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歸很快恢復理智,雖然他的車速很快夜魔追不上,但他發現自己一直不停地轉圈,窗外的街景已經見過幾次了。這里的障礙太多沒法走直線,盤算著怎麼甩掉夜魔,這皮卡的油量表卻以非常不科學的速度下降。
才2分鐘就快沒油了,一旦車停下那自己就真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陳歸心中著急,手卻穩穩把住方向盤,飛速打著轉又過一個拐彎。他把地圖攤在一邊,上面標注著不少去過的地方,如果能到達自己熟悉的環境或許能甩掉這些夜魔。用眼角余光看見離這里最近的,竟然是紐約市警察局,那是自己最有可能在油耗完之前到達的地方。
一個計劃浮在心底,陳歸看了副駕上昏迷不醒的女孩一眼決定冒這個險。自己沒有可能帶著她在夜里和夜魔玩捉迷藏。
紐約警察局的頂樓有直升機,陳歸決定用直升機連夜飛往幸存者營地,雖然他並沒有真的開過那玩意兒,但就算開不走,也許能到警局天台堅持過這一夜。
把路線記入腦中,啟動精神力掃描,識海中的精神力如潮水一般退去化作無形的電波照亮前路,陳歸看見最短的到達警察局的路有十多公里,不少地方是車無法跨越的,他修正了路線再次發動精神力掃描,還有兩處需要繞過,再次啟動精神力掃描,頭一陣眩暈方向盤上手一抖,車輪在地上磨出長長黑色輪胎印,陳歸強打精神,終于在撞上路燈之前拉了回來。單手揉了揉太陽穴,精神力掃描還是太費精神力了,不過修正3次後的路線總算通暢。只是比最短路線多了1公里,不知道這皮卡能不能撐到那時。
皮卡的車燈在這寂靜都市的夜里特別矚目,藏身在樓房中的夜魔不斷被吸引跟在車後,速度一點不必車慢。皮卡現在就像一塊高速移動的吸鐵石,把躲在這座城市里夜魔都吸出來跟在身後。
下個拐彎過去就是警察局,陳歸看一眼油量表,感知異能全面張開,猛踩油門對著彎道沖過去,在撞上牆之前,方向一打,猛拉起手剎。皮卡沿彎道最外圍橫掃出去,輪胎劃出4條超長的黑印從街角一直延伸到警察局門口。車還沒停穩門踫的一下打開,陳歸跳下車,背起女喪尸提著槍和手提箱就往警察局里跑。
夜魔迅速包圍了空空的皮卡,沒發現陳歸。警察局內傳來巨響,夜魔一窩蜂沖進去。那是手雷的爆炸,陳歸朝門里丟了2顆從史密斯家里搜刮來的手雷,炸飛了半個大廳的喪尸,然後用斧子硬生生從中殺出一條路,飛奔著上了樓。樓梯里果然還有甚多喪尸,但陳歸早就不是以前的陳歸。有感知異能的幫助,隔著樓梯牆壁直接開槍,在史密斯博士家中換的軍用步槍彈突突突穿過上面的樓梯射中喪尸,簡直跟開了透視外掛一樣。喪尸成批倒下,少數的直接斃命,更多是失去行動能力,陳歸時間緊迫,樓下傳來夜魔的吼叫聲,他一刻不敢停止奔跑,偶爾用斧子砍碎擋路喪尸的腦袋,更多的喪尸斷手斷腳只能眼睜睜看著陳歸從面前溜走。
陳歸背著女孩一路飛奔,身上還有武器和裝血清的手提箱,負重超過15斤但他經過強化的身體依然爆發極快的速度,身後幾乎帶出殘影,他遇到大批喪尸直接手雷招呼,無法顧及樓梯被破壞的可能。1層的字樣出現在牆壁,夜魔的腳步聲已經很近了。陳歸又掏出最後兩個手雷,拉開一個隨樓梯滾下,劇烈的爆炸聲混雜著夜魔的慘叫。陳歸幾步竄上11樓,天台近在眼前,身後一夜魔出現,陳歸頭也不回向後開槍,這只夜魔慘叫著翻滾下去。陳歸沖上天台把鐵門關上,最後一顆手雷掛在門閂上。
陳歸看了下背上的女喪尸,只穿著薄薄內衣的她在這冬天的寒夜里身上散發驚人的熱量。陳歸把她放到直升機副駕綁好,自己來到主駕駛,鑰匙還插著,陳歸轉下,毫無反應。
「給我動起來啊!」陳歸拼命轉動,直升機一動不動。砰砰砰!天台鐵門已經被夜魔撞出了幾個凹陷。
但願是沒油了,陳歸跳下飛機跑到加油機前,這里的備用燃油之前為了啟動發電機已經被他們搬光了,只有這里面還有。陳歸感知異能透過加油機看見油桶,掏出步槍突突突打碎加油機外殼,斧子幾下把這台加油機拆了扛起油桶直接給直升機加油。1升的油桶存油雖然已經很少,依舊把陳歸壓彎了腰,他咬著把油灌進加油口。
踫!
門被撞開,陳歸一動不動,看著油流進直升機。手雷從插銷上月兌落,在地上滾兩滾。
轟!
本來已經沖上天台的夜魔被沖擊波炸飛出去。陳歸猛然把空油桶擲出飛速跳上駕駛艙,蜂擁而來的夜魔被撞得東倒西歪。
果然是沒油了而不是其他機械故障,陳歸松了口氣,轉動鑰匙後直升機旋翼開始加速。後續夜魔猛撲到直升機艙門上,強風吹得他們東倒西歪。直升機逐漸升空,夜魔抓住直升機的支架也被帶上天空,陳歸輕移動操作桿,直升機測斜一晃,甩下幾只夜魔,還有一只抓住不放,機身繼續傾斜,旋翼角度很快和夜魔身體重疊,嗖嗖嗖的把它削成漫天飛舞的肉醬。
樓上的夜魔還在不甘地咆哮,陳歸伸出中指︰
「就憑你們也想統治地球?做你的美夢!老子拯救世界去咯~」
直升機沿著一條筆直的線向遠方飛去,目標正是幸存者營地方向。
夜色下的城市漆黑一片,直升機升到高空。沒有燈光沒有雲,群星和月亮特別閃耀。在這無人的高空中,陳歸終于輕松下來。模了模還在沉睡的女孩,體溫依然很高,臉頰在月光中嫣紅。
難得的美景啊,如果你醒來跟我一起欣賞就好了。不過希望你醒來後不是一只喪尸而是一個真正的女孩。
陳歸依照導航儀駕著直升機飛了2分鐘,儀表上突然出現油量低的警告,歸根結底還是菜鳥駕駛員,他沒想到直升機的油耗這麼高!才加的油少說有4升,飛不到5公里就見底。看來要找地方降落了,從天空朝下看地上烏漆麻黑一片,大致輪廓能看出自己已經離開了城市來到郊區上空,這里林木茂密,地形起伏很大。陳歸把直升機高度壓低打開探照燈,由于油量太低,直升機已經有些動力不足,缺油的紅燈直響。陳歸打開地圖,但周圍的參照物太少,只知道這附近有條公路能通往標注出的幸存者營地。他讓直升機朝一個方向一直前進,終于探照燈下面不再是樹冠,一條瀝青路出現在陳歸眼前。螺旋槳引擎突然熄滅,陳歸拼命拉起操縱桿,整架直升機還是重重摔落地面。陳歸狼狽地從機艙里爬出來,又把女孩拖出來背上,帶上所有東西正打算走,背上突然一動。女孩醒了,掙扎著從陳歸背上滑落。陳歸連忙轉身,只見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紅色眼楮眨巴眨巴像小孩一樣。
陳歸笑了,從口袋里拿出巧克力喂上。她一口含住卻不大嚼,一反常態地讓巧克力在嘴里融化,臉上浮現愉悅的表情。看來解藥生效了,她的味覺和腦神經都在逐漸恢復正常,這也是史密斯博士在視頻里提到過的,但經過病毒侵蝕的大腦記憶和語言部分都會因為受損而失憶。
「這樣也好,那些痛苦的記憶都忘了。只是要重新教你說話。」女孩吃完巧克力一臉迷惑,陳歸的自言自語她顯然不明白,伸過手習慣性地想幫陳歸背包。
「現在我來背著。」
陳歸牽起女孩的手,
「從現在起,你就叫阿雪了!我認識你第一天就是下雪天。」
女孩啊啊叫了兩聲,陳歸用意念告訴她︰
「阿雪。」
女孩含糊地說︰「阿雀~」
「阿雪。」
「阿絮。」
「阿~雪!」
「阿雪!」
「對了,你就是阿雪。」
兩人就這樣沿著公路慢慢走著,阿雪的癥狀似乎還沒完全消失,腳步有些僵硬,眼楮還是紅紅的,但喪尸病毒褪去後她的體質逐漸變普通,被拉住小手瑟瑟發抖,在這寒夜她穿得太單薄了。
陳歸把外套和毛衣月兌下給她穿上,精神力鍛體篇給他遠超常人的抗寒能力少穿一點也不覺得冷。對于阿雪他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復雜感情,有憐惜、感謝但更多的是一種相處多年的水乳交融,畢竟他經歷了這個女孩的一生,感覺就像一個至親的親人一樣。他知道這不正常,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夢就與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產生羈絆,但情感不由人控制,至少此刻陳歸只想跟著感覺走。
很多年以後,陳歸還會想起這漆黑的寒夜,和一個女孩牽著手,仿佛永無止境地一直走下去。
而對于現在的陳歸來說,路是有盡頭的。天剛亮的時候,兩旁都是樹木落滿枯葉的瀝青路被一道牆擋住,鐵門緊閉橫跨路的正中間,牆上有穿著軍裝背著槍的守衛。陳歸吩咐阿雪別動,自己向圍牆一路小跑過去。這就是幸存者營地了,陳歸向上面的衛兵揮揮手。
砰!
衛兵開槍了。
陳歸縮了一下,沒打中自己,牆上的兩個衛兵相互擊掌。猛地回頭,阿雪像只真正喪尸一樣倒下去,最後望向陳歸的眼神充滿疑惑。
有那麼一段時間,陳歸頭腦完全不能想任何事情,好像時間就那樣停止了,也希望時間就這樣停止了。但只有那一瞬間,之後陳歸听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然後仿佛靈魂被剝離了一塊。這是過去從未體會過的痛苦,比好幾次瀕臨甚至已經死亡的感覺更加強烈。陳歸朝阿雪走去,腳下輕飄飄的,槍掉了、箱子掉了、背包掉了,那些寶貴的生存物資落了一地。
重要的東西已經失去了,還要這些有什麼用?
陳歸跪坐在阿雪身邊,撫模她被血濺的面龐……那個衛兵的槍法很好,沒打壞阿雪美麗的面容只在眉心多了一點紅印,血就是從那里流出來的。陳歸靜靜在那,好像什麼也听不到,連圍牆大門打開的噪音都未察覺。營地的指揮官帶著4名衛兵走了出來,他撿起陳歸帶來的白色箱子打開來,里面血清和藥品保存完好。
陳歸突然起身盯著其中一名衛兵,可怕殺意在心中瘋狂蔓延。
那名士兵似乎感覺到了不對勁舉起槍對著陳歸︰
「嘿,你!舉起手過來。」
三名士兵受他緊張感染也紛紛舉起槍。
陳歸舉起手面無表情地走上,接近15步左右,幾名士兵被恐怖的氣勢所懾︰
「等等,停……」
陳歸猛地從小腿拔出匕首擲出,人像一只豹子撲上。匕首扎進那名士兵眼窩,其他三名士兵同時開火,陳歸被擊中幾槍在沖到他們面前時終于面朝下倒下,但這還沒完,他又死死抓住一個士兵的腳拖倒,一拳砸下,他看不清東西,憑著感覺拼命揮拳。沒看見剩下兩個士兵再次開槍的瞬間。
世界開始崩塌。
從最遠處的被迷霧包裹的城市邊界開始,草木山丘,鐵路公路,河流大橋,高樓汽車,整座城市以陳歸為中心,由遠及近如同沙雕一樣軟化變成粉末,崩塌邊緣逐漸接近,一道光束突然從阿雪眉心射出,射上天空變成無形的穹頂籠罩住陳歸和半個營地,崩塌的邊界遇到穹頂束仿佛忘記了這個地方不再蔓延,但很快穹頂出現不穩定的跡象,阿雪眉心光亮暗淡下去,就在穹頂搖搖欲墜之時,陳歸身體迸發出同樣光芒,這光芒好像無數白色的星星從他身體逃了出來飛入維持穹頂的光束中,光束重新明亮起來,穹頂重新被支撐住。
當整個世界消失後,這穹頂籠罩下的土地周圍出現遼闊的海洋和天空,空中日頭正艷。
陳歸無知覺地揮著拳頭,地面出現小小的裂縫,他怕下一秒自己被殺死沒能干掉這個混蛋。他身後地上女孩的尸體無聲地消失,空氣中一陣漣漪水波,一雙潔白如玉的手環伸出來環抱住,阻止了他的瘋狂。陳歸翻過身來,是阿雪!
阿雪紅潤的唇印上。
良久,唇分。「好甜,阿雪你吃太多巧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