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方天琪主動聯系了我。
在此之前,我專門在同學之間半開玩笑的打听過,有沒有听說有人被自己的解剖對象yin魂不散糾纏的?
同學們都說我瘋了。雖然我覺得我應該是沒瘋,但只要沒有先例,我至少可以多安心些。
可方天琪手中的素描畫又是怎麼回事?莫非其實我們都沒瘋,只有方天琪自己瘋了︰她解剖了一個人,然後愛上了他?又或者,她解剖了一個自己深愛的人?
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那天下午,我正將家里帶回修理的那套攝像頭安裝好,方天琪徑直來到我實驗室里。我正調試攝像頭呢,看到一個人灰著臉站在我身後,眼楮里全是怒火。
我錯愕的轉過頭去,還沒開口,方天琪已經怒氣沖沖的向我吼道︰「你干嘛上我家去?你以為你是誰?!」
我一怔之下,忽然就笑了,看到自己把一個大家閨秀逼到這般斯文掃地,不知為何,竟然很有幾分**絲式的成就感。
我說︰「怎麼?旅游回來啦?」
她問︰「你到底想干嘛?」
我說︰「別問了,先聊聊旅游見聞吧。」
方天琪傲慢的看著我,「你既然已經猜到,就沒必要再這麼兜圈子費事了吧?」
我回頭往桌上的書堆里翻找了一下,抽出那本《女xing學》,「好吧,先把書還你。」
方天琪沒接我手里的書,依然以一副很傲慢的神情盯住我不放。我將書放在桌上,沒理攝像頭的事,轉頭去調試顯微鏡。
方天琪站了一陣,冷冰冰的問道︰「怎麼你不想問點什麼嗎?」
我笑了笑,「回來了就好,有什麼好問的?!」
「你真的什麼也不想知道?」
「知道什麼?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女鬼?」
方天琪愣了一下,「女鬼?」
我注意到她映在對面玻窗上的表情確實有些吃驚,沉思片刻,還是心平氣和的對她講道︰「我見過方老太太,也就是你n in i了。」
方天琪身子一顫,往後退了一步,但片刻之後一陣充滿嘲諷的笑容點燃了她一直顯得有些黯淡的臉,「好啊,你連這個都想到了?看來你還真是多管閑事管到家了。」
我搖搖頭,「你家的閑事我還真沒興趣。不過借書的時候恰好踫到,于是聊了幾句。」
「她跟你說我是鬼?」
我轉過身去,「那倒沒有。不過她跟我細致的描述了,當年親手將你埋進土里的情景。」
「你信了?」方天琪有些玩味的看著我。
我皺皺眉頭,「挺有趣的,信信無妨!」
方天琪似乎放松了下來,拉過一只凳子坐在我對面,「如果我跟你說,她講的都是真的,你會怎麼想?」
我笑了,「那我可能會順便跟你打听下,你們地獄大門究竟是往哪邊開的?這樣好為我一個朋友省些功夫。」
「地獄之門?」方天琪又怔了一下,然後忽然反應過來。她瞪了我一眼,低下頭去沉默了半天,然後臉上漸漸浮上一層悲傷,「劉宇,我沒騙你。當年,我確實是被n in i親手埋進土里去的。」
我心里一懍,雖然已經猜到這其中必有隱情,可還是莫名其妙的全身冷了一下。
方天琪抬起頭來,眼楮里已經盈滿淚水。我回身取過紙巾,抽出一張遞給她,「不想講就不要講了,我不問就是了。」
方天琪苦笑著搖搖頭,擦去眼角的淚水,再次抬起頭來,「跟你講講也好,不必這麼難受的憋在心里。」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方天琪卻只是漠然的笑了一笑,「你放心,我不是女鬼。不過,我當年確實是被n in i埋進了土里的。」
「她……」我心里寒意越來越甚,「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她不想要我活啊。」方天琪說著,抽動了一下鼻翼。
「這又是為什麼?」我越來越茫然。
「重男輕鳴唄!」方天琪苦笑了一下,「那時,她見我媽媽生下來的是女兒,心里一直不高興。後來我幾個月大的時候,生了場大病,醫生剛說不行了,她就自己把我抱出去給埋了。」
我吃驚的看著方天琪,看不出她有說謊的意思,「那後來……你是怎麼……」
方天琪深深吸了口氣,「幸好我爸爸知道得及時,趕在她身後去把我給挖了出來,我才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小命。因為這件事,我媽媽也給氣走了。後來爸爸一個人帶我,生怕n in i又對我下手,只好把我給藏了起來,暫時寄養在他一個朋友家里,不讓n in i知道我還活在世上。」
「還有這種事?」我有些哭笑不得,「可這麼大個孫女,能瞞得住麼?」
方天琪道︰「其實長大以後,爸爸曾想說明一切,讓我跟n in i相認。可我知道真相以後,一直有很重的情緒,不願意相認,而n in i也堅持她孫女已被她給埋了,誰跟她講我還活著,她都說那只是我的鬼魂。我想,n in i未必是真的認為我是鬼魂,她只不過是真的不想要我這個孫女,又或者是,她自己也沒辦法面對她當年對我做的那件事而已。」
我默默听著,心里涌過一陣憐惜之意,可一時之間,卻又不知如何措辭安慰。方天琪抬起頭來,淚光盈盈的看著我,「劉宇,這件事……」
我努力的微笑了一下,「你放心,這事我對誰都不會提起。」
方天琪感激的點點頭,將桌上的書塞進包里,緩緩站起身來,神s 黯然的準備離開。可是走了門口,卻又回過頭來,「對了,我來其實是想問你,那個王權貴……呃……我是說,余嬌出事那天,你為何要去找王權貴醫生?莫非他跟余嬌中邪的事有關?」
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本來這事我已經不想再過問了,但既然她主動提出,那就沒辦法不理。我想了想,故意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當初找的是王權貴這個人?」
方天琪低下頭去,顯得有些吞吞吐吐,「我們……我們恰好跟一位叫做姚曉薈的護士提起了你……」
我笑笑,「好了,明白了。那你們應該也去找王權貴問過究竟了吧?」
方天琪嘆了口氣,重新折回來坐在凳子上,「我沒去,余嬌自己去的。不過她也沒問出什麼來,還白白的受了些氣。」
「受氣?」我有些不解。
方天琪yu言又止,不過還是帶著幾分不快的語氣說道︰「那天余嬌回來,只冷冰冰的說,這個王權貴哪是什麼醫生,分明就是個流氓而已。我問她怎麼回事,她也沒多說。我隱約感覺,王權貴應該是對她提出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換條件。不過我知道她沒應許,自然也就沒再追問。」
我皺了皺眉頭,「既然這樣,余嬌後來為何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王權貴?」
方天琪苦笑道︰「哪有再找啊?就見了那麼一次,就惹得很不高興了,還經得住再找?不過她讓我回來仔細問問你,到底王權貴跟這件事有什麼關系。」
我愕然片刻,「她只去過一次?怎麼可能?!分明有人見她去過不止一個晚上……」
我話沒說完,方天琪已經吃驚的盯住我,「你說什麼?她……她後來又去了?
我嘆了口氣,「有人見她去了好幾個晚上,直到這兩天,才沒再見到她。」
方天琪瞪大眼楮出了半天神,口中喃喃說道︰「這麼說……這麼說她騙了我?」
我好奇的問道︰「你們在賓館里沒住一塊麼?怎麼她半夜出去,你都不知道?」
方天琪激動的站起身來,不斷在屋子里轉來轉去,︰「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啊。不然……不然我怎麼會讓她再去見那個怪物啊?」
我忍不住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連她半夜出去都不知道啊?」
方天琪深深呼了口氣,說道︰「我們本來是住一塊的。可自從那天她見過王權貴之後,就經常顯得心不在焉,而且情緒不是很好。後來還說我晚上講夢話,吵得她睡不著,竟然當晚就氣呼呼的去另外開了個房間,並且禁令我十點以後找她,也不許我晚上給她打電話。我素知她脾氣,不敢惹她,當時也沒多想,只是……只是我怎麼會想到原來她……」
說到這里,方天琪停在了我面前,「你告訴我,王權貴那個人……他……他到底……」
我有些無奈的道︰「你們在一起那麼多天,你就沒發現一點不對麼?」其實我心里還想的是︰「你們還閨蜜呢?就這樣麼?!」
方天琪眼楮再次變得ch o濕,「我……我怎麼會想得到……」然後無助的看著我,「現在……現在該怎麼辦?」
我沒好氣的道︰「都這樣了,還能怎麼辦?現在余嬌在哪?她不會還留在那邊吧?」
方天琪搖搖頭,「這倒沒有。她跟我一塊回來的,然後自己回歐洲去了,還是我送的機。」
我暗自松了口氣,「你這個歐洲朋友,她就是個偏執狂,你從一開始就不該讓她去見王權貴。」
方天琪怯怯的看著我,「王權貴……他……他到底是個什麼人啊?他跟這件事情,到底什麼關系?」
我頭腦里一片混亂,「這事我也不明白,而且越來越不明白了。」
方天琪張了張口,不過最終還是沒再追問下去,只掏出手機低頭撥號。
我說︰「你想干嘛?」
方天琪結結巴巴的道︰「我要找她問清楚,她……她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
我霎時無奈,「有句話叫‘三思而後行’,你懂不懂?」
方天琪不說話了,只是有氣無力的坐在凳子上發呆。
我想了想,心道︰「按方天琪的描述,起先余嬌應該是對王權貴這個人,尤其是對他提出的要求很是抵觸的,可為何忽然之間就態度大變,願意做出那麼大犧牲?莫非,王權貴手里真有什麼東西,對她有極大的誘惑力?這東西……莫非就是那小參?」
其實我也知道,這事終究因我而起,只是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去補救了。
過了一陣,我試探著說道︰「我想這一切,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因為那支小參……」
說著,我轉頭看了一下方天琪,卻見她依然淚光盈盈的坐著發呆,沒有一點反應,我于是假裝漫不經心的問道,「余嬌……她現在都不願再提那小參了吧?」
方天琪茫然的搖搖頭,「沒提過了。她現在啊……她現在什麼都不跟我提,我都不知道,她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麼了。」
看得出,即使余嬌已在王權貴處見識了那支小參,估計方天琪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我正在想,等她心情稍微平復一些之後,再接著跟她講講,她桌上那些素描圖。我相信,既然她是女鬼這件事只是一個誤解,那麼那件事顯然也不會太離譜吧。
可是緊接著她就接了個電話,然後一面講電話,一面跟我道別先走了。
我想這樣也好,不能一下子讓她連連受驚嚇。既然這麼長時間來那鬼影都沒什麼動靜,早晚一兩天自然也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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