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滿福與趙君翊蹲了一會兒,覺著腿有些累了,便喚來琥珀花香將自己扶起來,當趙滿福舒服地靠在兩人手臂時,不禁感嘆,哎……這古人中的富貴人真是會享受,她呆久了,也變得迂腐懶惰了。
趙滿福兩人玩累了,便又手牽手走了,樹叢上的蕭 一直凝視著趙滿福的倩影……
趙府的兩位姑娘回了自己屋子後,趙滿福正要合衣而睡,趙君翊單穿著中衣,獨自一人小跑過來,琥珀和花香見了,俱是吃驚道︰「六姑娘,這都深夜了,你怎麼還不歇息呢?」
「你們出去守著,我與姐姐有事說。」趙君翊收起平日的溫馴可愛,板起小臉道,兩丫鬟只回頭看了看趙滿福,得了自己主子的首肯後才退下了。
趙君翊見那丫鬟走了,換下了一副肅容,撅著嘴跑到趙滿福跟前,「小姐姐,我的荷包不見了,那是姐姐出閣前繡給我的,于嬤嬤說夜深了,不過是一個荷包,不肯讓我去找,也不肯幫我去找,我生怕明日小和尚起來打掃的時候,見荷包精致,里面又裝了些碎碎的金鏍子,一時起了貪念便獨吞了,我荷包落在了男子的手里,怎麼好意思公開的找出來,你說說可怎麼辦才好。」說罷,嗚咽嗚咽地哭了起來。
趙滿福與趙君翊處了一陣,心里極喜歡這個活潑喜人的妹妹,聞言也慌了手腳,趙君翊擔心的也不無道理,佛門中也有六根未淨之人,誰敢肯定拾起荷包的一定是個正直之人,忙拉著趙君翊上床來,給她蓋好了緞被,替趙君翊小心的抹淨臉上的淚痕,安慰道︰「妹妹別難過,姐姐一會幫你找去,荷包也是不小的物件,一會就找回來了,虧得我們臨走時人也少了,不然,還得懷疑了會是哪家的姑娘撿了去,抑或是丫鬟撿了去,無論是姑娘丫鬟,人家既然撿了,也不好大聲嚷嚷出來,丟了亦是白丟了,如今的光景,竟還是好找的。」
趙君翊擔憂地皺起眉頭,「已是亥初時候,姐姐這般去了,恐有危險。」
趙滿福頓了片刻,「無妨,咱們去玩樂的地方在寺廟之內,更深露重的,誰會在寺廟里游蕩?即使有人,也是桃花鎮有名有姓之人,我們只要解釋得當,人家體諒,也不會傳了出去,即使那人有心傳出去,也未必敢傳,我出去找荷包是罪,她半夜不知為什麼出來就不是罪了?且好好放心呢。」
趙滿福只領著花香出了來,留著琥珀照看趙君翊,因著趙君翊故意氣于嬤嬤,說是自己要與小姐姐睡一晚,于嬤嬤私心不願意,好說歹說地勸,六姑娘難得嘟著嘴巴發發脾氣,言明于嬤嬤不走,她就不睡,于嬤嬤怕趙君辰氣出個是非來,便也嘆了氣走了。
花香脾氣爽利,當著六姑娘的面沒有吱聲,出的來後亦步亦趨地跟在趙滿福身後不平,「姑娘,我們隨便找一找,回去說沒有便是了,大晚上的出來溜達,得了病還是好的,要是遇上歹人,出了憂及性命的事,不是白搭了?」
趙滿福搜提著三角琉璃燈瓦照應著前方的路,仔仔細細地尋找趙君翊的荷包,「這是寺廟里,能有什麼事?且離著我們住的地方也不遠,一刻鐘的路程都不到,你看六妹妹哭成那個樣子,定然是極其寶貝的東西了,我也丟失過很寶貴的東西,卻沒有人能幫我找回來,不是不願意,而是任誰也沒有這個能力,所以,現在能幫就幫……」趙滿福悠悠走了幾步,不見花香回應,回頭看時,迎面撞上了一堵堅實的胸膛,趙滿福倒抽一口涼氣,駭得跌倒在地,連琉璃燈也掉了,火光卻仍在閃爍。
蕭 冷然打斷趙滿福將要沖口而出的尖叫,「不想死就閉嘴!」
趙滿福乖乖地閉上了嘴巴,見是蕭 ,心里的慌張頃刻消失,蕭 見趙滿福反而收起了恐懼,心里稱奇,因著有事,也不沒有心思與趙滿福糾結,上前攔腰抱起趙滿福一躍而起,找了自己原先一直蹲點的枝干,兩人坐好,趙滿福驚問,「你這是……」
蕭 用粗大的手掌捂住趙滿福的嘴巴,制止其說話,趙滿福只覺得鼻子里涌進一股淡淡的香火味,再看蕭 ,但見其濃眉緊皺,雙目凝視著前方,自己也將眼過去梭看,赫然見一個光頭與一穿著藍綢直裰、腳等厚底皂鞋、面目肥胖、渾身做球的中年男子疾步走來,趙滿福心里暗暗吃驚,腦間想的卻是這個蕭 恐有隱情,卻忘記了蕭 正一手環繞著自己肩膀,思索完蕭 後,趙滿福擔心起跟著自己來的小丫鬟花香,向下張望時,又不見花香的蹤影,心下了然,這花香差不多也是叫這蕭 給點暈了放在哪里去了。
忽然下面那肥胖的男子低吼道︰「你騙我!」趙滿福看向時,那和尚已經利落出手,將肥胖男子給一刀斃命了!
殺人的場面趙滿福也只在電視上見過,如今這場景真實的展現在自己眼前,趙滿福還是嚇得渾身軟綿、腳下無力,全身都癱在了蕭 身上,因惶恐驚懼,卻忘記了古代女子該有的矜持賢惠。
底下的和尚殺完人後,從林中找出一個鐵鏟來,趙滿福見了,心里驚道︰竟然是有預謀的!蕭 將她和花香隱藏起來,又一直在樹上蹲點似的候著,必然是知道了,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去救那個男子呢?
和尚將尸體處理妥當後,回到了寺廟院子里,蕭 與趙滿福一動不動侯了一盞茶的功夫,忽然那個和尚又回來了,只見和尚四下張望了一陣才又原路返回,再過了一盞茶,蕭 才抱著趙滿福跳下樹來。
趙滿福與蕭 大眼瞪小眼,趙滿福棄械投降,「我肯定不會說出去,你想,我若是告出去,人家肯定問我怎麼知道的,我肯定會說是因半夜出來找東西時撞見了,我一個閨閣女兒,最是注重名聲,怎麼會說出自己半夜跑出來的話呢,呵呵,是以,我是不可能會說出去的,現在,你可以告訴我跟著我來的小丫鬟在哪里了罷?夜深了,我要回去睡覺了。」
蕭 雙手環于胸前,饒有興致的盯著趙滿福,「你挺機靈的,看在你機靈的份上,我就饒你一命……」
趙滿福松了一口氣,忙斂衽道︰「多謝了。」
「先不急,」蕭 眯起眼楮,目光仍牢牢鎖定著趙滿福,「你得幫我做些事情才行。」
趙滿福心里突突只跳,暗道自己倒霉,本來寺廟規矩森嚴,這半夜的應是了無人煙的,卻沒想到讓自己遇見了這齷齪事,「只要力所能及,定會如您所願。」
蕭 低頭一笑,「嗯,不錯,人機靈,不算膽小,說話也挺有趣。」
趙滿福直冒冷汗,「謝謝夸贊。」
蕭 肅容,將懷里的一封信函遞給趙滿福,「你將這東西交給桃花鎮桃花街最東邊的一家老陳藥鋪的掌櫃,那掌櫃身長約六尺,身形消瘦,年約三十,左眼下方有顆淚痣,你見他時,先說東西南北中,他會回答北,然後你又說金木水火土,他便說水,最後是他問你了,他問,你說孜然放在水里好還是火力好,你答,你剛才說了水,自然是水里好。這樣他知道你是我的人,你也能放心將東西交與他。」
我不是你的人,趙滿福心里暗暗吐糟,卻也乖順地接過蕭 的信函。
蕭 忽然道︰「你找的是不是這個?」說著攤開粗大的手掌,上面赫然是一個粉色繡有雙蓮花的荷包。
趙滿福眼楮一亮,忙伸手拿過,也不住地道謝,「真是多謝你了。」蕭 挑挑眉毛,從他們剛才說話開始,這個女子便說了三次謝謝,只有這次是出自真心。
趙滿福平安歸來後,將荷包歸還了趙君翊,口里叮囑說下次一定要將重要的東西放置好,這次丟了能找回來,不定下次就真丟了呢。趙君翊摟著趙滿福就是一頓親,一頓好姐姐的叫,兩人鬧了一陣便也睡了。
花香一直很奇怪,為什麼自己與姑娘出去找荷包會睡著呢?她明明記得自己在和姑娘說話,然後姑娘說自己也丟了很重要的東西……在之後,她就不記得了,想了幾回,暗嘆︰罷了罷了,反正姑娘也平安回來了,想這些煩心事作甚?
且說回趙府這一邊,趙老爺與金大戶一清早便出來商量生意,到了桃花鎮最好的酒樓‘福祿齋’吃飯,這時,一個小旦正來敬酒,因著是個男子,趙老爺心里不喜,礙著金大戶喜歡,明面上並沒有多余的不耐,那小旦年方十二,面不傅粉而自麗,唇不點朱而自紅,眉如橫月,聲若鶯啼,身如柳絮,也算是桃花鎮里的極品了,金大戶一手摟著那小旦,嘴里喝著小旦遞來的酒,喝一口上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趙老爺見了,暗自有些心疼,這一張銀票足夠買下這個小旦了,何苦來破費呢!
忽而金大戶的手不老實,模向了小旦的兩腿間,趙老爺眼楮瞧見了,臉色倏然一片紅到耳朵根,又覺得有一股反胃,那小旦可能也是沒想到金大戶會大庭廣眾之下做這樣的事,驚叫一聲將手中的酒潑到金大戶的胸前,金大戶身旁的小廝忙斥道︰「大膽。」把那十二歲的羸弱小旦嚇得哭起來,金大戶見美人這梨花帶雨的俏模樣,早已酥倒,反而將身邊的小廝痛呵了一頓,接著聞言撫慰了那小旦一番,親了好幾口,給了好幾張銀票,那小旦才抽抽噎噎止住了,趙老爺見了這場面,早已捶胸頓足地大叫可惜。
那金大戶的衣衫濕了,也不能就呆下去,便與趙老爺出來,去了一家綢緞莊扯一塊布做衣裳,金大戶給了一錠金子,讓綢緞莊專門拿出一個師傅來伺候他,金大戶呵呵對著趙老爺笑道︰「這人掙銀子就是為了花,舍不得這舍不得那,吃穿用度皆是普普通通,一點樂趣也沒有,等到死了回想起來,自己辛苦掙下這些銀錢干什麼?難道就是為了那些白眼狼後代揮霍,等到那時,真的會死不瞑目!」趙老爺聞言,也只是但笑不語。
金大戶在量身的時候,趙老爺閑得沒事,四下走來看看,見了一匹布,銀白色的底上描畫著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煞是想到自己最近正打算畫幾朵荷花來裝裱在書房里,何奈如今不是荷花盛開的季節,便一直不能遂願,今日見了這荷花,枝干筆直自然,荷瓣重疊間含蓄文雅,荷葉更是點錯間形象逼真,配上合適的顏料,竟然如正在怒放的荷花一般,店里的小廝機靈,立刻上來美言幾句,趙老爺本就有買下之心,今日見了小廝乖覺,便叫小廝打包了,那店里的小廝包好後告知布匹銀錢是五兩,那趙老爺一听,嚇得面無人色,暗道︰哎呀,見他機靈,竟忘了問問價錢,早知這般的貴,我就不買了!
小廝以為是趙老爺忘了帶銀錢,心想著這趙家在桃花鎮也是出了名的殷實人家,還能短了這區區幾兩銀子?竟笑道︰「本店可以先寫下欠條。」趙老爺見小廝都這般說了,只得扭捏地買下了。
趙老爺別了金大戶,回得府中,因寒蕭齋連著兩個院子,趙老爺習慣從西苑寒蕭齋上的清幽彎穿過東苑,正值自家店里的管事有急事稟報,也得知趙老爺有這個習慣,便一直在清幽彎上等著趙老爺,趙老爺見事情緊急,便只得將那包好的嚴實的布匹放在橋墩上,與那管事出去了。
伍娘子近來心情煩悶,也吃不好睡不好,一時出來走走散散心,走到寒蕭齋時,見橋墩上擺著一個上好的絹布包裹,心里納悶,走過去揭開來看,見是絲滑的綢布料,左右張望見沒人,心里又著實稀罕,便拾了起來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