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鐵無辜鑄佞臣 第65章 徐山

作者 ︰ 虞姬奈若何

距離劉長卿失蹤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徐山與沐建成兩人帶領數只隊伍在草原上四處排查,暫無消息。

午時,沐建成前來求見趙麒,說是查到可疑之處。

「啟稟元帥,末將方才帶兵往西南方向尋找監軍下落,在圖中撿到這個。」沐建成將手中物件交給趙麒。

趙麒接到手里,赫然是一塊緋色布條,沾染著斑駁血跡,因時間過長已經變成深褐色。劉長卿失蹤之時的確是身著緋色長衫,按照邊角一小塊圖案來看應該錦雞刺繡,這麼看來這碎布條的確是劉長卿的衣服,只是不知這是無意中落下的,還是凶手故意擾人視听亂人耳目,抑或者是,劉長卿自己留下的線索。

無論是哪一種,卻是可以確定,他受了傷。

趙麒將那布條捏的變了形,面上卻是看不出絲毫表情來,「沐建成,立刻增派人馬在四處查詢,務必尋到監軍下落。」

「是!」

沐建成連忙退下,帶上人馬繼續巡查,不敢有誤。此事關系監軍生死,哪敢有絲毫懈怠!

沒一會兒,趙鹿也來了。

這趙鹿一進屋便徑直走了過來,擔憂的看著趙麒,問道,「哥哥,听說監軍大人出了事,你還好吧?」

趙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何事?」

趙鹿一見哥哥不理他,也不多說話,從袖口取出一疊羊皮卷,攤開在桌前,道,「哥哥,我昨夜回去看了看這地圖。」手指著廣羅皇宮的地形圖,道,「廣羅皇宮地形復雜,處處都有陷阱機關。從這地圖上來看似乎是天衣無縫,不過這兒有一條暗道,從皇宮外直通向皇帝的寢宮。我看這是當初設計皇宮之人為防有奸人逼宮特地設下的逃生密道,這是供皇帝用的,里面雖然有數條岔道迷宮,陷阱卻少了許多。若是想取那羅政性命,可以從此處下手。」

趙麒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了過去,點點頭,又問,「這密道直通何處?」

趙鹿將那地形圖放到一邊,指向一旁的廣羅地形圖,道,「這兒是皇宮所在之處,從這個方向出去,應該是在其後山的位置。」

「確定可行?」趙麒問。

「哥哥盡管放心,此事不會出意外。」趙鹿道,「哥哥在廣羅皇宮的線人也可同時多加利用,聲東擊西,再派刺客從此處潛入皇宮,取下羅政人頭!」

「甚好。」趙麒點點頭,將那地圖折好,壓在硯台下,又道,「你先下去吧。」

「嗯,不煩擾哥哥要事。」趙鹿說著,連忙退下了。

原本是計劃將這事辦好,便將地圖交給盧子堯,即日派他前去廣羅刺殺羅政。不過現在更要緊的事情還是劉長卿的安危,此事暫且擱下也不著急。

盧子堯這時候應該是在劉昭那里養傷,之前在地牢一夜受盡了嚴刑拷打,這段日子療養雖然沒有好的利索,但是行動應該也不影響了。趙麒將桌上紙筆收好,本想立即去叫盧子堯帶著些暗衛出去尋劉長卿下落,不過轉念一想到他現在在劉昭那里,又不好動作了。

那劉昭愛子心切,听聞劉長卿失蹤肯定是氣急攻心,要是這時候看見他,不活剝了他才稀奇。

剛剛想著劉昭的事兒,外面邊有人通報,說是劉昭來見。

之前已經拒見過兩次,說是要事纏身,再這樣下去恐怕那劉昭是要在外面罵起來了。趙麒撫了撫額頭,「進來吧。」

果然那劉昭一進門便吹鼻子瞪眼,從懷里扔出一堆藥瓶來,眼見著要砸到趙麒身上,通通被盧子堯半路截了下來。

一見沒砸中,劉昭又罵道,「好你個趙麒!我兒跟了你真是瞎了眼,這時候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卻整日要事纏身躲在在帳篷里!我兒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跟你同歸于盡!」

盧子堯道,「劉大夫,大人身為元帥軍事繁忙,況且此事並非個人之錯。如今當務之急是找到監軍大人下落,也好讓元帥安心處理軍事。」

趙麒咳了一聲,朝著劉昭說道,「坐下說話吧。」

劉昭冷哼一聲,道,「我兒性命堪憂,我可沒那閑情逸致坐下了陪你說話!」

趙麒點點頭,說道,「劉大夫言之有理。那沒事就請回吧。」

劉昭氣得胡須直顫,一**坐到椅子上,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一想到失子之痛禁不住紅了眼楮,道,「我劉昭一輩子從醫救人治病,造了什麼罪孽,竟要我老來失子!長卿要是有個什麼事兒,叫我死後怎麼向他娘交代啊!」

趙麒一听怎麼劉昭也盡往壞處想,忍不住心頭一顫,連忙道,「劉大夫,長卿吉人天相,必定是能逢凶化吉。」

劉昭卻是老淚縱橫,嘆道,「我一輩子見慣了生老病死,卻沒想到如今還是要我這白發人去送那黑發人。我那乖兒子也不知是哪里惹了老天爺了,年紀輕輕的就……」

盧子堯听不下去了,插口道,「劉大夫,長卿還沒死呢,你這時候哭有什麼用。」

「子堯啊,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我只有我這樣想,到時候听到消息了才能熬得住啊!要是不趁早做了最壞的打算,屆時,可不是要了老命麼!」

趁早,做了最壞的打算麼……趙麒握緊手掌,任由尖銳的指甲刺進掌心,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心頭的慌亂。

「劉大夫且放寬心吧。」趙麒忽然勾起唇,笑道,「我還沒娶他呢,他哪里舍得死了。」

劉昭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嘆道,「我兒還道他是一廂情願了,原來大人也是心儀于他。只可惜,我兒怕是……怕是沒機會知道了。」

趙麒沒再回答,好一會兒才道,「盧子堯,送劉大夫下去休息吧。」

「是。」

兩人走出去好一會兒,趙麒才扶著桌子坐到一旁,常言道五指連心,果然是如此的。手指密密麻麻的刺痛著,竟酸麻到想要落淚了。直到劉昭方才說的那話,趙麒才明白過來,他竟然是從來沒有向劉長卿表明過心意。一點都沒有。

難不成,他連說的機會也沒有了麼?

趙麒盯著桌上的硯台出神許久,靜坐了半刻鐘,提起筆在紙上寫下當日劉長卿所做瀟湘曲。

枝上愁,枝上愁,暗寄情愫柳梢頭。

鷓鴣不知平生怨,瀟瀟風雨滿花樓。

那個時候,劉長卿與他不過是老師與學生的關系,趙麒如何也想不到劉長卿竟是對他起了這般心思。生辰之日,劉長卿又是借用這首詩向他表明心意,那時候趙麒心底是抵觸的,同朝為官,劉長卿不過與他是友人同僚罷了,生了這些心思,往後不管是拉攏還是利用都是隔了一道門檻,如何也跨不過去了。

怎麼往日這些糾結過往,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暖心呢。不知不覺,竟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瑤瑟林,瑤瑟林,箜篌獨引念長卿。

莫道飲酒桃花醉,秋風嬉笑月中明。

趙麒寫完這段詞後,又看了好一會兒,抬手將那寫上了兩首瀟湘曲的薄紙置于燈芯上,跳動的火光立刻將其吞噬干淨,徒留一地粉末灰燼。

晚間的時候,沐建成回來了,依舊是一無所獲。不過他手下倒是有一個千夫長忽然想到了一處疑點。

「元帥,沐將軍,屬下忽然記起一事來……不知是當說還是不當說。」

沐建成踢了他一腳,道,「混賬,什麼時候還說這些糊涂話,有什麼話就快說!」

那千夫長尷尬的模了模鼻子,連忙道,「沐將軍,監軍大人失蹤那天傍晚,原本我軍應該是用完晚膳休息的。可是那晚吃完飯,卻受到將軍指示,全軍又操練了一個時辰,一直到戌時過後才做休憩。」

沐建成連忙問道,「還有這事?」

那千夫長道,「屬下當時未覺不妥,不過全軍操練的話,難免有些崗哨人數少了放松了警惕,現在想來確實蹊蹺,也許就是當時監軍大人被帶出了軍營。」

沐建成覺得有道理,連忙問,「如此說來的確是蹊蹺,當日叫你們全軍操練的是誰?」唐牧遠在屠蘇城,張翔還在榮城那邊,這兒只剩下他一個副將,還有那個徐山。難不成是徐山?

卻見那千夫長忽然跪下,朝趙麒道,「元帥,當日我們是听了沐將軍命令,才又操練了一個時辰。那賊人恐怕就是趁著這個空檔擄走了監軍大人!」

「什麼?!」還不等趙麒說話,沐建成已經是大驚失色,連連問道,「你說什麼?你這混賬竟敢誣賴與我!」

沐建成連忙跪倒在地,義正言辭道,「末將從未有過此指令,更與監軍大人失蹤一事毫無關系,請元帥明察!」

趙麒一手支著下巴,朝那千夫長問道,「你說沐將軍指使可有證據?是沐將軍親自去下的指令?」

那千夫長想了一會兒道,「啟稟元帥,當日屬下並未見到沐將軍,是有人過來傳的指令。」又道,「他的手上有沐將軍的將軍令。」

「什麼?!」沐建成嚇了一驚,這將軍令可不是說著玩的,這武將的將軍令就跟文官的官印是一樣的,可別出了岔子。連忙伸手從懷中模出一塊令牌,這才安下心來,心有余悸的喝道,「你可休要胡說!這將軍令本將豈是會輕易給別人的!」

那千夫長道,「沐將軍,不是屬下誣蔑,當日有許多人都看見了,那傳話的人拿著的的確是您的將軍令。不然,我們也不會言听計從啊!」

沐建成心知不好,定是那賊人偷了他的將軍令,又悄悄地還了回來。還要再說話,卻听趙麒說道,「看來,那凶手是計劃好了的。沐建成。」

沐建成連忙叩首自動請罪,道,「元帥,末將一時疏忽叫奸人詭計得逞,害了監軍大人!末將一定竭盡全力營救監軍大人,到時候無論元帥如何處置末將都毫無異議!」

趙麒點點頭,道,「這人能偷到你的將軍令,可見與你關系匪淺,才叫你疏忽了。」平日里,與沐建成走的近的,除了身邊幾個貼身的侍衛,大約就是張翔唐牧和徐山幾個將軍罷了。如今張翔唐牧通通不在軍營,嫌疑最大的便只有那個徐山!

沐建成想了好一會兒,道,「末將平日里和將士們往來比較多,不過人多雜亂,屬下從來都是當心謹慎的。」忽然,沐建成想到了什麼似的,結巴道,「倒,倒是前兩日徐將軍來找過末將……」

趙麒挑了挑眉,暗道果然如此,看來這徐山要麼與羅輕舟並非一心,要麼就是羅輕舟知情未言。

「他與你說什麼了?」

沐建成想了一會兒,道,「徐將軍也沒說什麼,只是和往日一樣與末將喝了會兒酒,聊了聊,然後就走了。」又道,「平日里,我,徐將軍,唐將軍還有張將軍也時常喝幾口,徐將軍為人耿直,與監軍大人也沒有什麼矛盾,應該不會是他。」

為人耿直?趙麒心中冷笑,一個敵國的奸細潛入軍中這麼久,結果人人都道他耿直憨厚,可見此人心機城府高深莫測。不過這人平白無故的擄走劉長卿又是為何?

「徐山現在何處?」

沐建成道,「回元帥,徐將軍現在我軍東南方的叢林里尋找監軍下落,大約還有半刻鐘的時間才能趕回來。」

趙麒看了他一眼,冷道,「速速將徐山召回軍營,本帥要親自審問。」

「是!」

說到這個徐山,趙麒與他交流倒是不多。當初一來這個軍營,沐建成便說過這個徐山是廣羅與大韓混血,軍中除了奸細自然要將他列入嫌疑人之列。現在有了盧子堯的證詞,那奸細的確是徐山沒錯。

只是不知道這徐山究竟是羅喬的手下,還是听命于羅輕舟。

如果是徐山所為,那麼必定是有所圖謀,現在劉長卿應該是安全的。趙麒放下心來,只要審問出徐山的藏人地點,營救劉長卿也不是什麼難事。

趙麒坐到桌前,攤開硯台下的地形圖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趙鹿給他畫的那條路線倒是可行,不過為了確保此事一定成功,免得打草驚蛇下次更難得手,趙麒提起紙筆修書給廣羅皇宮中的線人。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埋了這麼久的線人如今才是用的時候。

寫的時候,手背不小心沾上了一些細碎的灰燼。

趙麒愣了好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輕聲道,「還以為你死了要燒給你看呢。」

作者有話要說︰_(:3∠)_霸王票砸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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