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
「坐下。」
「過來。」
「轉圈。」
喂食完畢,陳歸又試著對女喪尸下達一些簡單指令。
女喪尸毫無羞恥,站起來又坐下,被綁住手腳一跳一跳走到陳歸身邊不停打轉。
「停!」陳歸生出種馴狗的既視感,我是不是太變態,把這只女喪尸馴成美女犬?
女喪尸出嘿嘿的興奮聲音,就差把舌頭伸出。
陳歸把她嘴里的布取下,果然舌頭伸得老長,丟出一塊巧克力,她靈巧的餃住。看見這夢中女孩變成的喪尸為一塊巧克力歡天喜地,陳歸心情說不出的復雜。這女孩的命運如此淒涼,為什麼連死後都不放過她。而我跟她奇怪的聯系又有什麼原由?任務還一點頭緒沒有,自己相當于被困在這個世界,也許身邊能有一只奇怪的喪尸跟著也不錯,只要她不吃了我。這麼胡思亂想著,陳歸蹲坐下來沉沉睡去,忘記女喪尸嘴里的塞口布已經被取下。
不知何時太陽悄然升起,光透過結凍的玻璃窗落在陳歸熟睡的臉上,這幾天的末日求生讓他的臉消減了一圈露出稜角。只覺得一陣陣溫熱,陳歸睜開眼就見一雙血紅的眸子,他嚇了一跳連忙後退,身後卻是堅硬的牆壁,退無可退。女喪尸手腳綁著,塞口布卻不在,彎腰留著口水和陳歸面面相覷。
「後退!」陳歸怒了,為自己的軟弱和不謹慎,自己居然同情一只喪尸。簡直愚不可及,差點就被她咬了。
就算你和她長得很像。就算你是她死後變的!那也不過是一只喪尸而已。
陳歸指著縮到被他命令縮到牆角的女喪尸︰「自己留著這里發臭吧!」他大喊出聲,門外的喪尸又開始騷動起來。
轉頭看看外面,太陽已經出來,滿地都是積雪。陳歸打開窗戶,冷風吹進來讓他打了個哆嗦。撿起一旁窗簾系成的繩子仔細檢查一遍,環視室內,最後決定把這繩子綁在女喪尸一開始藏身的櫃子上,在窗戶上又系了一個結,準備妥當後跨上背包和槍,陳歸小心地爬出窗外。
向下看去,這棟三層商場幾乎有5層樓高,商場的挑高較一般的樓房都高些。陳歸全身攀住繩子一點一點往下爬,朝下看了一眼,頭暈目眩差點松手摔下去,深吸了一口氣,把力量集中在手和腿部,陳歸繼續蠕動,風時而把繩子吹得微微晃動更增加了陳歸攀爬的難度。突然上面傳來撕拉一聲,陳歸抬頭就看見窗簾系成的繩子不知何時被撕開了一個口子,隨著繩子晃動這口子被窗台邊緣磨的越來越大。陳歸這時懸在大概一半的位置,當真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喘著粗氣,這難道沒被喪尸吃了沒被老鬼殺了最後要窩囊地摔死?求生的信念此刻也幫不了陳歸,他試著往下挪動一點點,那斷裂的地方又擴大了。
對了,上面還有那只女喪尸,陳歸試著意念交流,窗台邊上立刻出現女喪尸的身影,她手依舊被綁在身後,探出半個身體對著半空中的陳歸發出嘶嘶的聲音。陳歸見狀命令她用嘴把繩子咬住,喪尸的咬合力果然驚人,她這一咬,斷口立刻不在擴大。陳歸抓緊機會往下爬,有熱熱的液體滴落,女喪尸嘴流出不少血,卡拉,一個門牙掉了下來。陳歸突然不想看見她,便把頭低了下去,距離地面越來越近,恐高似乎也可以克服了。
終于,腳踩在結實的地面,陳歸長長松了一口氣,轉身離開,走到了街上終究還是沒忍住回頭看向三樓那扇小小的窗戶。女喪尸還咬著那條隨風飄蕩的窗簾,陳歸的目光和她對上……
喪尸就是喪尸,真蠢,陳歸撇過頭去。
陳歸折回商場,在他走出了將近一公里之後。
希望那個女喪尸能有點用,他這樣跟自己說。
第三層還有一半沒探索過,陳歸這次要想辦法把喪尸引開于是來到另一邊。這一邊的空間比另一頭小得多,和另一邊倉庫對應的是一間超大會議室,想來昨天那麼多喪尸都是超市員工,災難爆發時全都在這里頭听某某領導講話。幾百人瞬間病發,會議廳內居然沒有血跡,說明這些人當中幾乎一個幸存者都沒有。許多人在談論自己在喪尸末世時要儲備什麼樣的補給,用什麼武器對付喪尸,卻不知道按概率來說在病毒爆發十有**變成喪尸中的一員。
陳歸小心查看每個角落,然而他的擔心是多余的,一路走來到這個大廳中一根喪尸毛都沒見到,全被昨天的鈴聲引到另一邊。陳歸就是打算利用這點,他把從樓下順來的十幾個鬧鐘設定好時間放在大廳的講台上,快速離開三樓。掏出手表一分一秒地數起來,分針穩穩地跳到9上。
叮鈴鈴鈴……十幾個鬧鐘同時響的聲音果然不小,躲在二樓都能听見,很快三樓傳來隆隆的腳步聲,腳步聲漸漸向東邊行去。陳歸等到鬧鐘聲音消失許久才再次來到三樓,走廊一片狼藉,一只被踩斷腿的喪尸發現了他,陳歸立馬一槍把喪尸的嘶吼射回咽喉。來到拐角,會議室大門敞開著外面一只喪尸沒有,陳歸不管三七二十一猛沖過去,會議室內喪尸第一時間看見他涌了過來。
踫!門被用力關上,陳歸飛快用鐵鏈把把手繞了幾圈鎖上,鐵鏈是商場賣的摩托車鎖。陳歸擔心那扇門擋不住喪尸,不過實木的大門堅挺異常,任憑里面喪尸沖擊沒有發生變形。陳歸又找來木條和鐵釘把門徹底封死,再從各個辦公室拖出各種桌子堵門,直到把這一段走廊用重物填滿才氣喘吁吁的停手。
之所以這麼做,陳歸不僅是為了那只女喪尸,更是為了能有一個穩定的獲得補給品的地方。那倉庫他可是一直惦記著。
途經倉庫時,陳歸進去看了看,滿滿一倉的東西給人的滿足感是無法言喻的,特別對于陳歸這樣挨過餓的幸存者來說,見到這滿滿的物資簡直要笑出聲來。接著來到那件被自己堵死的辦公室,推了下門打不開,不過自己可不是喪尸那麼蠢。背後消防斧提在手中,一斧接一斧,慢慢的整扇門都被劈碎,門後的重物一件件推倒在地,窗戶邊的女喪尸還在那里咬著窗簾。陳歸微微有點感觸,這樣一個可控的喪尸比那些不可靠的隊友要強了不少,起碼到現在為止她的表現都十分听話。
就算喪失要吃人,人難道就不吃人嗎?
他又想起老鬼背對自己磨刀霍霍的情形。
推開擋門的最後一張桌子,意念一動。女喪尸乖乖從窗戶邊跳回來,陳歸把她手腳繩子解開。沒有指令的女喪尸松綁後依舊安靜站著沒有一點攻擊的跡象。陳歸看見她的門牙掉了一顆,嘴角有血跡看上去還真有點喪尸的恐怖,丟過去一塊巧克力,女喪尸輕輕用嘴接住吞下。陳歸索性把所有巧克力都拿出來喂她,這變成喪尸後食量特別大,一公斤重的廚房裝巧克力被她吃了一大半。但是吃完後無論再喂她什麼都不吃,陳歸暗道︰看來以後把她喂飽一點應該是不會主動攻擊我了。
陳歸把剩下的巧克力收起來,開始自己武裝喪尸跟班的計劃。先是給她換掉身上破爛的衣服,換成一身在二樓找到的貼身T恤和登山裝,把那散亂的頭發綁起來塞進帽子,手上和腳上的指甲因為喪尸化變得堅硬銳利,怕被她抓傷,陳歸原本打算把她的指甲剪掉,但沒有哪種剪刀能奈何得了喪尸的爪子,于是陳歸給她帶上三層手套和厚厚的鞋襪。
變裝後的女喪尸如果不看眼楮簡直就是一個充滿運動感的美女,身材一級棒。陳歸忙把剛才換衣服時曼妙身影拋出腦袋,以防止自己朝不可預測的深淵劃落。最後把另一份生存物資裝進新的背包給這只美女喪尸背上,再在她的肩帶上固定住一台使用干電池的攝像機。有了這個喪尸跟班,城市的探索之路會安全不少。陳歸的感知異能經過鍛煉最多只能達到15米的範圍,一些危險的地方可以讓女喪尸帶著攝像機進去查看。
「要是遇到夜魔就算你倒霉咯。」陳歸面無表情地說,女喪尸跟在他身後,哧呼哧呼用少了個門牙的缺口吸氣自顧自玩得不亦樂乎。陳歸在她頭上敲了一下。
「安靜。」
就這樣,一人一尸漫無目的地走了幾條街區。落單喪尸都被陳歸用斧子干掉,大群的因為有女喪尸這個移動攝像頭,陳歸遠遠地就避開了。不遠處是一個小公園,陳歸打開放在女喪尸肩頭的攝像機,命令道︰
「到前面入口往里走2步再回來。」
女喪尸轉身走向小公園,陳歸打開地圖做了標記。自己是在城市靠海這邊,這個超級大都市自己探索過的地方還不到地圖上的千分之一。如果順利的話,這樣龜速地搜索找到任務目標要好幾年。
突然震天咆哮從小公園方向傳來,這一聲咆哮一點不像喪尸發出的那種怪異嘶吼,充滿力量感的吼聲仿佛能把樹葉都震落下來,陳歸一下竄到一個垃圾箱後面把自己藏起來,女喪尸這時回來了,陳歸沖過去一把把她按住︰
「不許出聲。」
眼楮緊盯著公園方向。一群斑馬慌亂從遠處奔來,經過陳歸藏身地方向他身後逃去,遠處在斑馬群的最後面,一群獅子圍住了一只落單的斑馬。這只斑馬腿受了傷,一瘸一拐的,在獅群包圍下發出驚惶的鳴叫,後蹄不停踢擊,想要阻止獅子靠近。
原來這座城市里還有動物生存,陳歸想起小時候看的動物世界,旁白總是說著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但眼前這一幕︰斑馬明明已經受傷陷入獵殺者的包圍,完全不可能活下來,為什麼它還要不停掙扎?還對這世界戀戀不舍嗎?還在等待奇跡的發生?不服從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
「也許……」陳歸眼眶突然有些濕潤,
「反抗也是法則的一部分,即使是無法對抗的敵人和必死的絕境,但反抗是生命的本能,無論人類怎麼解釋自然法則,動物在遇到攻擊時依舊會拼命抵抗逃跑。」
女喪尸好奇地看著陳歸,不知何時熱淚充滿他的眼眶,仿佛基因中沉睡的某一部分突然醒來︰
「我現在所做的一切並不是毫無意義的,縱使希望渺茫我也一定要繼續,因為這是我必然的掙扎,必然的反抗,即使都是徒勞的。」
陳歸掏出槍鎖定一只獅子,心說︰
「讓我看看奇跡的發生吧。」
扳機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