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福娘子 第22章 鳩佔鵲巢 二

作者 ︰ 明日弦歌

趙全寶出獄的事,青華府的大姑娘也得知了,命人送來了壓驚禮,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對客媽媽道︰「這大姐兒最疼的就是這個弟弟了,這樣我也放心,府里大姐嫁得最好,以後都是要互相幫襯的。」

客媽媽也笑得親切,「這府里,要說公子處得好的姑娘,非大姑娘莫屬了,不過,要說最關愛的人,在公子眼里,也獨有老太太,只要是關于老太太的事,公子無不盡心,旁的事都得靠邊。」

趙老太太眉眼舒展,「油嘴滑舌,快把這嵌有瑪瑙的紫檀方盒開開,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好東西。」

客媽媽老實打開了,只見里面是些精致的吃食,用的是明黃綢布墊的底,趙老太太心里一緊,這是只有皇家才能用的顏色啊,這定是宮里賞賜的無疑了,「沒想到那蘇知府的嫡長子這般的得寵,才在翰林院里任了個六品的職餃,卻得了這大天恩。」趙老太太虔誠地道了句聖上萬歲,自己吃了一塊,趙老太太不喜歡吃甜食,但心里對著宮里的食物總有一種崇拜的心理,覺得吃了的話,整個人都會高貴起來,「你將這些點心撿八塊送去給金太太,就說是宮里皇上賞賜給大姑爺的,大姑女乃女乃心疼弟弟,便又命人送了些來。」

趙府的人忙活到了晚膳時候,老太太伸長脖子等的趙家公子全寶回來了,只听一道深沉的聲音響道;「老太太,孫兒請您的安了。」

在座的眾人都驚喜地望向外面,趙全寶一身靛藍色合身的直裰,眉眼間不見頹唐,神采飛揚地跟在趙老爺身後回來了,趙滿福瞪大了雙眼凝視這個便宜哥哥,根本就是年輕版的趙老爺,長眉細眼,身子挺拔,很俊俏的一個兒郎,怨不得一出場,族里的好幾個姑娘都羞得低下頭來,趙滿福也是與有榮焉啊。

趙老太太笑著斥道;「回來就好,這里都是族的長輩呢,你這般咋呼,從前的教養都學到哪里去了……」趙全寶笑意充足地行至趙老太太面前,跪下覆在趙老太太腳下,「讓老太太擔心了,孫兒著實是不孝。」

趙老太太含淚道︰「知道我擔心,以後就不要再听信讒言惹禍了,這趙府以後就指著你,別成日地跟著別人做些冤孽事,」趙老太太扶起趙全寶看了看,「怎麼的瘦成這樣了,我可憐的孫兒吃了不少苦頭罷?」

趙老太太說這話時,趙滿福清楚地感覺到身邊的三姨娘有些發顫,趙滿福不禁同情起三姨娘,她知道三姨娘很珍視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一雙兒女,當她從廟里回來時,三姨娘喜極而泣,她在廟里也沒吃什麼苦頭,三姨娘卻擔心至極,而兒子在獄里吃不好睡不好,如今回來,三姨娘卻不能第一時間上去安慰兒子,這是很慘然的罷。

「孫兒沒吃什麼苦頭,唯一難受的便是日日不能見老太太,」趙全寶將頭抵在趙老太太的膝蓋上,「老太太,以後孫兒一定好好做人做事,將趙府撐起來,不再讓你擔驚受怕。」

族里的有人道︰「這寶哥兒懂事了,老太太也不要落淚,看得我們心酸。」

趙老太太一拍額頭,「你不說我都忘記了,這寶哥兒回來是大喜的日子,我們這般哭哭啼啼的是觸了眉頭,各位族里的叔父伯娘也來了,不能為了寶哥兒這個晚輩餓著肚子,」轉而笑著吩咐客媽媽,「你去命廚房里的丫鬟將飯菜都端來,今晚大家都在這里一醉方休,趙府也準備了房舍,大家就簡單的歇息一宿,不要嫌棄。」

一個長著八字眉眉目粗狂的男子粗聲道︰「什麼嫌棄,我們都是莊家上的人,在老太太府上好吃好喝的,要說嫌棄,可是該天打雷劈了。」眾人說笑了一陣,香氣四溢的飯菜斷了上來,趙老太太拾起著,晚膳便開始了。

伍姨太太傳了素白的襦裙,發髻上也沒有特別顯眼的發飾,整體著裝十分簡便,只眉頭有些緊湊,不過在座的人的目光根本不會落在伍姨太太身上,是以,伍姨太太是笑是愁,根本就不會有人在意,除了佟蘊良,她一直擔憂身邊的娘親,也沒有心情好好吃飯,當然還有娘親給她的提議‘嫁給趙全寶’,佟蘊良不禁看向了趙老太太身邊的趙全寶,就樣貌而言,趙全寶無可挑剔,只那性子……這時候佟蘊良完全忽視了趙全寶入獄的理由,冗自想著嫁給古雲漢還勉強,嫁給不懂詩情畫意的粗鄙公子哥,她私心是完全不願意的。

晚膳結束,姨娘們伺候老太太歇息,趙太太親自命丫鬟領著族里的人回房歇息,廳堂的灑掃事務也是趙太太處理,三姨娘得了老太太的吩咐來問問趙太太族里的長輩們都伺候歇息了沒,卻見趙太太笑道︰「長輩們都歇息好了,廳堂也整理完畢。」

三姨娘恭敬道︰「那妾身便去回老太太了。」

趙太太抬手制止,「妹妹且慢,姐姐有一事要與妹妹商量。」趙太太又命身邊的僕婦丫鬟們退下,才起身拉著三姨娘的手,將三姨娘送至側位上,等自己端坐好後才道︰「老爺有一個叔婆,雖是曾祖那輩的了,但因那位叔婆會說佛事,在老太太這里有是得臉的,今日她與我說了件事。」

三姨娘見趙太太似笑非笑,不禁汗毛倒立,她又在打什麼主意?只是一瞬,三姨娘便靈光一閃,莫非……是小五的婚事!

趙太太見三姨娘眼中的恐懼十分明顯,面上的笑意更深了,「說起來,這可是大喜事呢,那叔婆有一個佷子,前年中了秀才,模樣也可喜,我自己看著便好,與你說說,讓你心里有個準備。」

三姨娘想緊握住雙手尋求一絲安全感,卻怎麼也握不住已經冰涼的手,太太是在給她一個下馬威,三姨娘迎視上趙太太冷意十足的雙眸,「太太有些急了,還有三姑娘四姑娘的婚事沒有說項呢,越過兩個姐姐就給五姑娘定了人家,未免不符規矩。」

趙太太輕笑,「這也是私下商量的事,只要二姑娘出閣,三姑娘四姑娘也快了,總之不會讓五姑娘優先于姐姐們。」

這是定下了的意思?三姨娘不認識什麼叔婆家的佷子,但見趙太太幸災樂禍,她決計不會相信這是什麼好婚事,「這也得問過老太太才是。」她去求老太太,只要老太太出面,太太就不能在里面使壞!

趙太太冷哼一聲,「妹妹這是在告訴我,你可以決定小五的婚事?你是什麼東西,就算是老太太的親外甥女,你也是個妾,我與你打個招呼算是給足了你面子,怎麼,你還想騎到我頭上來給小五定下人家不成?」太太伸出手來捋順耳邊的發絲,「說句不好听的話,以後趙府的公子還要自他姐姐的幫襯下過活呢,一個什麼也不懂的紈褲子弟,你以為趙家的好日子是怎麼來的?僅憑老爺就造就了諾大的趙府?沒有我娘家,沒有大姑爺幫襯,連老爺也扛不住,就在小五陷害她嫡姐那一會,趙家正好因生意失敗,欠了五千兩的銀子,你以為這是誰給還上的?那時大姑父氣憤小五行事歹毒,不願意幫忙,只好我哭著去求我娘家人,所幸……我爹爹心軟善良,情願借趙府這筆銀子,趙府才度過了難關。」

趙太太見三姨娘萎靡,心里很是暢快,這也給她的堂妹報了仇,又說道︰「老太太將伍姨太太說了一頓,就這個事,我也要說說你,本來就是徐嫂子的不是,將水潑在主子身上還有理了?伍姨太太略施小懲也只得你們在老太太面前左一句右一句地胡說八道?好了,鬧得大家都沒了面子,你是不是想從中讓我不痛快?」趙太太本來已經息怒,卻越說越生氣,「別老仗著你是她的外甥女,還是趙府獨自生母就可以為所欲為,你能靠老太太到幾時?等到老太太走了,你也就是我手里的一只小蟲,如果不想死,不想你生的姑娘嫁人後過得苦,就謹守本分,不要老是想著扯我的後腿,老爺不可能會休我,就算我死,也輪不到你們這些賤婢來當太太,自今上登基,大齊便改了律例,妾侍一律不得扶為正室。」

三姨娘已經沒有了辯駁的余力,太太娘家人替趙府還錢這些她都听老太太說起過,這也是為什麼老太太願意懲治小五的原因,平日里最會卑躬屈膝討老太太歡心的就只有小五,加上她是老太太外甥女的關系,在姑娘堆里,小五是最吃香的,吃穿用度都是比照六姑娘,當時大姑娘只是有驚無險,按照老太太的心思,一邊是自己比較疼愛的孫女,一邊是有些厭惡的大太太和大姑娘,她肯定是會站在五姑娘這一邊,輕輕地對五姑娘說幾句責罰,再親自到青華府謝罪,這事也就罷了。

老太太說起時,她還不在意,覺得公子始終都要繼承家業,屆時太太為了安享晚年,不得給她幾分薄面?大姑娘也是出了嫁的人,還能管得這般的寬?只是這個認知並不妨礙三姨娘分析事情,三姨娘倒抽一口涼氣,太太再怎麼恨她,也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與她這般嚴厲,如果不是太太底氣十足,怎麼會與她這個趙府唯一的公子的生母不爽快?可以說趙太太的話也點醒了曾經自以為是的三姨娘,妾始終是妾,而且趙府諸多事宜還是要靠青華府的親家幫助,公子說白了也是捏在大姑娘手里。但……不管太太怎麼勾算她,五姑娘的婚事絕對不能就這樣,她就算是不得好死,她的一雙兒女也要好好地活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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