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的學校管理,誠然如鄉下學校的好心人勸他的一樣,城里學校遠非如他想象的那樣輕松簡單,用管理鄉下老師一樣管理城里老師,並不能起到良好的管理效果。
他有的是鄉下學校的管理經驗,說直露一點是鄉下人粗魯粗暴的管理方法。而他自己初中畢業後,回家鄉勞動了一段時間,巴結村干部才當上民請教師的。作為教師的基本理論,心理學、教育學、教育法律法規,教師守則等基本上是空白。但他憑著蠻勁和纏勁,把本村的學生娃的成績搞上去了,在全鄉考試名列前茅,一下子名聲大振,讓鄉鎮教育專干刮目相看,他也趁機活動教育專干。不久,縣上有轉正的名額,他活動了教育專干,又活動教育局的人。無奈生不逢時,在那次轉正的對象當中,有一個鄉鎮書記的小姨子,教育專干和教育局的人,衡量利害得失,放棄了對他的厚愛,而鄉鎮的最後確定權是鄉鎮書記,他落榜了。
那次競爭選拔對他打擊很大,官府里沒有人,你就是再干得好也白搭,干和巧干相結合,務實和務虛相結合,表面和實際相結合。他堅信是金子總是要發光的,他仍然堅守他的蠻勁和纏勁,考試成績仍是前茅。第二次轉正,他如願以償地踏進了公家行列,端起了公家飯。又是蠻勁和纏勁幫了他的忙,給人留下的印象是有工作能力,有魄力,被鄉鎮學校的領導所看中,被要到鄉鎮學校,又被鄉鎮學校領導提拔為教導主任,報到教育局備案。
這次提拔李軍依然記憶猶新,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鄉鎮學校領導常感胃部不適,實在不能再忍,到縣醫院一查方知得了胃癌,他第一時間前去探望,擔當起學校臨時負責人的重任。領導雖然患有重病,可還依戀著領導崗位,他決心讓領導感覺就是出外治病,學校仍然秩序井然,成績不垮。他仍然用蠻勁和野勁把學校管理得井然有序,老師們服服帖帖的。學校領導回來後大感意外,出于感激到處稱贊,再一學期開始就被任命為教導主任。
用鄉下學校管理的方法怎就在城里學校管理不行呢?雖然老師們誠惶誠恐,但臉上的神態告訴他,他們並不服你,而且有些譏笑的意味。這譏笑的意味強烈地刺激著他的神經,這是建立權威的關鍵時刻,豈能讓這種氣氛形成,但他對這種現象又無理由找不是,而且毫無服人的言辭。拋開領導和下級的關系,拋開工作關系,就是一般公民的平等關系,也讓他受不了。
李軍滿心火氣,把全校教職工一一心里過了一遍,在紙上劃出親近自己的,中立的和疏遠自己的,及特別令他生厭的。又拿出全校教職工基本情況查看,他發現一個規律,就是學歷高的,有康硬背景的,都和他好像有天然仇恨似的,臉上耿耿的,不屑一顧,像要看你新校長有何本事,有何流利的口語和嚴謹的語法邏輯,處理事情的章法和合理性;學歷低的,背景軟的,都像欠理似的,唯恐招來校長的指責和難堪,會議上認真听,認真記,出出進進打招呼,像尊老愛幼似。這些人見面就讓人產生好感,讓人產生親近感,那些人怎就天生反骨,讓人產生險惡感,害怕感,不想和這些人在一起呢?他得出一個結論,有本事人難領導,作為一個領導,就是沒有有本事人也不想,也不追索。可自己沒有這個權力,權力在教育局手里,如何才能領導好那些人呢?讓他們服服帖帖,心悅誠服,不要產生反骨,不要形成對立!
李軍站起來,苦思冥想,走來走去,還是不得要領,想不出高招。想不出干脆不想了,坐進椅子。他突然想學校有多少女老師,在基本情況表上查看,看一個想一個。這個女老師長得如何,胖瘦高低,結婚了沒有,男人在什麼單位工作,背景怎樣?他的內心邪念又出現了,判斷能不能對此下手,發展成地下情人。從目前情況看,劉艷有可能是第一個人,對此他充滿信心。
李軍想起在鄉鎮學校的得意情景,軟硬兼施,恩威並用,一般女人是不可招架的,是屈服的。他突然不由得用手模了模臉頰,反抗和還擊的人只是極少數的,那征服的喜悅永遠是那樣柔美和溫馨,那不得不屈服的神態讓他神奕飄蕩,渾身快感。
他想在這里如法炮制,他已經有了豐富的經驗和手段,找借口的靈活性和隨機應變的適應能力。
他想到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就是要有自己的人,自己可靠得力的親信,不然工作難以展開,指示難以全面貫徹執行。他要把在鄉下和自己有親膚之昵的人調進城,估計這些人不會拒絕,進城求之不得,何況不用他們投人求情,自己就給他們辦好;還得調個筆頭子,寫計劃寫總結,做是一方面,寫是另一方面,沒有好寫家,做多少,做得再漂亮也是白搭。他已經有了人選,是一個本家,也是民請教師轉正的,在鄉下學校,要他他一定來。這個本家還寫得不錯,還能寫一手好毛筆字。
他考慮的另一個問題是自家的問題,三個兒子念書,開支增大,得給自己的老婆找點活干,掙點錢,斤里不添兩里添,添得一點算一點。在社會上找,自己剛進城,人不太熟,難以找下合適的活干,就是自己當了城里重點小學的校長,有些人求自己轉學安學生,讓這些人幫著找個活干,估計問題不大,但每天要出入,不如就在自己的學校搜騰個活干,干活家務兩不誤,一舉兩得,工資嘛,會計也不會給得少。
那搜騰一點什麼活呢?水房燒水張會武的老婆已經燒了多年,好幾任校長沒有更換,自己豈能無理由更換,讓自己的老婆佔這個崗位掙錢,無論從哪方面講都講不過去。突然,他想起劉艷給他提議的,說其他學校都給老師每天中午管一頓飯,咱們學校怎沒有動靜,老師可羨慕人家其他學校哩!他當時覺得不以為然,不就是管一頓飯,能籠絡什麼人心?現在正是機會,一是給老婆找個活干,就一頓飯,花不了多長時間,家務也誤不了,二是自己也能籠絡老師們的心,何樂而不為呢?
李軍為自己找下的借口,一舉三得而高興,自己家的開支就可以寬綽一點。他又往深層次考慮了一下,自己要買個房產,有個住房,只這點掙錢是無濟于事的。學校陳舊,設施破爛,要美化校院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好的。他打算一個學期做一些,逐步做。
想好之後,李軍把會計找來,說出自己的打算,也沒有讓會計自己去聯系人,而是說人已經說下了,你安排一下要做的地方,其他就讓包工頭自己去做。
會計嗯了一聲,心里嘀咕,但又沒有辦法。會計剛出去,又被校長叫回來,把開灶的事向會計說了,讓會計去準備開灶的糧食和蔬菜,明天中午就給老師們管一頓飯。
下午,全體教師會議,當老師們得知明天中午可以吃一頓飯時,不由得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