿福瞎說,這孩子失憶後就變得特別心軟善良,求求您查清楚了再打。」
拐杖敲得撲撲作響,三姨娘強撐著辯解了幾句也說不下去了,只軟趴趴地倒在趙滿福身上,太太等人怕出事,都忙過來攔著,五姨娘動作最快,還幫著擋了幾下拐杖。
趙老太太喘著粗氣指著被兩位姨娘壓在低下的趙滿福,「你滾去莊子罷,我們趙家沒有你這樣的白眼狼,我就不信了,雖是黑燈瞎火的,月色明亮,你何用點著燈,肯定是嫌我讓你罰了一場二姑娘,埋怨我給你樹敵,說不定抄經的時候還咒罵我了!」
趙凌秋倚在地上,目光深幽地看著眼前的鬧劇,忽然醒悟過來,在祖母心里,最受疼寵的五姑娘也不過如此,甚至比不過一間西廂房!雖然心頭的一根釘子有望被拔去,趙凌秋卻沒有那麼開心,她只覺得渾身冰涼,即使身處逼人流汗的夏季,即使身邊燒得殘缺的廂房還散發著令人窒息的熱氣,但是她就是覺得……好冷。
趙滿福被壓得難受,冬夜動不了,渾身的力氣都用來呼吸,哪還說得了話,要是二姨娘和三姨娘再不起來,她趙滿福真的要缺氧而死了!
三姨娘最關心女兒,听見了女兒哼哧哼哧地難受著,立即推開五姨娘,自己也跟著起身,順而也將趙滿福扶起來,此時的趙滿福已經是心傷太過使不上力氣,又被兩位姨娘壓了一回,軟綿綿的直倒在了三姨娘懷里,眾人不想會這樣,都愣住了,就連暴烈的老太太也呆了片刻。
金太太和金姑娘好容易從龍潭虎穴中被救了下來,在趙府外院婆子的攙扶下進來道︰「這都發生了什麼事?」
趙老太太回神,逞強地扯了下嘴角才回過身子,這時,趙老太太卻驚呆了,不僅僅是趙老太太,還有大太太、二姨娘、三姨娘、趙凌秋、趙詩謙等人,俱是目瞪口呆,趙滿福說的……是真的。
三姨娘動著嘴皮子剛要出聲便被懷里的女兒狠狠的掐了一下,三姨娘納罕,這分明是洗刷冤屈的好時候,為何女兒會阻止自己?不過,三姨娘見女兒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便也打消了反駁老太太的話,因為三姨娘心里還是有顧忌的,因為沒有人比三姨娘更了解老太太的脾氣,剛才一時沖動,差點壞了兒子和女兒日後的前程。
金太太見眾人神情訝異,並沒人回答她的話,以為是自己周身凌亂的模樣嚇壞了眾人,想到剛才的遭遇,淚如雨下,哽咽道︰「要不是這場大火,我與女兒恐怕早被賊人給抓了去,生死未卜,老太太你別憂心,就當是為了救我,明日我與我家老爺將事情說明白,貴府的修繕銀兩由我們府里出,一切都往好了修繕,不拘什麼材料,要頂尖的。」金太太極是聰明,這趙府只有她與女兒被抓,明顯了是奔她們金府來的,今晚不管住在哪里都會招難,著實與趙府沒有關聯,誰讓桃花鎮民風淳樸慣了?每個府邸防衛沒有那麼森嚴,如果是住在別處,興許就沒有這麼好運被人救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