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城低,早晨的天色在黑雲的掩蓋下,與夜幕無異。狂風依舊,春雨依舊。荒廟的破門已經被掩上,初春的寒冷在荒廟在荒廟外停歇,雨打瓦礫, 作響,一曲樂章,連天而起。
廟宇內已經生起了一頓火,李靜和常昊正坐在火堆的旁邊,烤著身上的濕衣,冒起薄薄的霧氣。
而隨風和曲虎則正站在棺木的旁邊,望著漆黑的棺木出神。棺木是黑色的,因為它是用黑漆染的,上面的油漆還未干透,證明是近期新做的棺木。棺木中有人嗎?
這正是隨風和曲虎兩人討論的焦點。
隨風認為棺木中有人,因為棺木的四角皆被釘的死死的,沒有絲毫的空隙。隨風不認為有人閑得無聊將空空的棺木擺放于此。
曲虎則認為無人,因為常昊覺認為沒有人翻山越嶺將尸體存放于此。雖然此處離清水鎮不遠,但顯然這座破廟不是義莊,沒有人會不辭辛遠將棺木尸體寄存于此。
于是隨風和曲虎決定,開棺驗尸。正當二人興致勃勃,討論如何開棺時,常昊阻止了二人無聊的行徑。
按照常昊的說法︰死者為大,不管有沒有尸體,都不應該對棺木不敬。棺木是亡者的家園,如果有人無緣無故撬你家的門,你會願意嗎?
于是隨風和曲虎悻悻而歸。
一時無語,隨風神游物外,望著大笑的臥佛,嘴角笑意盈盈。
曲虎彎腰撥弄著火堆,火星點點,在風中盤旋上升。
常昊和李靜還默默的烤著衣服。
廟外雨潺潺,廟內皆無言。
「呀、呀——」一聲沙啞的聲音,在眾人的耳旁響起,隨風等人依聲望去。只見一只黑色的烏鴉撲騰著翅膀從破落的窗戶外飛了進來。
黑色的烏鴉騰空如一道黑色閃電,竄入廟宇,落在廟宇的臥佛頭上。臥佛依舊大度,笑笑的望著隨風眾人。
黑色的羽翼一陣翻動,帶起陣陣的灰塵,迷住了佛像的眼楮,也迷住了隨風等人的眼楮。
曲虎望著廟宇內的黑色烏鴉,低罵了一聲晦氣。烏鴉不詳,在世人的眼中烏鴉往往是和死人聯系在一起。實則不然,烏鴉反哺,羊羔跪乳,烏鴉是孝道的代表。
黑色的烏鴉,黑色的棺木,黑色的廟宇,黑色的天空,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黑色的旋律。
黑色的烏鴉站在臥佛的頭頂,靜靜地望著眾人,仿佛黑色的烏鴉亙古在此,一如在廟宇外。
四人不再著黑色的烏鴉,圍繞著火堆而坐,四人各自拿出一些干糧進食。隨風搖晃著酒葫蘆,空空如也!酒是水,酒似火,既可以幫助隨風鎮壓黑水麒麟勁的寒氣,也可解渴止饞。
隨風向後仰倒,躺在事先準備好的干草上,望著屋頂,靜靜地,不語一言。
「哼,該死的烏鴉,老子今天非搞死你不可!」突然,暴怒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
曲虎一臉絡腮,身材魁梧,就連嗓門也大的出奇,平地一聲炸雷,只見曲虎越眾而出,速度奇快,直奔臥佛頭頂的黑色烏鴉而去。
隨風等三人還未反映過來,曲虎就已經沖了上去。曲虎除了一手好刀法外,還會一門下品的掌法。掌法很快,很猛,曲虎曾經一掌擊斃過猛虎,一掌擊斃一只烏鴉,信手而來。曲虎是這樣想的,常昊和李靜是這樣的想的,隨風也做如此之想。
「 」,巨響夾雜著灰塵四散而起,荒廟也是一顫,屋頂上落下縷縷塵土。可見曲虎這一掌有多大的威力。
灰塵散盡,一切了然于。曲虎屈身出掌,手掌已經深深的嵌于臥佛之內。佛本泥塑,多年不顧,早已破敗,一掌打進,並無出奇。真正讓人感到驚奇的是哪只本應該死于曲虎掌下的黑色烏鴉,現在竟然好端端的站在佛像的頭頂,歪著頭,嘲弄的看著曲虎。
對,就是嘲弄,那歪頭斜眼,充滿了不屑,充滿了對曲虎的嘲弄。
隨風三人感覺有異,急忙上前。「曲兄,如何?」常昊看著動也不動的曲虎道。
曲虎還是沒有動,如一尊羅漢,在向臥佛行禮,懺悔昨日之罪孽。
常昊推了推曲虎,曲虎還是未動。李靜上前,使勁的推了推曲虎,卻不成想曲虎竟如僵尸般,直挺挺的倒下,就連倒地後也保持著同樣的姿勢。
李靜直接愣在當場,任誰在無準備的情況下,遭遇到這種情況,也會愣立當場。
隨風撥開李靜,仔細看看了看到倒地不起的曲虎。此時的曲虎,雙目圓睜,眼角的血管已經漲起,眼球內充滿了血絲,臉色已經漲得通紅,仿佛正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隨風彎下腰,仔細的觀察著曲虎的身體。畢竟一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人,無緣無故出現這種狀況,都是很不正常的。
常昊也蹲子,仔細翻觀看者曲虎的身軀。翻過曲虎的身軀,隨風和常昊都大吃一驚,原來在曲虎的身上有一支五寸長短的銀針正扎在曲虎的脖頸之上。
銀針本為銀色,然而現在上面卻布滿黑氣,黑色的銀針在黑色夜幕的掩護下,很好的隱藏了起來。如果不是李靜推到了曲虎,如果不是曲虎正好倒向火堆旁,隨風和常昊也許可能都忽視了這支要人命的黑色長針。
隨風隨手扯下一塊絹布,包裹在手上,慢慢的拔出正刺在曲虎咽喉上的黑色長針。
拔出黑色長針的瞬間,曲虎雙手掩著脖頸,不住的咳嗽,黑色的血液不斷的從嘴角流出。
李靜上前扶住踉蹌的曲虎。曲虎的臉色慢慢的從通紅轉變為黑色,黑氣宛如條條黑蛇,在曲虎的面上竄動不止。
「他中毒了,先用內力護住他的心脈,然後再尋解救之法。」隨風右手捏著長針,看著曲虎道。
常昊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立刻照做。一會後,曲虎的面上的黑氣漸漸變淡,雖然曲虎的臉色依然蒼白,但性名已經暫時無虞。常昊有從包裹中掏出了一個白色的瓷瓶,倒出一顆白色的藥丸,喂進曲虎的嘴里。曲虎的臉上掠過一絲紅暈。
「這是護心丸,可以護持心脈。」常昊的臉上有一些蒼白。「不過這護心丸只能持續一段時間,還是趕快找到解藥為妙。」
隨風聞言點了點頭。招呼李靜照顧曲虎,轉身看著已經倒塌的臥佛,臉上掠過一絲笑意。
臥佛已經被曲虎一掌震塌,泥塊四散在地上。隨風彎腰捻起一塊碎土,泥土上竟有一絲粘性。按理說經年的佛像,泥土早已燥干,一捻皆會成粉末,就算有雨澆淋,也不會如此。只有一種可能,這座泥佛像建造還不超過三天,里面還未干透。
佛像是新塑,就必有蹊蹺,有蹊蹺就必定有線索。
隨風仔細看了看,發現倒地的臥佛早已破成了碎片。然而臥佛的頭像卻安安靜靜的躺在碎粒的中間,依舊笑呵呵的望著隨風等人。
這臥佛整個身子早已破裂成碎片,按理說這頭像也不行該幸免,然而此時這佛頭上面卻連一絲裂痕也沒有。隨風彎腰拿起佛頭,詭異發現這佛頭竟然頗為沉重,絲絲寒氣,不似泥土所做。
隨風看了半晌,也沒發現有何奇異之處。這時常昊也上前,盯著隨風手中的佛頭。
「咦,這不是鎮東巧手所做的鬼佛頭嗎!」常昊盯了一會,忽然道。
「鬼佛頭,這是什麼,巧手又是何人?」隨風盯著常昊,等著常昊的解釋。
「巧手乃是清河鎮鎮東的一個工匠,名曰木林。其可制作各種機關暗器。其中這鬼佛頭乃是木林所做的機關之一。因其佛頭口內藏有機關,本為笑佛,可因笑口藏劍,讓人成鬼,故稱鬼佛頭。我因幫過巧匠之忙,故而見過此佛頭。」常昊道。
「那麼曲虎可是中了鬼佛頭內的暗器?」隨風問道。
「我沒見過鬼佛頭內的暗器,不過若這就是鬼佛頭,那定是此暗器無疑了!曲兄可能是不小心踫到了機關,才遭此橫禍。」常昊如是道。
「常兄,李兄,不如你們先陪著曲兄去找巧匠,看其有沒有解藥,先替曲兄解了毒。」隨風看了看已經趨于迷糊的曲虎,向常昊建議道。
「葉兄不和我們一起嗎?」常昊很是奇怪。
「我還想在此找找線索,畢竟巧手不一定有此毒的解藥。鬼佛頭是巧匠所做,但這毒卻未必是巧匠所下。」隨風淡淡道。
常昊也明白,巧匠的鬼佛頭不會無緣無故到此,而自己有是其中唯一一個認識巧手的人,又不能不去,李靜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如果留在此地也是累贅,于是點點頭道︰「那葉兄千萬小心,今天日落之時,我在飛燕樓設酒以待。」
「放心吧!你的這頓酒是請定了,就算做了鬼,我也會爬出來,等喝完這杯酒再去投胎。」隨風一笑,向常昊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