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福娘子 第17章 安得福焉

作者 ︰ 明日弦歌

金太太從看望趙果兒到離開,愣是沒有和趙詩謙說一句話,連趙滿福這旁人見了都覺得奇怪,不過想一想,當自己遇到了生命危險時被人所救,心里自然會多顧忌救命恩人,有一句話是救命之恩比造生恩養恩。

趙詩謙就不這麼看了,她總隱隱覺得是妹妹在作怪,但一來兩人是同胞姐妹,二來果兒也是真的中了毒,趙詩謙總在是妹妹使詐這一點上猶豫不決,眾人出得來後,趙凌秋嗤笑道︰「你真是有個好妹妹,你沒過門就替你籠絡了好婆家,哎,我就虧在姨娘只生了我一個,大姑娘與六姑娘,你與三姑娘,五姑娘和大公子,你們可以彼此幫襯,獨獨我是孤家寡人。」

六姑娘一直牽著趙滿福的手,听了趙凌秋這譏諷的話,心里總有幾分奇怪,三姐姐救了自己姐姐婆婆,這有什麼不好嗎?見死不救才是正常的?

趙詩謙正在火頭上,聞言停下了腳步,趙滿福眼尖地發現趙詩謙緊握的雙拳有上移的趨勢,暗叫不好,要是趙詩謙在這里給了趙凌秋一個耳光,那麼,趙詩謙的潑婦名聲就板上釘釘了!

不過,趙滿福不會大義凜然地挺身而出,這樣做要掐準時機,要是趙詩謙巴掌還沒伸出去,趙滿福就上前的話,估計傳出去的話就變成‘趙五姑娘作風有問題’,要是太慢,趙凌秋挨了耳光,自己又是偏幫趙凌秋的行至,趙二姑娘不把自己恨透了才怪,還不如不上前,總的來說,不論是趙二姑娘還是趙四姑娘,兩人都不喜歡她趙滿福,還對她能踩就踩,她還是坐山觀虎斗罷,這個時候的她不能聖母,還是明哲保身為好。

這是姑娘家的事,于嬤嬤自然也不會插手,更何況,現在還沒什麼人,要是她們名聲臭了也是庶女身份姨娘教養使然,與嫡六姑娘何干?

趙凌秋不是笨蛋,看趙詩謙恨不得一口吞了自己的模樣,就知道趙詩謙想‘有所行動’,且趙詩謙這個人是有前例的,古淨荷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可憐範例?本想做好準備後退幾步,又暗想道︰若是趙詩謙的壞名聲傳出去了,不是很有可能被金大戶家退婚?金大戶家既然說了要與趙家聯姻,只要女兒出自趙家不就可以了?這麼想時,趙凌秋又放棄了反抗,定定地站在原地。

趙詩謙不負眾望,揚起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趙凌秋臉上,「養不教父之過,只是父親不在這里,我少不得要擔一擔這個責任,你若是有疑慮,便將你原說的那一番話,我之後又教訓你的耳光通通說與祖母听,一個字不能多,一個字不能少,府里各房的人可都在這里呢。」

趙凌秋用手模模被打得發燙的臉頰,兼之听著趙詩謙的一番話,又氣又委屈,強忍著不掉下淚來,眼眶卻紅了,趙凌秋用凌厲的目光直視趙詩謙道︰「姐姐,你也別哄我,今日我算是被你白打一遭了,不過,你也別得意,這一巴掌,我會討回來,在我討回來之前,亦會有人幫我討回來,我之後給你的單單是利息而已。」

趙滿福見這兩姐妹過招,渾身汗毛倒豎,心里暗道︰這都是十四五的小姑娘,卻心機成熟至此,果然,她是不適合在在這個時代與別人斗智斗勇。

屋子里的趙果兒隱隱听得些外面的爭吵聲,好奇之下又叫身邊的玲帆去查看,玲帆答應著去了,只一會兒便回來道︰「是二姑娘和四姑娘鬧別扭了,奴婢出去的時候,她們已經散去,說了什麼是不得知的。」趙果兒聞言心里失落,只身子確實虛弱,便也也不說話了,重新躺下,側著身子發呆︰她已經盡量做到最好,希望……老天爺眷顧她,能夠圓了她的心願。

三更時候,趙滿福正要合衣而睡,丫鬟花香過來道︰「姑娘,一個小僧拿來一盤素點,說是今日寺院里的主持行開光大禮,這是梵空寺行大禮時剩下地一點心意。」

趙滿福心里煩悶,怎麼能吃得下,「你們拿下去分了罷,我這時沒什麼胃口。」

花想為難,「我們倒是想吃呢,只是和尚說這是敬在菩薩面前的,是菩薩吃剩下的,最為貴重,吃了的人日後有後福,我們奴僕家家的,怎麼敢吃了主子的後福。」

趙滿福無奈,要是吃幾塊菩薩面前的糕點就有後福,古代也沒那麼多的起義軍了,也不必幾百年便改朝換代一次,看著眼巴巴的花香,趙滿福無奈,只得坐起身子,花香掀開盒蓋,趙滿福只見三塊糯米糕,且形狀小巧。心道不是很多,吃下沒什麼問題,便接過了花香遞過來的竹筷,撿起一個慢悠悠地咀嚼,待吃到第二個時,趙滿福心里一驚,這貌似柔軟又有些干巴巴的觸覺……她好像吃到一張紙了。

花香見趙滿福神情不對,關心道︰「姑娘,可是糕點不合您的口味?或者是這糕點變味了?」花香擔心起來,「早知這樣我們便不吃了,奴婢也是為了讓姑娘討些福氣。」

趙滿福含著糕點和紙張,說話不甚方便,「挺……好吃的,你先出去罷,我要休息了。」花香心中疑惑,卻也乖巧地退下。

趙滿福覷著花香走了,便從嘴里取下那一張紙,嘴里也連連呸了好幾口,一面平鋪紙條,一面想著一會兒得用茶水漱口才行,也不知道寫這封信的是男的女的,要是男的也不知道上廁所洗手沒有,等到趙滿福看見紙上的字後,趙滿福差點暈過去,竟然讓自己出去後想辦法將他也招出去一次,趙滿福冷汗津津,心里恨道︰蕭 這般要求,肯定是因著蕭 受了掣肘沒辦法出去,里面有什麼十分嚴重的勾當自己也不得而知,若是一個不好,自己連命都沒有,也不知這蕭 是怎麼想的,她只不過是一介弱質女流,憑白的怎麼招他出去,這個世道對女子尤其嚴格不公平,比如發生通|奸這樣的事,女子要被浸豬籠,而男子呢?最多打幾個板子,有錢有勢的還能逃過這些責罰。

趙滿福想到這里,忽然覺得自己很委屈,她雖沒被誰打沒被誰罵,就莫明地覺得心里堵得慌,她又沒有欠蕭 什麼,還抓了蕭 那麼大的把柄,為什麼還被受制于蕭 ?趙滿福一想事情就習慣用手推眼鏡,當她抬手靠近眼角的時候,終于清醒過來,自己已經不是現代的趙滿福了,不用戴眼鏡就能將眼前的東西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卻越來越看不穿前方的道路,她越來越迷茫……

趙滿福重新側躺下,將自己盡可能地蜷縮成一團,眼角流下淚來,在這個男權社會,她還是庶女的身份,她真的不知道以後的自己將會怎麼樣,父母包辦的婚姻不好了,夫君對她拳打腳踢了,婆婆給她傳了很小很小的小鞋了,她……該怎麼辦?這里縱使錦衣玉食僕婦環繞,到底不如原來的世界安心,趙滿福因著心里有事,翻來覆去一整夜,直到了三更時候才胡亂地閉了些眼,好容易睡著了,還沒夠時便又被花香等人招了起來穿衣洗漱。

回府的早晨,明日尚好,風光無限,趙滿福等人聚在一起隨意地吃了些東西,由著丫鬟們收拾行李,準備妥當後,便啟程回府了,這一次金太太與趙滿福等人同行,金太太上車之前沖著趙家的姑娘道︰「你們馬車擁擠,趙三姑娘拖著病體身子虛弱,讓趙三姑娘與我坐同一輛罷,還寬敞舒適些。」趙家姑娘不敢多言,趙二姑娘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妹妹在金太太含笑的注視下上了馬車,忍不住抓緊了裙邊,心里撲通撲通直跳,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一直伴隨自己,她卻又不想去承認那種感覺。

趙家姑娘回府的日子,正巧了是趙全寶出獄的日子,趙府丫鬟小廝混亂的跑來跑去,小廝們將外院細細地掃過了,丫鬟們將內院整理得縴塵不染,好似迎接的不是出獄的公子,而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三姨娘當然是積極的了,命得力丫鬟雲花將箱籠里料子最好的一件衣裳拿出來,「就是那件老爺特地從自家鋪子里給我的,是水藍底的襦裙,斕邊繡了粉色芍藥花,穿上去特別顯得年輕,一尺布得花一百大錢呢!」

雲花找得滿臉的汗珠,「姨太太,奴婢仔細地找了三個箱籠,並未見您說的那件,不如穿別的罷。」

三姨娘倏然坐起,氣沖沖道︰「怎麼就沒有了?你好好找找,是不是與別的衣服混拿起來了,因說找不見,別的都是普通料子,今個兒哥來了,我不穿的體面些怎麼能行!還要給哥兒開壓驚宴呢!屆時叔伯兄弟沒有不來的,我身為公子的姨娘,不能與太太並起了,連比那些姨娘都要低一個檔次了?」

雲花見三姨娘發怒,只好再細細地找了一遍,最後還是沒有找到,恍然大悟道︰「奴婢想起來了,因著破了一個洞,拿給了繡洛莊的繡女了,她們縫繡好了便拿回來,如今找不見,肯定是還沒有好呢。」

三姨娘一拍掌,「是啊,你不說我也忘了,都怪全寶那孩子,那日硬要與我發脾氣,一時鬧起來,用火鉗將我的衣裳給弄出了一個洞,真是氣煞我了,當時小五不懂事,還在一旁跟著起哄。」提到兒子將自己心愛的衣裳弄壞了,三姨娘卻將滿心的怨氣都消了,眼角也有了喜意,「也罷了,只能你去鋪子里問問趙管事,讓他給我拿一件好些的成衣來,新作的衣裳顏色鮮艷干淨,不怕穿出去會落了下乘,再者前幾日老爺也答應給我在自家金銀鋪子打一套金頭面,你一同去取來罷,宴席最早也要下午,幸虧來得及。」

繁花在正廳外擦拭香爐等什物,听見三姨娘的話,進來道︰「三姨娘信得過奴婢,就听奴婢說一番實話,打幾根銀簪子便可,我們這樣的人也用不了什麼步搖鳳凰金的,打出來也戴不得,藏著做什麼,沒得讓太太和別的姨娘有話說了去,等到哥兒鼎力門戶了,姨娘想要什麼樣的不可以,奴婢看著老太太近段時日也不大待見姨娘了,對五姑娘也不若以前好,咱們收斂些,五姑娘的婚事還在老太太手里捏著呢,何苦去招別人來說我們、恨我們?前段時日姨娘穿得銀白底立領粉團梅花,還有桃色馬面群配起來便十分好看。」

三姨娘看著鏡中逐漸老去的自己,想著繁花的話,又想著女兒近日來的遭遇,縱使有一萬分的別扭,也只得道︰「就按你的來做罷,如果沒有五姑娘,我害怕她們?早鬧個天翻地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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