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血
「什麼?」殷海城手里的茶杯應聲而落。陳氏看了殷海城一眼,那臉上十分的難看,竟然還有些紫脹起來。
「侯爺,侯爺您怎麼了……」陳氏嚇了一跳,連忙喊人,此時根本顧不得別的了。
殷海城只覺得胸口悶,眼前直冒金星,昏眩中帶著惡心,冷不防嗓口一甜,一口鮮血噴出。饒是陳氏這種鎮定的女人,也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因為參加錦元的婚事,殷若飛也在家,並沒有回去。听到下人稟報眉頭一皺連忙趕了過來。按理說今天家里有這麼大的喜事,陳氏不應該會有什麼驚慌的啊。
殷若飛第一個趕到了殷海城的書房,錦元因著成親,所以眾人都沒有去打攪他。
殷若飛一進門,就看到陳氏一臉淚水,而地上一攤血跡。
「爹爹。」殷若飛緊走幾步,伸手把住了殷海城的脈。
「飛兒,如何?」陳氏緊張地小聲詢問。
「來人。」殷若飛沒回答她,反而先是朝著外面喊進來幾個小廝。「把侯爺抬到床上去。」
趁著這個功夫,殷若飛吩咐自己的大丫頭回謹院去取了他的銀針。因為學醫,他隨身都帶著這東西,不過今天是大哥成親的日子,就暫且放到了一邊。
紫靈應了一聲,不多時就取來了銀針。
此時殷海城躺倒在書房里間的床上,身上的衣服被解開,露出胸膛。
殷若飛屏退四周,開始施展針灸之術,因為不能被打攪,陳氏也只好到了外面等候。
「爹爹怎麼了?」錦明、錦勤、錦和兄弟幾個也全趕了過來。錦明錦勤給陳氏見禮喊了一聲母親。而錦和就桀驁多了,不過是嘴上敷衍一句,不過此時陳氏也懶得和他計較。
「侯爺剛才突然吐血,昏過去了。」陳氏滿臉愁雲,她沒想到這件事對殷海城的打擊這麼大。不過也難怪,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殷海城這麼要臉面的人,怎麼受得了。
「爹爹呢?」錦勤左右看看。
「侯爺在里面,飛兒在里面……不能去!」陳氏的話沒說完,錦和已經大步朝里走,陳氏連忙伸手攔住。
「都是爹的兒子,憑什麼他能進我們不能進?」錦和年紀不大,卻是一臉的戾氣,此時表情十分的猙獰。
「飛兒在里面施針,豈是能隨便驚擾的,你且等等吧!」陳氏豈會被他嚇住,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錦明是錦和親哥哥,看到自己弟弟如此,連忙過來拉他,「你大呼小叫的做什麼,還不到一邊去。」錦明如今已經十六,算是個大小伙子了。不過他一向膽小,倒是第一次和自己弟弟這麼凶。
錦和斜睨了錦明一眼,「哥你還真會拍馬屁啊,你以為你拍著嫡子,能得到什麼好麼?」錦和和若飛是同年所生,不過年頭年尾差了半年多,他自小就和若飛不和,看到他必陰陽怪氣。
不過兩人身份差太多,他別說和若飛、錦元比,就是老二錦堂、老三錦鴻,在殷海城面前都比他有面子。也正是如此,他心里越的不平衡了,脾氣怪異難測,連自己親哥哥都看不慣,整天呵斥個不停。也虧了錦和膽小脾氣好,否則這家里恐怕是沒有寧日了。
啪——
一記耳光抽在了錦和臉上。
錦明一直以來,都是個沉默的存在,此時他一巴掌抽過去,不單單錦和嚇一跳,連陳氏和錦勤也愣住了。
「你敢打我?」錦和的聲音暴漲好幾個調門,差點沒掀翻了屋頂。
「我是你哥哥,為什麼不能打你,若是你再口出不遜,我還會打你。」錦和雖然小,但是育的很好,比十六歲的錦明還高。是此時一向膽小的錦明卻微微抬頭,臉上十分平靜,一點也不見往日的慌張。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在場的每個人都不懷疑,若是錦和再說什麼,他一定會抽過去的。
此時殷若飛已經起針,殷海城緩緩睜開眼,「飛兒……」
「爹。」殷若飛將針收好,將殷海城扶著坐了起來。「感覺如何?」
「好多了。」殷海城笑道,「你這醫術不錯,果然不愧是神醫教出來的弟子。」
「爹你這是怒極之下,吐出了之前的淤血,現在血吐出去了,倒是無大礙了。這兩天讓廚房炖些益補的湯就行。」
殷海城點點頭。他之前在戰場受過一次傷,也就是那次九死一生。當時大夫也說他有淤血,只是一時還引不出,想不到被個不孝女給氣的吐出來了。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了?」他這爹一向的老謀深算,雖然在女人方面是糊涂,是別的事都很精明。他實在想不出,到底是什麼事能讓他氣成這樣。
殷海城剛要開口,外面傳來了錦明錦和兄弟的爭吵。錦明平淡的開口,倒是讓殷若飛眉毛一挑頗為驚訝。想不到他這個一向窩囊的哥哥,居然還有這樣的時候。不過這個錦和實在是欠收拾了,懶得搭理他,不等于怕他。
殷海城哼了一聲,殷若飛扶著他起身,父子倆朝著外室走來。
外面錦和已經惱羞成怒,他在家一向跋扈慣了,錦元、若飛這兩個最有身份權勢的都不常在家。老二老三又都不在了,剩下的只有錦明和錦勤,這兩個人都不是張揚的人,從來不和他計較,慣得他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此時錦明一威,一步都不肯退,他簡直要氣瘋。
幾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辱罵之後,錦明不負眾望的又抽了他一巴掌,這讓錦和徹底了瘋,舉起拳頭就要打錦明。
錦勤伸手去攔,也被他推開,憐錦勤是個純書生,這一下被推開,直直跌出去五六步,差點撞到陳氏身上。
殷若飛上前一步,抓住了錦勤的衣服,腳下微轉卸去力量將人帶了過來,又緊走幾步,一把抓住了錦和狠狠砸下的手臂。
殷海城扶住慌亂中躲閃的陳氏,看著殷若飛點點頭。
剛才這兩下看著簡單,卻顯出了功夫底子。借力卸力的技巧,還有強橫的臂力,都讓殷海城覺得驕傲。
錦和一拳砸下,卻別人從後面抓住,想要掙月兌才現握住他的手猶如金剛鐵環一般,根本容不得他掙動半分。
錦明被錦和搶上幾步,趁著錦勤阻攔的間隙後退幾步,不過兩人身高體魄相差甚遠,轉眼又被逼近,無奈認命地閉著眼。
意料內的拳頭並沒有砸下來,錦明微微睜開眼卻頓時瞪大。那看起來極有力的一拳,卻被殷若飛舉重若輕地擒住。看那錦和費力掙扎半天絲毫不見掙月兌,錦明就知道這兩人實力相差太多了。
「哼。」看著錦明沒事,殷若飛抖手將人放開,這一下的力氣足足讓錦和連退了七八步,等他去看手腕的時候,青青紫紫的已經浮腫起來了。
「我是你哥哥,你居然敢如此對我?」
「四哥也是哥哥,怎麼不見你有半點尊敬啊?」殷若飛冷笑。這種缺心眼的貨色,他實在懶得和他多少。兩人庶嫡之分,他居然在他面前擺譜。若是他有能力,身份又貴重,如同錦元那般也還算了,偏偏他是現在侯府最不爭氣的兒子,還敢叫板。
錦明錦勤都懶得搭理他,看到殷海城從內室出來,坐到了椅子上,連忙上前見禮,關懷之色毫無虛假。
「難得你們孝順,有飛兒在,我已經沒事了。」殷海城含笑道。這幾個兒子還是很不錯的,雖然都沒能習武,但是只要心性好,比什麼都搶。
再看看長身玉立的七子,滿心歡喜說不出。這武藝實在是扎實,看來澤王確實是用心地培養了他。
「錦和,你為何不來見過你爹爹。」陳氏冷冷地道。這種庶子留著就是雷,早讓殷海城知道他什麼性子,打出去也就是了。
「爹爹眼里哪里還有我這個兒子,恐怕只有那些只會溜須拍馬的小人!」錦和氣憤道。
「六弟覺得孝順爹爹母親,是溜須拍馬麼?」錦勤如今就讀國子監,學識大漲不說,這嘴巴也大有進步。文人說話,更是猶如刀子,入肉三分。先不說錦和本來就是個缺心眼不會說好話的,就算是他會說,也能讓錦勤幾句話給他曲解了。
果然殷海城臉色更加難看,冷冷地看著錦和,「這種不孝子孫,不孝爹娘,欺壓兄長,簡直是畜生。」
說罷不顧陳氏等人的勸慰,吩咐家丁將他拉出去,打了二十棍子。這是鎮江侯府的家法,鎮江侯府是武將門第,這打罰的家法也和軍營一般。
平素挨打的都只是家丁下人,少爺挨打的實在是罕見。上輩子,也只有殷若飛被打殘了一條腿。
外面錦和被強拉下去打的嗷嗷叫,殷海城臉色不變。沙場上死人都是常見的,何況只是被打的。軍營里犯了軍紀挨打的有的是,這已經算是輕的了。
眾人不去管錦和,陳氏吩咐人關上門,說出了家里的丟人事。
這事一說出,兄弟三個全都變了臉色。事關門第家風,這要是傳揚出去,他們全都被人看不起,家里沒嫁人的女孩子們,更是沒了活路。七□□三位姑娘,將來怎麼說親啊。
這其中殷若飛最是氣氛,臉色都青了。七八兩個妹妹還好說,一個是當年陳姨娘的小女兒瑞韻,一個是通房許氏的女兒瑞雅。這兩個妹妹身份本就低,和他也不親近,他自然不會為他們擔心。
是九妹妹若嵐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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