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對著獨孤求敗的劍冢一拜,楊過拿起長劍,對著神雕躬身一禮道︰"雕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楊過決不食言,無論報不報得大仇,重劍必定事後立時奉上"。
楊過一拜再拜,神雕已經認可了他劍魔傳人的身份,而且他展現的實力,已經足以傳承獨孤求敗的劍道,對他再沒有了隔閡,"咯嘔"叫著點點頭又搖搖頭,將楊過提著重劍的右手推向他身前,又一點頭。
明白了神雕的意思,楊過欣喜無已,激動地說道︰"雕兄,你是說,這柄劍我可以一直拿來用?謝謝,謝謝",此時,他心中的歡快簡直難以表達。
神雕既然贈劍,自然不會讓楊過拿劍就走,先是在驅趕楊過在河道激流中練劍,直到二十余日後,楊過運劍發招,如指臂使,這才滿意,這期間每日如對丘翳風般,帶來奇蟒內膽讓楊過服食,楊過氣力一日勝過一日,到月余,平地動劍已如劍嘯雷鳴,劍招展開,轟隆如雷,聲勢好不駭人。
自覺再困守谷中也無進益,小龍女功力遲遲不能突破,楊過便動了出谷的念頭,將兩人情況與神雕說了,它歪頭想了片刻便也同意了,只是要和二人一起出谷,一是跟著劍魔傳人便是它的歸宿;二是,想念丘翳風至甚,要去找找他,順便看看他挑的傳人如何。
出谷後,二人一雕行走江湖,楊過要熟悉重劍招式,小龍女要在歷練中進行突破,是以經常鏟奸除惡,行俠仗義,由于出入間有大雕相隨,二人又早已江湖聞名,受惠者漸漸眾多,敬稱二人為"神雕俠侶",這個名頭漸漸傳開,與這些年不時在江湖行走,同樣多行俠義之舉的"逍遙仙侶"丘翳風夫婦並稱"神眷仙侶",而他們隨手為之,誰也不曾在意這些虛名,所圖者,不過暢達順心而已。
如此行走江湖,楊過和小龍女不時拜訪各地名宿,能切磋武功便比過一場,取長補短,完善自身,不能,便相視一笑而過,漸漸交游廣闊起來,二人的真性情和深厚摯愛被世人認知稱頌,聲譽更是一日隆過一日,真可謂"此情不負日與月,大浪淘沙終見真"。
結交了很多江湖朋友,楊過的性情也重又恢復豁達,以前的陰翳漸漸被拋開,整個人如寶劍開匣,光照日月,整個人的氣度胸襟越來越沉凝厚重,不知不覺間有了宗師氣象。
利州東路巴嶺地界,這一日,已是盛夏時節最熱的正午時候,楊過和小龍女並神雕在山嶺上的樹蔭下休息乘涼,正聊著些趣事,兩人都是頗為歡喜,小龍女此時修為磨煉的更為圓潤,實力增長極大,已是突破在即,心中也自安穩下來,沒了那一絲焦躁,反而更合了古墓派武功的要旨,停滯的境界已被破開一角。
山下西面數里外的林子里,一群喇嘛裝束的人席地而坐,上首大石上盤坐著一個瘦瘦的老者,胡須盡白,他旁邊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喇嘛,中人之相,面皮白淨,瘦瘦弱弱,端端正正盤坐在老喇嘛下首,儀態尊榮,卻讓人有高高仰止之意,與老喇嘛的威儀完全不同。
半晌,老喇嘛睜開眼楮,掃視周圍一圈,看著下方的一群徒子徒孫都在閉目打坐,修煉本門內功,頗為知道惜時用力,甚感欣慰,眼光轉到下首,看到那白面瘦弱的小喇嘛,頓時目光一凝,只見小喇嘛正閉目瞌睡,光頭一點一點,似是與人頷首一般。
"桑杰多吉",老喇嘛一聲怒喝,嚇得周圍的喇嘛頓時都醒轉過來,一個個收功而立,躬身向老喇嘛請罪道︰"法尊息怒!",法尊!不錯,正是金輪法王其人。
小喇嘛听到眾人齊聲請罪的聲音,才睡眼惺忪地醒來,眼皮還是耷拉著有些睜不開,伸出手揉了揉眼這才伸了個懶腰,半眯著眼楮道︰"各位師兄,我們要出發嗎?",問完,見無人回應,這才覺得不對,連忙正身向下看去,只見下方早已跪成一片,心下一驚,突然感覺如芒在背,腦門一涼,僵硬轉頭看去,正迎上金輪法王要擇人而噬的目光,他嘴唇一哆嗦道︰"師,師尊!",然而,下一刻,便是一聲慘叫由近及遠,直到十數米外。
撫了撫手,將小喇嘛桑吉多吉丟出十數米開外的金輪法王冷冷道︰"走",卻是一點也不擔心他的情況,原來桑杰多吉練的是密宗無上法門"無上瑜伽密乘",已經練到了第三步"無比瑜珈密乘"的地步,別說老喇嘛刻意留情,施加在他身上的力只是為了懲戒,摔疼他便可,便是再加倍力也未必能真正摔傷他。
金輪法王身旁的眾人也平平靜靜,似乎早已司空見慣,跟著老喇嘛一起快步行去,果然,小喇嘛桑杰多吉拍拍身上的泥土,帶著一後背草根樹葉很快就追了上來,嬉皮笑臉又綴在了金輪法王身後。
見小喇嘛仍是老樣子,金輪法王暗暗嘆了口氣,十余年間,在他的刻意督促下,小喇嘛在修煉上依然完全不上心,吊兒郎當地將"無上瑜伽密乘"這等無上密法應付到了第三步"無比瑜珈密乘"便再不思進取,任法王如何威逼利誘、軟硬兼施,甚至軟語相求,都是無動于衷,你自逼迫你的,我還是依然做我的,金輪法王最終無奈,只得任由他去,只是暗暗尋找機會,想徹底點醒他。
十年間,將"無上瑜伽密乘"這等無上密法修到"無比瑜珈密乘"已是讓絕大多數密宗門人瞠目結舌了,但金輪法王知道,小喇嘛一半的潛力可能都沒發揮到,奈何他實在太"憊懶",無論如何也不上進,法王是絞盡了腦汁,傷透了腦筋,依然沒有辦法。
轉過山腳,迎著烈日,小喇嘛桑杰多吉湊到金輪法王跟前道︰"師尊,這里是什麼地界了,你帶我們出來游歷半年多了,從西域一直行到漢人這里,您在尋找什麼還是想讓我們看些什麼?",眾喇嘛里也只有他不在乎,敢隨意跟金輪法王這樣說話。
快步走著的金輪法王聞言,頭也不回地肅聲道︰"休要多言,漢人有句話說的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跟著為師游歷,看你該看的,做你該做的"。
小喇嘛桑杰多吉聞言停住了腳步,喃喃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看著金輪法王的背影,眼中露出了悟,輕點點頭,快步跟上,不再言語。
"龍兒,炎炎夏日,還要跟著我漂泊江湖,讓你受累了",楊過看著烈日暴曬的山嶺大地,干涸出一道道裂紋,疼惜地對小龍女說道。
"過兒,我一點也不覺得苦,只要跟著你,到哪里,做什麼都是好的",小龍女伸出縴縴素手,抓著楊過修長寬闊的手掌溫馨地說道。
"嗯,等過段日子,你突破了,我的劍藝也磨煉的差不多了,我們就找郭靖和黃蓉報仇,報完仇,我們就不再到處漂泊了,一聲定居古墓",楊過的心開始漸漸厭倦漂泊,有小龍女在身邊,他希望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一起長相廝守,再不去糾纏于江湖的恩恩怨怨。
小龍女聞言開心地笑了,和楊過相視著依偎在一起,平靜地看向遠處,也不需多說一句,彼此擁有,勝過千言萬語。
過了小半個時辰,"嗯?",楊過突然驚疑出聲,驚醒了靠在他懷里已然睫毛輕合的小龍女,她忙起身問道︰"過兒,怎麼了?""龍兒你看",楊過指著山嶺下的道路說道,小龍女順直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群喇嘛樣人正快步趕路,在中間位置是一個高高瘦瘦的老喇嘛,身形如竹竿一般縴長,與曾經的大敵"金輪法王"何其相似?小龍女頓時一驚,抬頭驚問道︰"過兒,那是?"。
"不錯,看樣子是金輪法王又重履中原了,不過這次看他並沒有和蒙古人攪在一起,應當別有所圖",楊過皺眉道。
"過兒,我們要不要跟老和尚相見?",小龍女向著楊過問道,楊過稍一沉吟,呵呵一笑道︰"既然相遇,想必是天意,龍兒,走,我們去會會他,看他來中原有何目的",說著起身對著下方大笑道︰"哈哈哈哈!荒山野嶺得遇故人,楊過不甚欣喜,法王尊駕留步,且來一敘"。
金輪法王正帶著徒子徒孫趕路,突然從頭頂的四面八方傳來震動四野的笑聲,聲音中透出的中氣之足,內力之強,立時令他面色大變,听聞是楊過時,才臉色稍霽,心下卻震駭無比,不由想到︰"此子短短十數年不見,何以功力精進到如此地步,這份天資,除卻那丘姓少年,已是老衲生平僅見,此時攔路,不知詭計多端的他要做些什麼,須得小心行事了",想到這,他亦大笑著對山嶺上道︰"原來是楊兄弟,不想在此地相遇,一別十余年,一向可好?",聲音不如楊過那般聲震八方,卻凝成一股,直送入山頂,在楊過和小龍女耳邊炸響,當真如雷霆轟鳴,楊龍二人不由變色。
聲音未落,法王已提著小喇嘛桑杰多吉大步上山,一步踏出,便是丈余,上的越高,邁的越快,一步之間更見長遠,二十余息間已到了三四十丈高的山嶺之上,與楊過、小龍女面面相見,他單掌立起,施禮道︰"二位,別來無恙!"。
楊過如何肯失禮,和小龍女一起躬身回禮道︰"大師,風采依舊,精神更見矍鑠,可喜可賀"。
"哈哈哈哈!兩位過獎,不知楊兄弟和龍姑娘怎會在此?",金輪法王爽朗笑著問道,楊過做個手勢,指著身旁大石道︰"大師請坐,我二人已結為夫妻,今日游歷到此,不想與大師偶遇,當真是意外之喜"。
"哦?恭喜,恭喜二位",法王聞言眼楮一亮,此時也未見楊過露出敵意,想來他所言為真,心下放松了些戒備,想起心中另一重疑問道︰"老衲看楊兄弟神庭飽滿,精光內斂,顯然修為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當真是武學奇才,不知可否簡要告知老衲如何修煉的,竟如此突飛猛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