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福娘子 第23章 活寶兄妹

作者 ︰ 明日弦歌

三姨娘心中已經是驚濤駭浪般,當著太太的面卻面容平靜,「太太說的什麼話呢,您是趙府的主母,誰敢扯你後腿去?妾身自問一直謹守本分,太太可不要听了別人的蜚語。」

「四姨娘已經有身孕了,」趙太太冷不丁地冒出這句話,三姨娘大駭,雖則迅速調整自己的表情,卻沒有逃過趙太太緊盯著的雙眼,趙太太眯起雙眸,「怎麼,你害怕了?害怕寶哥兒在趙府獨子的地位不保?」

「寶哥兒快及冠的年紀了,我怕什麼。」三姨娘因著心神尚未緩過來,下意識便尖銳地反駁趙太太,過後,卻後悔得低下頭來,再也不說話。

趙太太冷哼,「一個草包而已,要是四姨娘生的是聰明伶俐的哥兒,不管是老太太還是老爺,為了趙府的將來,都會將趙府給最為可靠的那個人,」趙太太冰冷的眼眸迸射出刺骨的寒意直勾住三姨娘,「這個事只有我、老太太、你三個人知道,依著老太太的意思是等胎坐穩後再宣布這件事,四姨娘也是可憐的,本來是老太太的丫鬟,也是得臉的一個人,給了老爺後,就跟不見人了似的,老爺不待見她;因著姨娘們互相構陷,下人們也使壞,這些年來過得也挺苦的,有了這孩子後,不拘是男是女,也有了盼頭,整個府里只有她一個姨娘沒有孩子,是個奴才都敢踐踏她,終于苦盡甘來了,說到姨娘們,二姨娘與四姨娘兩人走得近一些,不知道二姨娘知道自己好‘妹妹’有了老爺的子嗣,兩人還會不會像以前那般親熱,說到底這二姨娘還真會做人,拉攏一個沒有子嗣的,能為自己多一雙眼楮,又不會分了嫁妝分了房產去。」

听著趙太太的話是在為四姨娘感慨,但語氣卻冰冷沉重得讓人透不過氣來,三姨娘仍是低著頭,趙太太嘆了一口氣,「你下去回復老太太的話罷,夜也深了,再晚些,老太太可就要發火了,還有……」趙太太眼眸里滿滿的都是嘲弄,「四姨娘這件事老太太本來還不想和你說的,你在老太太面前可要乖滑點,便什麼都亂說。」

趙滿福不用忙著府里的俗事,可她現在也不清閑,自晚飯後,她本來還想和便宜哥哥說上幾句話,明日和便宜哥哥一起哄老太太開心,她答應了蕭 要把那東西交給什麼藥鋪的掌櫃,那東西一直在自己手里,總覺得扎得慌,心里也七上八下的,生怕一不小心被人給發現了,她就真該以死謝罪了,晚膳後才走出老太太院子,便有一個長著一雙渾濁三角眼的老太太叫喚著,「誰是五姑娘,我老婆子要找她說話。」

趙滿福一听這話,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竄起,她怎麼有一種在現代被老太太給踫瓷的感覺?罪過罪過,她不應當在心底這般詆毀別人,趙滿福回頭找那老婆子,「這位老太太找我何事?」

那叔婆一笑,露出黃黃的牙齒,「我找你說說話。」趙滿福疑惑,她不認識這位老太太,為何單單找她?難道她穿越女的光芒只吸引這些經年的老人?

那族里來的叔婆不由分說,如鉗子一般抓住趙滿福的手,抓得趙滿福皺眉不已,暗道︰這老太太哪里來的力氣,老太太依偎在趙滿福身上,笑道︰「走,去你房間去。」

趙滿福一忍再忍,這老太太嘴巴好臭,就像是夏天里放了好幾天的菜,一股令人窒息的餿味,但她不能表現出來,這是對老人的不敬不孝,而在古代是最看重這個的,趙滿福勉強笑道︰「老太太您走路可慢一些。」

那族里的叔婆本姓張,她們趙府上的晚輩都喚聲張叔婆,是個吝嗇又貪婪的人,族里很少有與之往來的,這張叔婆听著趙滿福說話,只覺得一股如蘭似麝的氣味幽幽環繞在自己的鼻尖,這真是個香香軟軟的小姑娘啊,心里更加喜歡,雖然趙太太跟她提了兩家的婚事,但還沒過到明面上呢,張叔婆便自作主張定下了趙滿福,美滋滋地想著自己要有個嬌滴滴的佷媳婦時,眼楮都眯成了一條線,嘴里的一口黃黃大板牙也**在外面,將趙滿福錮得更緊。

趙滿福忍不住輕輕抱怨道︰「老太太,你抓得我太緊了,我手有些疼。」這老太太是怎麼回事?難道還怕她跑了不成?要是剛才這位老太太摔倒在地,她都以為老太太這是要帶自己去見官了。

張叔婆訕笑道︰「真是從閨閣里長大的,不像我們莊家里的姑娘皮糙肉厚,以後嫁人了可不能這般的嬌柔,洗衣做飯,刺繡掙錢……」張叔婆頓了頓,這五姑娘出身富裕,嫁妝還能少得了?說不定還能帶著十分多的僕從嫁過去呢,屆時,她也能跟著那佷子享福了,她只生了一個女兒,還嫁到外地去了,徒留給她些聘禮過活,而那佷子的老子娘也走了,可不正好成親後奉養她嗎?

好容易回到了三姨娘的院子,趙滿福領著張叔婆在正廳上坐著,因著夏季炎熱,繁花正領著琥珀在地上灑水,兩人見一個穿著鮮亮襦裙、頰骨凸出、眼神貪婪的老太太進來,驚得只捧著水盆子目瞪口呆,趙滿福吩咐道︰「琥珀別灑了,去沏杯茶來。」

沒想到那張叔婆去道︰「我不喝茶,你們家太太小姐晚上不是興炖湯喝嗎?那些貴重的銀耳燕窩湯就不必了,炖碗肥肥的雞湯來,今晚的酥香炸翅我只得吃了一塊,都叫那些族里的人搶去了,你們要是有,整治幾盤過來,配上兩碗米飯便可。」

趙滿福難以置信,敢情是這老太太還沒吃飽飯呢,琥珀嘴巴差點合不攏,目光游移至趙滿福,眼眸滿是疑惑,琥珀沒有出席,就算出席了,十幾號人呢,又不常往來,當然不知道是誰,趙滿福只以為是打秋風的,也不在意,對著琥珀點點頭,這些人都是長輩,在她能力範圍內,能滿足他們的,便盡量滿足,他們也就能在這里吃到明天早上,不用她心疼,老太太這當家做主最恨的就是打秋風,等到踐踏了老太太的底線,老太太自然會出手,她一個小小的庶女,只要夾著尾巴做人就好了,再者,她莫名的厭惡這個長相刻薄的老太太,她眼里的算計太明顯,干巴巴地盯著人,就給人冷颼颼的感覺。

張叔婆見趙滿福性子柔順,心里更加喜歡,冗自算計著倒是該怎麼算計趙滿福的銀子,趙滿福見這老太太樂呵呵傻笑,心里也覺得好笑。

「姑娘,听說你從小養在姨娘身邊?這可不好,還是養在太太身邊好些,以後你要到太太的屋子里多走動。」趙滿福正漠然地看著桌布,聞言心里不喜,面上笑道︰「姨娘十月懷胎生下我,當中艱辛不必說,我又怎能嫌棄是姨娘生我養我?太太我定會尊敬,平日晨昏定省不曾少過。」趙滿福因著心里的一腔怒火,前面的回話有些沖了,話出口便立即後悔,生怕她告到太太那里,她這話本來也沒什麼,但內宅婦人最喜歡把沒什麼變成有什麼,無事生非,她可不想沒事招惹麻煩,是以,她多加了一句定會尊敬太太,這樣也沒什麼把柄了罷?

張叔婆性情本就有些爆烈,見趙滿福暗地里與她抬杠,便扯著嗓子吼道︰「胡說八道,一個妾侍也值得你這樣的姑娘去幫襯說話,以後傳出去還好听?辱沒了瑛哥的名聲可怎生是好!」

趙滿福又氣又疑,她幫襯自己姨娘說話與那什麼亂七八糟的瑛哥有什麼關系,就在這時,趙滿福想到了關鍵的地方,這張叔婆難道是給她說媒的?她與這張叔婆從來沒有見過,但張叔婆便單單找她‘說話’,除了老太太、太太有這本事和底氣,還會有誰?趙滿福手腳冰涼,看這婆子的德行,那公子能好到哪里去?她不要嫁給這樣的人,可能是現代人骨子里的驕傲作祟,趙滿福在這個事上異常堅定!她知道現在的自己是幾斤幾兩,不奢求有大富大貴的公子哥獨寵她,有一個品德端正樣貌端正,家境不殷實沒關系,只要兩人能過著平淡的生活便好,趙滿福倏然站起,盯著張叔婆道︰「這位老太太說的什麼呢?什麼叫辱沒瑛哥的名聲,小女自問不認識這號人。」

張叔婆急了,「由不得你認識或是不認識,反正是你家太太說了要把你許配給我家佷兒!」

張叔婆話音方落,門外便竄進一個人來,正是剛出獄的趙全寶,屋子里的趙滿福、張叔婆、繁華、花香都嚇了一跳,趙全寶一進來,便沖到張叔婆面前,一把揪起張叔婆的衣領,嚇得張叔婆殺豬也似地尖叫,趙滿福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鬧劇,一時腦袋空白。

趙全寶喝道︰「你是什麼王八蛋,也敢宵想我妹妹!喝了幾口渾酒就分不清東西南北了?要不要吃你全包大爺幾個拳頭!」說罷,便掄起一拳頭在張叔婆面前晃悠。

張叔婆嚇得砰砰地放了幾個臭屁,趙全寶嫌棄地將張叔婆扔在地上,趙滿福等人也捏著鼻子後退幾步,所幸是正廳的門開著,臭屁一會就散了,張叔婆瞪著趙全寶,想罵又不敢罵,嘀嘀咕咕幾句便拍著**走了,趙全寶還就勢在張叔婆後面踹了幾腳。

趙滿福皺眉道︰「要是她去告訴了祖母可怎麼辦?」

趙全寶渾不在意,「有長兄在,不必如此畏畏縮縮的。」話畢,趙全寶走到妹妹面前,俯視眼前的小豆丁,眸子里盡是溫柔,「才一個月不見,我就覺得妹妹變了。」

趙滿福第一次與除了爸爸以外的男子靠得這麼近,不好意思地後退幾步,呵呵,誰叫她的靈魂還是‘趙滿福’,對這個哥哥一點印象也沒有,害羞也是情有可原的,趙全寶見妹妹滿面紅暈,哈哈大笑,「才一個月而已,便不認得哥哥了,要是以前肯定撲得哥哥滿地找牙。」

這下連趙滿福也忍不住笑了,「什麼滿地找牙,好似被我打了一般。」趙滿福心里不再有芥蒂,暗道︰看來這古代的趙滿福和她的哥哥的關系還是很好的,親生的就是不一樣啊,總是比別人多了一點信任和親情。

三姨娘晃晃蕩蕩地回到院子後,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都怪她,要不是她嘴巴太毒,老是與太太過不去,太太這下也不會算計上自己的女兒,難道她真的要任由太太擺布她女兒,嫁給那什麼叔婆的兒子?當淚眼迷蒙地走回正廳,便見一雙兒女你指著我、我指著你說這笑話,本來冰涼的一顆心熨貼不已。

「娘!」趙全寶站起身來,走到三姨娘面前又直直跪下,「孩兒不孝,讓您操心了,以後……孩兒再也不會這樣的胡鬧了。」說到後面,竟是哽咽起來,趙滿福看著這場面,心里似有一股暖流輕輕地劃過,雖然很輕微,卻讓她不再迷茫惶恐,不管以後怎樣,有三姨娘和這長兄,她的古代人生還不算是最壞的。

三姨娘本來止住了淚,見兒子這樣,也泣不成聲,「胡說八道什麼,我是你姨娘,不管人前人後,都不能亂叫,傳出去,還不是我們一家三口受委屈!」趙全寶吸著鼻涕猛地點頭,一點剛才英勇兄長的氣概也沒有了。

母子三人正享受天倫之樂,便被突然造訪的客媽媽打亂了,「趕巧了,老太太也要找寶哥兒呢,也不用老奴再多走幾步。」

三姨娘疑惑,而趙滿福和趙全寶卻知道是怎麼回事,趙滿福心里害怕難受,趙全寶看了皺眉的妹妹,走過笑哈哈低聲道︰「我會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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