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墨羽 第六章 子夜花開

作者 ︰ 千夕夢

李筱根心中暗暗叫苦︰這彭丹秋自顧進了屋中,叫自己如何應付這王小姐?于是默默看了王小姐一眼,剛巧王盼兮也朝著他看過來。李筱根頓時覺得發窘,不知道如何開口。而王小姐竟是朝著他走了過來,到得近前微微一福,道︰「公子,之前為求月兌身,誣了公子聲名,請公子寬宥。」李筱根忙揮了揮雙手︰「無妨,無妨。」王盼兮嘆了口氣道︰「公子可是要以我為質,打算如何處置我?」李筱根支支吾吾道︰「不敢,姑……姑娘自便即是。啊,不……哦,還望不要逃走!」

這時,牆垣處傳來「咯咯咯咯」的一串笑聲,接著一條苗條的身影輕盈地飄到院里,笑道︰「押個人質都不會,還求著人家不要逃走,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李筱根先是被突如其來的笑聲驚了一下,緊跟著喜出望外,雙眼越來越亮,呆呆愣了好一會才大喜道︰「蝶兒,你終于來了。」說著小跑著來到姑娘面前。蝶兒見他小跑過來,雙手一背,把臉一揚問︰「你跑過來干嘛?」李筱根見月光下蝶兒一雙靈動的大眼楮揶揄地看著自己,想想自己興沖沖地跑過來,還真不知道要干什麼,訕訕道︰「我,我也不知道。」蝶兒細長的睫毛輕顫,水靈靈的大眼楮眨動了一下,調皮地用肩膀輕撞了下李筱根的胸口,然後利落地一側身,繞過他飄向慧安和尚。

蝶兒輕輕一縱,手中寒光閃過,吊著慧安的繩子斷開,和尚重重地摔在地上。蝶兒彎腰打量了一下地上的慧安和尚,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肉白骨’的?」慧安和尚重重吸了口氣︰「唔——呀——灑家慧安,丫頭既然知道‘肉白骨’,可知葫蘆谷?」蝶兒臉色變了變問︰「你在哪一門,要搶‘肉白骨’何用?」和尚翻了翻眼楮反問︰「既然知道葫蘆谷,還不放了灑家?」蝶兒直起身子,看了看李筱根,又看了看和尚︰「你是他們抓來的,我怎好放你。不管你是何來歷,這‘肉白骨’你是得不到了,過了今夜花開之時,你我就當從未見過。」

這時屋中的彭丹秋,走出屋中,抹了抹嘴角的水跡,朝著蝶兒一抱拳︰「姑娘,李小哥可就是為了你看護這什麼‘白骨’?當真不易,險些嗚呼哀哉。」蝶兒嘻嘻一笑,學著他的樣子,抱拳道︰「少俠出招大有‘名家風範’,小女子佩服!正想求教這一招制敵的絕技叫什麼名字?」彭丹秋大窘,沒想到自己不入流的招數居然被這姑娘看在眼里,只得「唔」了一聲道︰「這招叫……叫‘靈猿獻桃’」趕忙轉移話題問︰「姑娘要如何處置這和尚?」蝶兒攤了攤手,道︰「隨你們,不影響我用藥就是了!我需要李公子幫我,那位姑娘嘛……你去陪下。」說罷捧起裝著「肉白骨」的碗,回頭朝著李筱根一眨眼︰「隨我進來!」

李筱根緊跟過來,經過彭丹秋身旁時,一笑道︰「有勞彭大俠!」未等他回話就跟著蝶兒進了屋中。彭丹秋咧了咧嘴,沒有作聲,心道︰你個夯貨,見了姑娘就不知所措,真丟人。

蝶兒和李筱根走進屋中,蝶兒吩咐小根燒水,自己則是在桌上擺了四個空碗,探手取出身上四個小包藥粉,分別倒入四個空碗。一切準備就緒,蝶兒盯著李筱根認真道︰「這花確實名叫‘肉白骨’,今天午夜開花,花開時間非常短,務必在花開時剪下花蕊。切記切記,千萬不能踫壞花枝或者花睫,若花枝睫破損,花香遍及之處都會產生劇毒。」李筱根道︰「你不說還好,說了,我這手會發抖的,萬一因此害了你……」蝶兒嘆了一聲幽幽道︰「是你怕死,還是怕我……」李筱根正色道︰「蝶兒,不是你相救,我早就死了。倘若不是擔心你,我們死在一處又有何妨?」蝶兒聞言嘻嘻一笑,縴指在臉上搔了搔,道︰「真不知羞,誰要和你死在一起!」

此刻,院中的彭丹秋和王盼兮氣氛則是十分尷尬。彭丹秋沿著院牆,百無聊賴的兜著圈子,每次經過王小姐身邊時,王小姐都會下意識地退後小半步。最後,彭丹秋在王小姐面前停了下來,目光直接地看了過去,王小姐則是避開了他的目光。彭丹秋道︰「王小姐,你我並無仇怨,多個朋友多條路,只要救了高家,你我何妨做個朋友!」王盼兮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嚇了一跳,弱聲道︰「我也盼他家人獲救,自己早日回去。」彭丹秋道︰「好,有我彭丹秋在,這段時間,保你不受欺負。小姐大可放下心來自處。」王小姐福了一福道︰「好。」彭丹秋點了點頭,想說點什麼,卻不知道該講什麼。雙方沒話,彭丹秋只好又兜起圈子。兜了幾圈,彭丹秋頗覺無聊,道︰「王小姐,站這麼久了多不自在,過來坐。」王盼兮輕輕點了點頭,緩緩走了過來,二人斜身坐在桌旁。

月光在院子中鍍上了冷清的白色,幾縷風吹過,涼涼地拂在臉上,這是個舒服的夏夜。,彭丹秋瞥了一眼王家小姐。見月色下的她面色白皙,杏眼柳眉,精致的五官配上憂郁和些許不安的神色,耳畔的青絲在風的微拂中飄飄而起。如此絕色佳人,讓自己微微有些失神,喃喃道︰「好美……好美……」聲音雖低,但是這荒村中既無蟬鳴,也無蛙叫,靜的出奇。王小姐頓時臉上泛起紅暈,好在月色下並不明顯。彭丹秋則是心中大呼苦也,這喃喃自語未免輕浮了人家姑娘。

「唔——怕是開了,哎呀!」地上的慧安和尚隨著房屋中越來越濃的花香,叫了一聲。這時彭丹秋意識到,院中已經是異香濃郁,氣味沁人心脾。

此時屋中,蝶兒服了四個碗中的草藥,面色發白,額角細細的汗珠越來越明顯。李筱根死死地盯著花骨朵,生怕一眨眼錯過什麼。隨著異香越來越烈,花骨朵輕輕一顫,花瓣緩緩張開,絕美的景象伴著花香,讓李筱根感覺置身夢中一般。一個激靈,讓李筱根清醒過來,伸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將那幾根花蕊減下。李筱根將花蕊分別在沸水和冷水中一沾,喚道︰「蝶兒,張口!」將之喂了下去。

剛剛喂進口中,房門 地一聲被撞破,原來慧安和尚生怕來不及搶奪草藥,竟是稍稍將腿上的繩子掙月兌得松了一點,就急沖進屋。眼見藥已入口,和尚哎呀一聲,用頭直撞桌子,由于雙臂和腿上的繩子依然捆著,這一撞失了平衡,隨著桌子一起撲到在地。

彭丹秋和王盼兮見和尚沖進屋中,也跟了進來。所幸和尚只是撞翻了桌子,並沒有傷到人。只見蝶兒緊閉雙目、面色通紅,甚至腮邊有些發紫,表情痛苦,不知情況怎樣。李筱根站在蝶兒身邊緊張地照看著,也是不知所措。

蝶兒突然渾身抖了抖,口中輕呼一口氣,面色轉為紅潤,漸漸恢復如常,眉頭一舒,睜開雙眼。這一番折騰過後,蝶兒雙目明亮,面上神采奕奕,大眼楮在屋中一掃,抬手對準窗子方向就是一掌,窗子「 嚓」一聲應勢而飛。

眾人驚在當地,蝶兒大喜,「呀」的一聲歡呼,撲到李筱根懷中,伸雙臂在他脖頸間輕輕一摟。李筱根當即回過神來,趁機忙收雙臂合抱。哪料蝶兒一摟之後,輕盈地一轉身躲了過去。雖然李筱根這一抱之勢還未完成,但是想趁機抱抱的意圖已經相當明顯。蝶兒避開之後,又是揶揄的眼神「咯咯」地笑看著李筱根,把他羞得面紅耳赤。李筱根搓了搓手,問道︰「可是好了?」蝶兒展開身形,在屋中輕飄飄轉了幾個圈笑道︰「毒已經清了,五髒六腑自會慢慢痊愈,功力嘛,嘻嘻,說了你也不懂!」李筱根道︰「懂不懂無妨,你好了那就好了。」蝶兒道︰「好了那就好了?好怪的說法。不過……當真要謝謝你!」說著,蝶兒把臉湊到李筱根近前,輕聲問道︰「想要我怎麼報答你?」說完調笑地眨了眨眼楮。李筱根認真道︰「你救過我性命,我不過代你種種草而已,何談報答?」蝶兒也認真道︰「這可不是小事,若是我自己帶著這花,肯定逃不月兌,早被這花香害死了!」

一旁的彭丹秋皺了皺眉頭,道︰「二位先聊,我們出去了,說完拖著和尚走出屋去。」王盼兮猶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李筱根費解道︰「彭大俠哪里去?」旁邊的蝶兒嬌笑道︰「真是個笨蛋,人家看你總是一副色迷迷的樣子,不想和你做朋友了唄。哎,算了,小女子‘連累’李公子了,告辭!」說完後縴指點了點李筱根額頭,然後一轉身從打破的窗口飄了出去。李筱根忙撲到窗口道︰「蝶兒別急,何時再見啊?」蝶兒頭也沒有回,只是留下了「咯咯咯」的一串笑聲,她身形極快,越來越遠,李筱根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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