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明月之君臨天下 紅塵血色識天機6

作者 ︰ 山楂太極盞

晚輩有一個請求,不違背道義,也無關險惡,還望給出明確回應,莫不要再拒絕了。

曉夢大師凝起眉,對于這類以晚輩自居的家伙,竟然將說服自己放置一邊,另起請求,定是十分重要的了,這樣一來,須得做好這樣的防備,他的每一個請求里,定然有十個以上的陰謀詭計,可是如果直接拒絕,這可不符合他這個諸子百家中高望重的前輩的作風,那就只能換著法子地婉拒了,他執拗地轉身側對著張良,眼透厲光︰「你若能回答我的三個問題,那就一切都好說了〞。

張良心念,這天宗掌門人也不明確說如果回答出他的三個問題就應了自己的請求,只道一切都好說,如此即給他自己留了條後路,還能再做文章,也罷,那就先听听他要問什麼問題。

曉夢大師說︰〞世上的人總要面臨抉擇,誰也沒有例外。正義和自由,如果只能選其一,那你該如何抉擇?〞

天下文人聚集最多的儒家,從來約束自身,歸于理,奉親君之道,依曉夢大師的看法,他對張良要做的造反這種事多少是視為不義的,張良之前說過天空飛翔的鳥兒,並不像人想的那般自由,顯然張良是向往自由的,鑒于此,曉夢大師讓張良回答這個問題,也算是故意刁難到頭了。

長長的衣袍擺在風里舞動,一頭黑發隨意地以發帶挽起,張良也不失底氣,坦坦評道︰〞盲人行路,不舍晝夜,前輩問話,唯獨其明,若依照前輩的價值觀,我定難以抉擇,可在我的視野里,前輩的問題是根本不能成立的,因為,正義和自由互為表里,一旦分割,兩者都會失去!所以,我怎可能選其一而一無所得?〞

張良反駁的言語如此犀利,曉夢大師自是有些驚訝了,不由莞爾,挑眉道︰「適才你說了個人價值觀,你字里行間,可是說我們所走的路不同,沿途看到的風景不同,人生經歷也不相同,是叫我不可將一廂情願的想法強加于人麼?」

曉夢大師面露喜色,這句話可謂指桑罵槐,一語雙關。

張良低頭看向下方,口氣不知從何時起又變作憂郁,水波蕩漾里,只有幾瓣桃花在水面蕩出璀璨光華,粉白的顏色,顯得分外妖嬈。水影中,樓下不斷有行人匆匆而過,想來開彼此的距離。

「一個人自然永遠無法真正了解令一個人,除非你是他自己,深入他的內心,並在里面仔細看,既然不是,那同樣的,別人的想法當然也不能代表自己的想法。不過,人與人之間也有同路同調的時候,只要步子不急不除,沿途看到的風景就不可能相異得離譜,在同與不同這個微秒的間縫里,只要坦誠相對,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在這種時候就變得格外曖昧,若是雙方的悖論終有大道殊途同歸的可能性,那便是到了心有靈犀了,前輩若能同意這個論述,那就再好不過了〞。

話題至此,曉夢大師再沒多加解釋,咧嘴開笑,然後風輕雲淡地問了第二個問題︰〞汝知,我為何而來?」

張良屏息微笑,心中想起了初次相遇時的一段話,「听,不期而遇的腳步,呼吸,以及耳畔的清風和細雨,清晨從夢中醒來,就听到故人的腳步聲近了——,當逍遙子問他可是為這一天的到來早已做好了準備時,他並沒有否認。

張良說︰「前輩自然是等待來人」。

溫和的口吻帶著無可挑剔的決斷與自信,然後興味昂然瞄向逍遙子,張良又說︰「找逍遙兄算帳來了」。

站在側面的曉夢大師睨了逍遙子一眼,不置口否地點點頭。沒錯,這番前來正是堵在了逍遙子回人宗的必經道路上,他這師弟如今闖了天大的禍,天宗早晚要被殃及池魚,他豈能坐視不管,任憑道家事態惡化下去。

逍遙子靜而不答,這個人,臉色看得輕巧灑月兌,實則,在當初燕丹的每一個計劃里,莫說是人宗本身的行動被他極力隱藏,就連遠在千里外的天宗他也時常顧忌,費了諸多功夫,虧得他行動時,還能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連句「師兄對不住」都懶得月兌口,就為了盡量與他保持距離,其實那個最在意道家生亡的人不止曉夢大師一個。

停頓片刻,曉夢大師見逍遙子奇怪的神色,扭過頭看著張良,又說到︰——最後一個問題,汝可知,我此刻正在想什麼?——

曉夢大師下意識地將頭扭轉過去,張良的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捕捉到了曉夢大師臉上一閃而過的狡黠的笑意,雖然不明顯,可那是真真切切的算計笑容,或者是暗遄的陰笑,下一刻,張良唇角勾起一抹溫暖的笑容,坦言道出︰〞前輩什麼也沒在想,只等我胡亂地猜個想法出來,便隨了你的意,到時你不用多家解釋,直接給我安個錯誤的回答。

曉夢大師臉上的笑漸漸僵硬了,卻又努力維護著,事實上,他都覺得這個堅持徒勞的可笑,可是此時此刻已說不出其他。靜默良久,他淡淡地說一句——妙哉——,微微皺褶的眉頭也舒緩開了,不得不承認,自己開始欣賞起這個年輕人了,如果再反駁下去,可要讓世人笑話他這個老頭子了賴皮了。

曉夢大師許諾張良的那個請求,該關乎到到幾月前張良和天明的一段對話。

無聊的人在無聊的地點,被動地大發著無聊的時間,不知道自己已經無聊了多長時間。

「啊,我無聊得快死了」。

童稚的嗓音從平平的吼間擠出,撞到了九曲回廊下「叮叮咚咚」的圓潤水泡聲,趴在欄上的小孩今日給外無趣,些許發絲垂落在臉頰,隱隱約岳遮擋住了那雙大而失神的眼楮,臉那一身死氣沉沉的衣褂都邋遢了幾分。

小聖賢莊的九曲回廊邊,天明慵懶地拖著下巴,看著池塘里一個他自認為無聊至極的自然現象。

這時候,張良的聲音在他耳後響起︰——子明,平日這個時候,不都是被大師公罰站在書堂外麼,怎麼,今日嫌你礙眼,把你發配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了?——

天明杵著下巴沒有回頭,一幅無所謂的樣子,——三師公,你是故意的吧,你明明知道今天不上課的。

張良緩緩走近,語重心長地教導到︰〞子明,你在這里念書也有段時日了,可被罰站的時間卻比念書的時間還多,知道你對念書不感興趣,可我想說的是,不管怎樣,無規矩不成方圓,你切不可記恨大師公,他教導學生嚴厲,也是用心良苦〞——

我哪敢記恨他啊——,天明撅著嘴,又氣惱到,——就算是上課睡覺流口水,直接叫醒不就得了,干嘛連這等不是故意的小事都要罰面壁思過——

哦?——張良有意無意地笑著︰〞流口水?經常這樣麼?——

呃••••••——天明極不情願地默認了。

〞那經常夢到什麼了?〞

〞背書〞。

張良將眉一揚,笑著說︰「上課睡覺,夢到了背書,然後流口水?〞他將混亂的邏輯整理了一遍給天明听。

是有些混淆了,天明自己一時也說不出該怎樣解釋,三師公這人,說氣話來雖不像其他教書先生那樣神神叨叨,尊尊教誨的可惡模樣,可他說話總會繞幾個彎,很多時候都把他繞萌了,他只道︰〞印象最深的是那一次,那天我夢見了我正在睡覺,然後在夢里大師公突然出現了,簡直是狠狠地嚇我一跳〞——

狠狠地嚇你一跳之後呢?〞——

之後他就走了〞——

那你很幸運?——

天明癟著嘴說︰——他剛轉身以為是這樣,可馬上就有一個恐怖的聲音將我嚇醒了,天哪,醒來發現自己真的在背誦那本書,並且大師公真的站在我面前,再一次狠狠地嚇我一跳,他叫我在三天內背誦完一整本書,這對于大字不識幾個的我來說,不如直接被他痛扁一頓得了〞。

張良斜過眼楮,嘴角邊彎出了一個月牙般的弧度,語氣真誠地嘆到︰〞子明啊,你果真是非同凡響〞。

天明灰色無神的眼眸隱隱一亮,又愁眉苦臉地附和了句︰〞非同凡響?你別取笑我了,這幾個字听起來怎麼都是在損我吧?〞

張良面上帶著莫測高深的笑容,一幅心有所想的樣子,解釋說︰——你讓我想到了一個關于莊子的典故——

古人的名字真是古怪,有莊子,老子,還有孫子!——

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者與,不知周也!——

天明慫著眼皮,明顯一幅听不懂的模樣,張良又解釋道︰〞莊子在齊物論中運用了美妙的想象文筆,通過對夢中變化為蝴蝶和夢醒來蝴蝶復化為己的事件的描述與探討,提出了人不可能確切區分真實與虛幻和生死物化的觀點——

听得出,太深奧了……但有什麼用?——天明的語調有氣無力,但問得很誠實直接——

是啊!有什麼用?——張良的語氣忽地變得極為深沉,當天明轉頭看向他的時候,卻第一次看到了張良平日根本不會有的神色,就像是冬日巨大的暖流席卷著身體,張良的眼中閃著一絲幾欲欣狂的光芒,天明著忍不住追問︰〞三師公,你想到什麼了?——

有些人的奇思妙想來源于一個動作,一個字眼,一句話,一個啟示,一道景或是自主潛意識的靈光一閃,而此刻張良的奇思妙想卻來源于和天明的漫談加上無心的一問。

「有時,我看著窗外的世界,那是神秘、不熟悉的,卻會在困惑之時靈光乍現•••••」張良的瞳孔深重似夜間的幽湖,讓人看得像是要一下子跌落里頭,再也無力自拔,良久,他的眼神又恢復了一貫的平靜,目光注視向西方,——這個典故可有著天大的妙用,子明,你功不可沒!——

天明一听來了興致,急切地發問︰〞真的嗎?——

張良又沒有說話,天明只得失落地轉過頭,抱怨道︰「-三師公總會賣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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