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湯面
「別鬧。睡覺!」容靖澤慵懶地開口。他正睡的舒服,每天早上他幾乎都是被自身的寒意凍醒的,難得今天懷里一直抱著個暖和的小火爐,他還真不想起。
殷若飛早就習慣听話了,被容靖澤一按脖子,又乖乖地趴了回去。容靖澤眼眸低斂,看著趴懷里那彭散著頭的小腦袋,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將人拉到懷里抱緊,感受著那溫暖。
短暫的半刻,殷若飛再次躥了起來,眼楮瞪得溜圓,「不對,為什麼王爺會在這里……」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幾乎不著半縷,嗷得一聲叫了起來。
容靖澤有些煩躁地用手捂著眼。這下沒法睡了!
「別叫了,一會兒容十他們來了。」容靖澤無奈地開口。他武藝高強,容十他們雖然說是侍衛保護他的安全,基本也是警戒外面,頂多白天留兩個在房梁上,晚上是萬萬不會的。
他畢竟是主子,也是王爺,這私密之時,不會有人這麼不懂事的。
容靖澤潔身自好,倒是從來沒招人侍寢過。一來他心里有事,實在是沒那個心情,二來他身體也不好,寒毒未除,泄陽氣不是什麼好事。
而且從他心里講,他並不想要,無論是正經的王妃,還是尋常的侍妾,想想那些人睡在他的床上,都讓覺得不舒服。
是殷若飛在他懷里睡,他卻完全不排斥,恨不得他天天給他當小火爐。容靖澤並沒有起身,而是閉著眼琢磨著,到底怎麼才能讓他的小飛天天睡他懷里。
殷若飛到底不是小孩,驚叫一聲,被容靖澤一提醒,也琢磨了過來。看看四周,現這里並不是他的房間,才算想起昨天的事。好嘛,是他喝多了犯困,睡王爺床上了。
扒拉著衣服趕緊穿上,腦子里似乎想起來昨天他死命扒著王爺的樣子,臉不禁一紅。看著容靖澤躺在床上閉著眼,眉頭還有些微皺,心里開始犯嘀咕。是不是王爺生氣自己睡了他?
想到這里,殷若飛不禁臉色白,上次說按摩,他要給王爺踩背,還把王爺氣成那樣呢,昨天他扒著王爺陪睡,王爺還不抽死他?
殷若飛躡手躡腳地下了床,穿上鞋就往外跑。
容靖澤在他關上門戶睜開眼微微嘆息。唉,這是嚇到了吧?
殷若飛是被容靖澤身上的寒意凍醒的,此時天色還早,除了幾聲鳥叫,四周一片寂靜。
「小飛!」殷若飛正琢磨著怎麼讓王爺消氣,背後被人拍了一下,頓時嚇得魂不附體。
「宮九哥,你嚇死我了。」殷若飛臉色白。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宮九一愣,他本來看到殷若飛就覺得奇怪,他雖然起的早,但是很少這麼早。「你……怎麼從王爺房里出來啊?」
昨天晚上是宮九值夜,等晚上熄燈後,他就上了王爺臥室對面的樹上了。這一夜沒見到小飛進去啊?
「我,我……」殷若飛結結巴巴的,他緊張的一時想不到好借口,是他又不敢說,昨天硬是扒著王爺陪睡……
「你緊張什麼啊……你昨晚在王爺屋里過的夜?」宮九眼楮瞪的不比殷若飛剛醒時候小,那眼神里滿是好奇。
「宮九!」容靖澤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主子。」宮九轉身走了過去。殷若飛則一溜煙跑回了自己院子。
「咦?」宮九看看跑動靈活一點都沒有障礙的殷若飛,心里更是懷疑了。看小飛這樣,一點事兒都沒有,是這一夜……
宮九看了看容靖澤,心里咯 一下,難道……被那啥的是主子?
「楞什麼呢?」容靖澤看著殷若飛頭也不回地跑掉,心情頓時不好,連帶著和宮九說話語氣也冷厲了起來。
宮九一哆嗦,果,果然是了麼……這麼大的火氣……
殷若飛回到自己小院,吩咐照料他生活的小太監燒水沐浴,收拾利索後,又到廚房親自做了幾道菜,吩咐小廚房一會兒給王爺送去,揣上個荷包匆匆出了王府。
他是不敢去看王爺了,至少今天先躲著點吧。好在大哥錦元成親,他告了三日的假,國子監那里不用他去。
騎著他那匹小馬,從王府出,在街上閑逛。他倒是想去馮季疏那里,是此時天色還太早,他若是去了,攪了人家的清夢,恐怕那馮大人真的會飆。
逛著逛著,前面有個面攤。老兩口剛剛支好了攤面,一大鍋水還沒開。
「老丈,來碗面。」殷若飛下馬,將馬隨手拴在門口的樹干上,走進鋪子挑了一張桌子。
「客官稍等,這水還沒開。」老頭告了聲歉,又多塞了把柴火。
殷若飛點點頭,他來得太早,街上還沒幾個人,等等也無所謂。
不多時水開了,一把剛剛切好的細面丟了進去,水中幾個翻滾,細面已經輸了。老婆子煮面面,老頭子配料,很快一碗面就端到了殷若飛面前。
「老丈這面聞著真香。」殷若飛提鼻子一問,由衷地贊嘆熬。
面白湯清,上面撒在芫荽,聞著清香,細品卻濃郁的湯頭讓人回味無窮。
這一口吃下去,就停不了了,面條筋道,湯汁香稠,伴著芫荽特有的氣味,西里呼嚕就是半碗下了肚。
「老丈,來碗頭湯面。」熟悉的聲音在殷若飛耳邊響起,殷若飛支稜著耳朵听見,頓時喜上眉梢。
「來了來了。客官先坐。」老頭子丟了一把面下去,老婆則是到後面忙活去了。
「馮大哥,來這里坐。」殷若飛一張笑臉看著馮季疏,聲音中帶著驚喜,感情真摯無比。
馮季疏是這面攤的常客,知道這攤子什麼時候支起來,所以想吃頭湯面了,就會提早過來。他還真是很少被人趕到前頭。
這頭湯面因為是第一批下的面,鍋里的水清澈,這面條也是清爽筋道,等到面湯渾濁了,這面的味道也就差了,遠不及這頭湯面的滋味。
馮季疏就愛這個味道,雖然府里也有廚子,但是他那個廚子,專門做川味菜,辣到痛快。這清湯面條湯餅的,反倒是不怎麼拿手,所以想吃了,他就奔這里來。
這兩天被殷若飛氣的,心里起火。昨天殷若飛走了之後,他也沒了吃飯的心思,那好好的菜,反倒是浪費了。餓著肚子,還得給那臭小子干活,這心里實在是憋火。
這一早起來,就是想著吃上一碗面,這清清淡淡的湯面正好去去火氣。沒想到又在這面攤上遇到了這個小煞星,還搶了他頭一碗面。
馮季疏一口氣憋著胸口,轉身就走。
殷若飛連忙起身,攔在了馮季疏面前,「馮大哥別走啊。」
殷若飛這嬉皮笑臉的一攔,一口一個大哥,伸手不打笑臉人,馮季疏還真沒轍。
他自信是個滑不留手的泥鰍,但是對面這個卻是個修煉有成的小狐狸,實在不是對手。若說不顧面子甩手而去,他還真做不到,實在不是他的一貫作風。其實就他現在而言,已經被殷若飛逼得破功,露出了真性情了。換做以前,他何曾如此過。
「兩位客官認識啊?那坐一桌吧。」
兩人正拉扯著,面已經熟了,寬湯大火面又細,這熟得自然也快。看到老頭子端面過來,殷若飛眉開眼笑,「馮大哥快請坐。」
馮季疏暗中咽了口口水,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吃了面再說,大不了他不說不看,不理對面這小子就是了。
面條香噴噴的,和每次的味道一樣誘人,馮季疏嘴里吃的噴香,心里卻不是滋味。和這小子一起吃飯,怎麼這麼別扭,混蛋,能不能吃你自己的,別盯著我啊!
殷若飛不知道馮季疏的心里活動,吃完自己的面後,又喝了大半的湯,開始在馮季疏耳邊絮絮叨叨。
馮季疏這人在別人看來,是個油鹽不進,又滑不留手的人,多少人為了對付他,為難的頭都大了。
是在殷若飛看來,馮季疏並不難對付。什麼人都有弱點,馮季疏也一樣,他的弱點尤其的明顯。
若是強硬地逼他,他能會有千八百種方式對付你,是若是換上一種方式,軟磨硬泡,再用些陽謀,讓他明知道是計,卻不得不做出選擇,他反而沒了脾氣。
這幾年相處下來,怎麼逼著馮季疏听他的話,按照他的計劃走,早就成了習慣。
馮季疏本來就已經是澤王的人了,又有殷若飛這小狐狸掣肘,已經成了澤王重用之人,雖然沒有升官,依然守著京兆尹這個官位,但是手中的權利卻是越來越大了。
殷若飛雖然有事,但是卻不肯說,只是一直嘮叨著其他的東西,馮季疏最後終于受不了了,「到底什麼事,快說!」
殷若飛似笑非笑,「馮大哥吃完了?」說完瞄了一眼那幾乎見底的碗,里面別說面條,就連湯也沒多少了。
馮季疏臉一紅,他確實是受不了殷若飛,但是他更舍不得他的面。
「老丈,匯帳。」殷若飛哈哈一笑,從荷包里拿出塊碎銀子,放在了桌上,「馮大哥,邊走邊說?」
「客官,用不了這許多銀錢的。」老丈看著已經起身走了的殷若飛和馮季疏,連忙在身後喊著。
殷若飛不在意地揮揮手,這面的滋味實在不錯,這點錢,實在不算什麼。
馮季疏鼻子喘著氣,回首道,「老丈你收著吧,這位小爺不差這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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