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福娘子 第41章 神一樣的隊友

作者 ︰ 明日弦歌

六月十二日,趙氏宗族與趙府都過了該過的禮儀,在六月底,二姑娘就要出閣了。

這婚禮很倉促,趙詩謙根本沒有時間準備嫁衣和送給夫家人的繡品,當然,這些東西也可以去成品店買回來,但對姑娘而言,人生唯一的一次婚禮就不圓滿了。

只是對于趙老爺和趙太太來說,好事多磨,趙安卿的外祖病逝了,趙安卿得服小功,三個月內是不能進行婚嫁事宜的,把趙家的長輩都愁白了頭,但也無計可施,趙詩謙的婚事堪堪才得延後了。

六月中旬,趙府的女眷們都聚在寒蕭齋的亭子里納涼,此時正是上午時候,日陽還不是那麼猛烈,庭中剪得極為齊整的草地馥郁芳香,爭相斗艷的鮮花也輕輕地搖曳著,在微潤的陽光鋪灑下,這里顯得那麼的靜謐安詳、清涼舒合。女眷們談笑風生、吃茶斗嘴很是灑月兌,就連前些時候被罰得幾近虛月兌的趙詩謙都提著精神湊趣,場面溫馨何樂。

趙全寶晃晃手中的茶盞,「品丹,給爺裝些茶來。」

趙老太太瞅著佟蘊良笑,「品丹過來伺候我老太婆,讓佟表妹給他倒去。」

「啊?」趙全寶登時變成了苦瓜臉,「好祖母,你就饒了我罷,佟表妹金尊玉貴的人,我怎麼好意思使喚。」

佟蘊良羞得紅霞滿面,品丹卻心里頗為不是滋味,她確實不是金尊玉貴的人,但叫公子這般說出來,她仍然羞惱不已。

趙果兒湊趣道︰「表姐姐快別臉紅了,快去給寶哥兒倒上滿滿地一碗茶。」自從謀得了趙詩謙的婚事後,趙果兒的性情開朗了許多,每日陪在趙老太太身邊最多也變成了她,在趙府姑娘的地位中幾乎要凌駕在趙君翊頭上。

佟蘊良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趙果兒地位的變遷她敏感的察覺到了,是以也不惱火趙果兒火上澆油,對趙果兒笑了笑,真的起身給趙全寶斟茶,趙全寶尷尬地扭動著身子,「我不喝了,快別斟。」

「好好,表姐姐你也別斟了,就讓他渴著。」趙果兒抿嘴笑道。

趙老太太沒有斥責趙果兒,笑眯眯地看著這三人來回說話,眼見自己心疼的公子因赧然而漲紅了一張臉,眼中的笑意更深。

趙太太和姨娘們都不敢插嘴,只淡淡地端坐在原位,該喝喝該吃吃。

這個時候,趙詩謙站起來,拿過佟蘊良手里茶壺,嫻熟地給趙全寶盛滿了,「快喝罷,我瞧著你剛才吃了許多糕點,嘴唇都有些干得出皮了。」

這一舉動言行,使得場面瞬間凝滯了,佟蘊良勉強笑著坐會自己的位置,趙果兒面部僵硬了一下也迅速恢復正常,趙太太則看了一眼趙詩謙接著便與身邊的四姨娘說話。

二姨娘攪著手中的帕子,狠狠地盯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好似沒有閑雜人在場,她就會撲上去。

趙老太太出聲,「二姑娘剛才斟茶的動作得宜大方,不愧是與大姑娘學過幾日茶道的,我看你能吃能喝,想必身子好大發了,那就來給我捏個肩膀,人一老坐久了就會肩膀疼痛。」

趙滿福見趙老太太神情不好,暗暗替趙詩謙驚心,也不知道肩膀要捏到什麼時候,才過了幾日,她的**應當沒好利索罷。

趙詩謙沒有驚訝恐慌,面容沉靜得讓人發怵,果然不出趙滿福所料,趙詩謙一連給趙老太太捏了小半個時辰,趙老太太卻仍然沒有叫停,趙全寶心知趙詩謙是為了幫助自己而觸了趙老太太的威嚴才被變相責罰,一時血性上涌道︰「祖母,我也學了一手的揉肩手藝,不如讓我給你捏罷?」

趙老太太懶散地瞧了一眼趙全寶,平靜道︰「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怎麼可以做這些女人家的事務?我看你是心疼你二姐罷?既然這樣,就讓你五妹妹和你二姐姐輪流來替我松松骨。」

趙滿福︰「……」趙全寶,我怎麼就這麼想拍扁你呢?

趙詩謙本來在面無表情地給趙老太太揉肩,听到了趙老太太的話後,嘴角微微勾起,竟是笑了,趙滿福蠻不情願地起身,哎……看在趙詩謙幫自己弟弟擺月兌了三姑娘話佟蘊良的戲耍的份上,她就勉為其難迎難而上罷。

趙滿福與趙詩謙擦肩而過時,趙詩謙趁著兩人離得最近的時候,用大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掐了趙滿福一把,兩人徹底分開後,趙滿福一頭霧水,抬手正要放在趙老太太肩上時,她瞬間明白了趙詩謙的用意,在背後瞧著趙老太太的頭頂,心里淒苦,在這里比在職場還累,趙滿福按照趙詩謙的提醒,只用大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按在趙老太太的肩上揉著,趙老太太舒服地半眯著眼,昏昏欲睡……

過了許久才有人說話,「現在天氣晴朗和煦,妾身去請金太太來一同樂呵罷?」趙太太恭謹地看向趙老太太。

趙老太太用手拍打著膝蓋,神態從容,「不用了,金太太一個大早已經與我作別,要趕緊回去準備兩府的成婚事宜。」

趙果兒眼楮一亮,明顯的喜悅浮上眉角眼梢。

趙太太︰「啊……呵呵,母親不要怪我多嘴,我並不知道這樣的事。」金太太走之前,為什麼不和她這個做主母的說一聲?趙太太氣得發抖。

「嗯。」趙老太太回答得很隨意。

趙太太掃視了在座的姑娘們一眼,只思索了一下,便拾起一塊軟糕給趙君翊,溫柔地目光注視著滿臉緋紅的趙果兒,「你大姐姐成婚的時候,你還巴著女乃媽子的大腿流鼻涕呢,現在竟然要到嫁人的時候,時光不留人啊。」流鼻涕這個話說得趙果兒的臉紅得要滴下血來。

趙大姐兒出閣的時候,趙果兒的年紀與現在的趙君翊差不多,而如今的趙君翊卻面容白淨,趙太太故意給趙君翊夾了一塊糕點,還順便點起趙果兒的名字,實質上是在說嫡女與庶女的區別不單在身份上,還在形容禮儀上。

趙老太太眼皮抬了一下,掃視了笑得溫柔的趙太太和紅著臉同樣笑容得宜的趙果兒,終究是什麼也沒說。

此時趙滿福已經伺候趙老太太有小半時辰了,趙詩謙站起身來,話也不說一句,徑直來到趙滿福身邊,一切舉動都在昭告︰輪到我了。

趙滿福小小的驚訝,本來以為自己還要一直按下去,畢竟趙詩謙好容易擺月兌了趙老太太的命令,若是趙老太太不提醒,她怎麼會主動來受苦受難?嗯……這個趙詩謙還是挺地道的。

三姨娘自是心疼女兒,但她知道老太太的脾氣,在趙府,她決定了的事要是有人提出一點意見便會受到懲罰,就像剛才寶哥兒替趙詩謙求情,趙滿福便間接被牽連,讓趙全寶良心過意不去了,所以她不敢出聲,她不是怕趙老太太對她做出什麼責難,而是五姑娘婚事在即,她不能再讓老太太不滿自己,從而讓自己失去了摻和到女兒婚事的機會。

二姨娘忽然道︰「老太太,那二姑娘的婚事有著落了?」听二姨娘焦急和憂慮的語氣,倒有點想快點講麻煩東西扔掉的急迫,趙滿福卻忍不住觀察起趙詩謙來,她很想知道趙詩謙得知自己生母這般嫌棄自己,會是怎麼樣的心情,出乎趙滿福意料,趙詩謙沒有一絲傷心難過表現在臉上,而是出奇的平靜,就像是在听別人的事一般。

趙老太太皺眉,「二姑娘定了族長的次子,八字都合好了,什麼大定小定的也妥當了,這件事不是闔府的主子都知道了?無奈天妒紅顏,二姑娘麗色生春的好人兒,竟然因為未來夫君的外祖父病逝了,不得不再等三個月。」

趙老太太目光怨憤,盯得趙詩謙抬不起頭來,好似趙安卿的外祖父之死與趙詩謙有關一般。

「呵呵……我的錯,」二姨娘是太關心四姨娘的肚子了,是以沒有將心思放在女兒身上,也忽略了這重要的消息。

趙太太笑得陰測測,「最近府上喜事接二連三,還有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也是要準備出閣了,想到曾經鶯鶯燕燕的宅院要變得冷冷清清,我這心里啊,就心酸呢。」

「那我留下來陪著娘親。」趙君翊由著于媽媽給自己拭擦嘴角,還不忘答趙太太的話。

趙老太太替趙太太嗔怪,「胡說八道,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只要是姑娘,年紀到了,都要出閣。」

趙全寶嘻嘻笑著,「誰說會冷冷清清了,我可以討好幾個媳婦回來啊。」眾閨女听了,都忍著方才因找老太太的話而羞澀的心情戲說趙全寶,頓時笑鬧之聲不斷。

四姨娘看著姑娘們面色緋紅,不禁模模自己的肚子,她很希望自己生的是女兒,乖巧懂事,在這個勾心斗角的宅院里做自己貼心的小棉襖,可是她們卻亟需要一個兒子,只有有了兒子,她們才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四姨娘忽然覺得喉頭發酸,體內有一股酸水直往外冒,太過強烈的生理沖動讓四姨娘干嘔起來。

眾人都焦急地站起來詢問,里面有多少真心就不得而知了,二姨娘手忙腳亂地伺候著四姨娘漱口,又吃下一塊暖糖壓壓味。

三姨娘看著四姨娘出神,趙太太見了,嘴邊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

趙老太太問道︰「那暖糖我瞅著就是好東西,二姨娘哪里來的?」

「我家鄉的一種吃食,富裕的人家都喜歡用這吃食來調養身子。」二姨娘邊捏著四姨娘的手心,讓她放松身子,一邊回著趙老太太的話。

趙老太太點點頭,「說起來二姨娘和四姨娘還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當時二姨娘先成了妾侍,四姨娘一直作為我的貼身丫鬟伺候我,本來打算讓四姨娘好好找個管事伺候我一輩子,哎……竟然讓我風流成性的兒子攪黃了。」

四姨娘陪著笑,「妾身辜負了老太太。」

趙老太太滿不在乎,「好好地養著身子替我們趙家開枝散葉就不辜負了。」四姨娘是趙府姨娘中唯一沒有生兒育女的,若是太太、二姨娘等人沒有從各自的渠道得知四姨娘懷孕,也只是覺得趙老太太是在埋怨四姨娘,可是事實相反,太太姨娘們都是知道了的,只有老太太和太太以為知道的人不多而已。

日陽逐漸移到了正上方,空氣也越來越悶熱,不得已趙老太太命趙詩謙听下手來,趙滿福剛好要站起來接應,卻是恰好躲過了一劫。

「都散著回去午睡罷,天氣太熱,小心生出病來。」趙老太太在客媽媽和丫鬟的攙扶下先行離開了,趙全寶顛顛地跟在趙老太太身後說話逗趣。

趙老太太欣慰笑道︰「你有孝心了,我心里很高興,不過,你還是快一些回去讀書罷,就在你閑玩這一當口,多少學子悶頭苦讀了,遠的不說,單單古雲漢就甩你幾條街了,如果不想以後別人說什麼‘風水輪亂轉’的話,就快去認真讀書。」趙全寶哎了一聲,一溜煙跑了。

二姨娘扶起四姨娘,趙果兒上前搭了一把手,三人一同離去,趙詩謙眼神有一瞬停留在三人身上,雖然仍挺著背脊走下台階,可眼神卻變得分外的落寞。

三姨娘整和趙滿福一同走著,太太身邊的于媽媽來到兩人旁邊邊笑吟吟道︰「三姨娘,前段時日你說腰肢酸疼,太太也有過這毛病,從藥店進了些雪花姜片來,這姜片是冬日里安置在溫室里,又用了玫瑰、白芍、生地、枸杞熬出汁液來晾干了再去澆灌長成的,太太就是靠著這幾片姜片,才躲過了每月的疼痛,且美容養顏、調養身子最是管用。」

三姨娘喜出望外,雪花姜片如何貴重她自是知曉,沒想到這于媽媽竟然舍得給自己,當于媽媽拿出一包約有三兩重的紙包出來時,三姨娘笑道︰「這麼貴重,難為太太舍得了。」

「好鞍配好馬,好藥配美人。」于媽媽奉承道。

三姨娘咯咯一笑,「你這老婆子,整日價的甜言蜜語胡亂忽悠人。」

趙滿福在一邊看著,等于媽媽走了之後問道︰「這什麼好東西,姨娘這般喜歡。」

「好東西哩,來了晦氣的日子用了這個熬雞湯喝,比什麼補藥都好,因著太貴了,太太管得嚴,我很少能用到。」

趙滿福笑道︰「不就是幾個姜片,咱們莊子上沒有?不然你自己去市集里砰上幾兩來自己用著不好?」

三姨娘解釋道︰「有這麼容易,我先前還用巴巴地去求于媽媽了?姜也分好幾種,這是堪比人參之類的補藥了,多是懂藥之人精心養制出來的,這培育出一兩姜來多費事多費銀子!更別說中間的抬價層層迭起,可不貴了?用一兩來算,也是人參一半的價錢。」

一時眾人散淨。

且說四姨娘躺下後,二姨娘吩咐空月去炖湯來,一邊替四姨娘月兌了鞋襪要泡腳,忽然叫道︰「你的手怎的這般冷。」又對空月道︰「你將那湯里放些雪花姜片罷。」

空月忙去了,不一會兒又來道︰「雪花姜片用完了,奴婢先去問太太拿幾兩來,姨娘稍等。」

二姨娘應下了。

空月來了紫槿院,朝趙太太磕了個頭,「我家姨娘的雪花姜片用完了,求太太再賞些來。」

趙太太嘴邊笑著,說了一句,「沒想到這麼快。」空月疑惑地抬起頭,趙太太呵呵地笑著,「不是說你們。」話畢丟了給眼色給于媽媽。

于媽媽狀似為難,「前個月三姨娘嘮叨了日子來了腰肢酸疼,我這邊也剩的不多,便將雪花姜片都給了她,打算等後日采購時在給你們送去,瞧你這樣勢必著急的,便先去三姨娘處問問,就說是太太的話,等後日來了在給她送去些,她也體諒。」

空月又多費了些腳程去找三姨娘,見了三姨娘,空月低著頭道︰「太太說三姨娘這邊有姜片,我們姨娘忽然手腳冰涼,得用那東西就著雞湯喝一盅才好。」

三姨娘暗叫可惜,命繁花去包了一半給丫鬟,空月掂了掂便走了,回到自家的院子,這邊炖了湯放了雪花姜片,伺候了四姨娘喝下歇息,暫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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