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閑
人不管是侯府,還是王府,都很是安靜了些日子。陳氏經過殷若飛給的方子調養,半年後再次有了身孕,而那個咳血咳的要死的殷錦堂,也在殷若飛意料內,奇跡的好轉了。
陳氏好湯好藥地讓人照顧著他,更是將自己親信的人,分了十幾個過去,好好照顧這位孱弱的公子。殷海城極為欣慰,對陳氏百般體貼。
小林氏母子似乎是明白了點什麼,或者是忌憚著什麼,總之安安靜靜的,和旁人無異,默默的過著日子。
這半年來,殷若飛似乎是太過辛勞,早上要練劍,白天要讀書,下午要騎射,晚上要學醫,夜里要練功,就算偶爾能休息個半日,還有看著容靖澤那張臉上的表情,去給他做個菜熬個湯……簡直忙的分-身乏術。
不過苦沒有白吃的,累也沒有白受的,不光內功有了一定的基礎,就是其他方面,也有了明顯的進步。連容十都忍不住連聲夸獎,這小爵爺果真是個肯吃苦有天賦的苗子。
只是其他地方都有進步,這個頭方面卻是不怎麼長,眼看著容靖澤蹭蹭的躥高,殷若飛心里這個憋屈。
原本兩人只相差一頭,眼下他都不到對方肩膀了。
看著殷若飛實在郁悶的夠嗆,容靖澤倒是好心地放了他半天假,讓他回家輕松輕松,或者是和西陵家的小子出去耍耍。主要是他最近也忙,沒空看著他。
殷若飛自然很高興。先回家看望了祖母姐姐,又見了見陳氏,不著痕跡地替她把了脈,見沒有什麼人暗中動手腳,這顆心才放下。
平心而論,這陳氏雖然容貌算不上美麗動人,國色天香,但是也過得去。而她極有手腕,也有狠心,這種人很適合當當家主母。有陳氏在侯府坐鎮,又是和他親近,和他二姐親近,對他們這一脈很有好處。
若是陳氏出事,再換個別人來,又不知如何了。若是換成個蠢貨,或者是和他母親外祖母那般柔軟善良,從來不知道心計為何的女人,更是要人命。
二姐瑞棋倒是沒什麼變化,一如既往的爽朗,這些日子陳氏拜殷若飛所托,由淺入深地給她講了一些後宅的門道。
原本瑞棋大大咧咧的,並不計較這些事,而且她之前受殷海城寵愛,也沒有人敢在她身上使貓膩。這次的事情,把她氣得不輕,也深感後怕,此時陳氏溫言軟語地給她掰開揉碎一講,也漸漸明白了這些事情。
一個女人,尤其是當家主母,可以不漂亮,可以不受寵,但是這地位一定要牢牢把住。母族就是女人最強力的後盾。
有鎮江侯府在的一天,就是瑞棋的靠山,有殷若飛這個嫡親的弟弟在,這靠山就不會倒,這是毋庸置疑的。
然後身為主母也要有一定的手腕,最起碼的,要明白事理,將那些妻妾鎮壓住。
妾就是妾,雖然沒必要和夫君為了一個下人撕破臉皮,但是一定的鎮壓手段必須有。鎮江侯府比較特殊,小林氏雖然是妾,卻是貴妾,是和嫡姐一起嫁進來的。
加上小林氏比較溫柔小意,願意放□段,用百般手段技巧去討好侯爺。而大林氏雖然懂得管家,卻天真地信賴庶妹,放縱這一切,才會讓侯府後宅局勢如此不規矩。
可陳氏不是林氏,她沒有放縱對方的閑情逸致,更何況小林氏此刻已經不如之前得寵。眼下懷了孕,又因為之前打發了陳姨娘,陳氏親手挑了兩個身家清白的女子,給殷海城抬了當良妾。
本打算趁著陳氏懷孕重得寵愛的小林氏知道後,猶如被扇了兩記耳光一般,狠狠地砸了一屋子的東西泄憤。
不過更讓她生氣地在後面。這一屋子東西砸爛以後,她重新培養的大丫頭彩蝶去管家那里領新的,被管家皮笑肉不笑地駁了回來。
「按照府中妾的分例,今年怕是領不了了。不過若是實在需要,可以讓管采買的幫著出去買上一些,這錢,恐怕要如夫人自己掏了。」
此時不同往日,彩蝶沒敢反駁,老老實實地回去稟報了小林氏,只把她氣的恨不得出去理論一番。彩蝶死死攔住她,才勸住了。
小林氏恨恨地琢磨著,等侯爺來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告上一狀,讓他知道知道他這位新夫人,是如何的口蜜月復劍,如何的兩面三刀欺凌她這個貴妾。
只是這殷海城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她親自派人去請,也只換回一句過幾日就來,就再無下文。只讓她知道了什麼叫做世態炎涼。
這一番下來,小林氏終于老實了,終于知道誰管家了。每天乖乖地去給老夫人問安,給陳氏問安,盼著能和侯爺不期而遇。可惜陳氏早就有防備,又怎麼會讓她輕易得逞。
陳氏輕描淡寫地做這些事的時候,瑞棋就在一旁一邊學著管家做賬,一邊听著陳氏淡淡解釋。看這個叱 侯府多年的小林氏落得這般狼狽下場,瑞棋是說不出的佩服,更是將這些精髓記在了心里。
听完了府中的事,殷若飛心滿意足的除了府。這陳氏果然不錯,他沒看錯人。這下他是又解恨,又滿足好奇心。至于報仇之事,並不急,不好好磋磨他們幾年,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騎著澤王贈送的栗色小馬,殷若飛緩緩前行。天天都一根弦繃著,今天好不容易放松了,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雖然目前只有不到十歲,可是骨子里早就是個大人了。真和同齡的孩子一起,反倒玩的放不開。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去尋西陵皓,他的點子多,花樣也多,在京城里算是最會玩的那一類人。
西陵皓一日大于一日,眼看就十三了,西陵道大人管他倒是管的越發厲害了。這日日的讀書不單要查,還要他努力習武。西凌家子嗣單薄,從西陵道大人那里就是單傳,到了西陵皓這里,姐姐妹妹不比殷若飛少,但是哥兒卻只有他一個。為了西凌家傳宗接代,西陵道也要壓著他好好習武,增強體魄。
所以這些日子,西陵皓也是有苦難言,神情萎靡,殷若飛十分同情,儼然看到了難兄難弟。此刻他既然逃出生天得了半日閑,自然也要給自己好兄弟松松綁。
央人去渝國公府請人,他身邊跟著的人都是出自澤王府,有澤王這塊免死金牌,就算西陵道大人再嚴肅,也得放人。而殷若飛,則是悠閑地騎著馬,朝著最熱鬧的坊市而去,打算尋個酒樓好好吃一頓。
從吉祥坊後街穿過,就是最大的天香樓的後門,雖然狹窄一些,卻能省上不少時間。他提前一步,等西陵皓到的時候,菜應該也上齊了。
眼看快到天香樓的後門,忽然躥出幾個孩子,各個衣衫襤褸跑得飛快。轉瞬後,又從後門里躥出幾個幫工打扮的人,在後面追趕,嘴里呼喊著什麼。
這一群人出來不要緊,差點驚著殷若飛的馬,幸虧他這些日子馬術練得不錯,可惜這馬差點。他練騎射時候另外又一匹,乃是上過戰場的戰馬,素質極好,可是卻不能帶到街上來騎,只能退而求其次換了這匹。此時看到這群人沖撞了他的馬,馬身直立,差點把他甩下來,心里頓時有點惱火。
幾個孩子沒跑多遠就被追上,這幾個幫工模樣的大漢上去一頓拳打腳踢,殷若飛頓時想到了前世的自己,沒遇到師父前,也是這般落魄,被人呼喝踢打。
殷若飛雖然沒說什麼,旁邊跟著的隨從,都是王府出來的人,最是有眼力見。外人不知道,他們這些王府的人可是知道的,這殷家小爵爺在澤王府算是半個主人,平素和王爺同吃同行,將來前程了不得。
今天出門來,大管家還親自幫著這位牽馬,更是讓他們小心伺候著,不許小爵爺出閃失。此刻看到殷若飛臉上神色不渝,這幾個人頓時會意。
「呔,你們這些混賬東西,驚了我們爺的馬,吃罪的起麼?」其中一個隨從大喝一聲。「還不快住手!」
不料這些人停都沒停,只有一個並沒動手的人看了他們幾個一眼,冷笑著,「小的我倒是沒看出來,各位是哪里來的爺,只不過京城里大人物多了,各位要是後背不夠硬,還是別攙和這種事。」
這隨從一愣,隨即大怒。他們出身澤王府,宰相門人還七品官呢,何況他們。眼下竟然有人當著眾人踩了他們的面子,如何肯依。
殷若飛冷眼旁觀,心里多少有了些譜。
平素容靖澤出門,那是要多招搖有多招搖,生怕人不知道那氣派寬敞的馬車里面坐的是天下最受寵愛的澤王殿下的馬車,這些隨從也都是一個個抬頭挺胸,高人一頭。
而今天跟著他出來,因為殷若飛的低調行事,他們也都換了便衣。看起來樸素,其實料子樣式傳出來也是很體面的。只是這些人眼力低,恐怕以為他們穿的是最普通的棉布衣衫,才敢這般講話。
可是問題出在他們就算穿著乍一看普通,但是也是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左右隨從的,在普通百姓眼里也是富家子弟或者官宦之後,豈是他們這些酒樓打雜之人就可以開口譏諷的,這未免太不正常。
換句話說,恐怕這些人背後是有人撐腰的,才會如此囂張。
殷若飛一個眼色過去,旁邊已經有隨從上前制住了為首之人,一記耳光扇過去,「大人面前,你竟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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