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時候，小區里只有巡邏的戰士。陳歸拖著一身未完全愈合的傷走到家門口，門前的路燈還亮著，他檢查手上的傷勢。剛才的小跑讓傷口又滲出了血，陳歸看了一眼，骨頭已經被凝膠固定住，他把血擦干，擠出笑臉，咧了半天嘴，最後用一個奇怪的表情走進房子。
或許她不需要安慰？開玩笑，十四歲的小女孩遇到今天這麼多事肯定非常恐慌吧。
推開門，陌生的屋子飄出熟悉的香味，暖烘烘的，即使是陳歸這樣的獲選者也不適應臨近年關的寒冷。
似乎打掃過了一遍，進門的走廊一點灰塵都沒有。鞋櫃上放著安娜的靴子，小小地靠在左邊，陳歸看了眼沾滿爛泥的腳底，把鞋月兌了放在門外。鞋櫃下面居然有雙大號的拖鞋，陳歸穿上後大小正合適，于是開始尋找安娜的蹤跡。剛才的香味應該是有人在做飯吧，難道基地還配保姆來伺候著。房子挺大的，陳歸最後循著香味才找到廚房。
安娜單手把一條魚從鍋里倒進盤中，然後蓋上罩子保溫。踮起腳尖關掉抽油煙機，一轉身看見陳歸，跳起來抱住他的腰，，緊緊摟著，閉上眼楮一句話也不說。不知過了多久，安娜突然驚道︰「哎，菜要涼了。」縮回手把魚捧到桌上，又推著陳歸去洗手，陳歸注意到她右掌纏著一條手絹在綁成蝴蝶結。
安娜做的菜很好吃，而且一反常態地在吃飯時和陳歸聊了起來。說起小區內的事情，什麼這里供應的食材很豐富，購物的時候有個阿姨人很好帶她挑了不少好東西。陳歸問她怎麼這麼勤快，她說一個人呆著太無聊了，就把家里打掃了一遍，去領取了生活用品和食物給陳歸做好吃的，不知不覺就忙了一天。
陳歸一直在等她問自己被軍隊包圍和異能的時，但她始終沒有開口，就像是較勁一樣光說一些輕松地話題。
「安娜你不想知道我們為什麼會被帶到這里，還有早上的事，我的能力，那個蘇霖的能力的事。」
安娜平靜地問︰「你會死嗎？」
她關心的是這個，如此直接了當的發問，陳歸本來想好的解釋突然如水一樣從心里流走。
沉吟了一下，陳歸說道︰「我不想死，但不能肯定。我只能答應你，我會竭盡全力抵抗死亡的到來。」
安娜悄悄擦了一下眼淚。
陳歸重新組織起語言，把夢魘空間這種不可思議的存在告訴了她︰
「……上個月末，我被夢魘空間選中進入空間中開始我的第一個任務。也是在那里認識了你姐姐…的靈魂，我們互換了記憶，我從她那里獲得特工技能和生前的記憶，那種感覺，簡直就像和她一起長大一樣。後來離開了空間，我就去找你，順便幫你姐姐報了仇……後來現實中的事你都知道了，期間我又進了兩次夢魘空間，獲得一些技能和裝備……然後被發現，現在被國家收編了。」
「夢魘空間危險嗎？」
「非常危險，所以我說隨時可能會死亡。」
「你……不要死，陪我到老，姐夫。」
兩姐妹提出的要求驚人的一致。陳歸只能默默點頭︰
「我答應你，盡全力對抗死亡的降臨。」
晚餐的氣氛隨著安娜再次流淚而變得悶悶不樂，就在這時路雁來了。安娜把碗筷收拾了一下走進廚房，等她進去後，路雁拿出那一管綠色液體。
「這是假的，病毒還在你那里。」
陳歸說︰「我必須確保自身安全，現在對其他獲選者有一點威懾力的就是這個了。」KV病毒的試管出現在他手中。
「你必須把它交出來，國家不能容忍這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掌握在個人手里，哪怕是獲選者也不行。」
陳歸遞上試管，路雁伸手去接，拿不動。陳歸手上力量不是她一個普通女人可以對抗的。
「別玩這種游戲。」路雁松了手說道。
「我可以把這管病毒給你，但，必須告訴你一件事，這東西不止有一份，就算我全部交出來，你們也會懷疑我私藏。」
「那就全部交出來，懷疑與否更多的取決于你的態度。如果你交出來，我可以請局長出面向高層保你，畢竟你上交了非常有價值的技術資料。」
陳歸笑著把病毒收入精神力空間，任何夢魘空間的兌換物品都可以保存在個人的精神力空間當中，無限大小，瞬間存取。
「今天我遇到了353大隊獲選者的威脅，他們逼迫我把身上的裝備交出來，這是我一次任務的收獲，而KV病毒則是我另一次任務的收獲。從本質上來說，你的要求和他們沒有任何區別，你知道我是怎麼對待脅迫的嗎？」
「你用病毒威脅了他們，也想用這招來威脅國家。」
「我的要求很簡單，我可以接受你們的監控，但絕對不能容忍對我的威脅。」
路雁一掌拍在桌上︰「陳歸，你這是在對抗朝廷！」
陳歸又取出試管，金屬蓋一擰，綠色液體發出吱吱聲。
「住手！」
六發大口徑狙擊槍子彈憑空旋轉，牆壁玻璃傳來碎裂聲，門被撞開，特勤戰士涌入把槍對準陳歸。
「把東西放下！」「舉起手來！」「把東西放下！」「舉起手來！」「把東西放下！」「舉起手來！」「把東西放下！」「把東西放下！」「舉起手來！」「把東西放下！」「把東西放下！」「把東西放下！」「把東西放下！」「把東西放下！」「把東西放下！」「舉起手來！」「舉起手來！」「舉起手來！」
路雁別開槍的聲音在戰士們的命令聲中顯得特別渺小，但無疑是有效的。
他們眼睜睜看著陳歸，喝了一口試管中綠色飲料。安娜從廚房走出來，陳歸問她︰「要不要來一口？」安娜驚訝地看著客廳里這麼多人，搖搖頭。
「你們先出去。」路雁示意道。這些蒙面戰士魚貫而出，一眨眼又只剩下兩人。
路雁嘆了口氣︰「你贏了，從現在開始你只要呆在這個駐地里，沒有人會命令你任何事，但是你也別想從這所房子里離開。」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別忘了幫我把房子修好。」
踫，門被粗暴地關上。
路雁走出門，讓專家組和特勤隊伍離開。這棟房子之前被包圍得嚴嚴實實的，現在各種車輛帶著駐地的工作人員緩緩駛離，她坐在空無一人的移動實驗室里，拿出衛星電話，輸入一長串代碼。
「局長，我是路雁，我申請調用天基武器權限。」
「說明理由。」男人的聲音簡短有力。
路雁說了陳歸的情況。
衛星電話那頭沉默了良久，才說道︰「沒有任何其他手段可以安全消滅他。」
「獲選者都擁有感知異能，五感特別靈敏，對毒素也有一定程度的抵抗力，這些我們都清楚。而陳歸還擁有很強的防護手段，常規單兵武器無法瞬間殺死。用戰斗機發射導彈依然有一定可能被他掃描發現。我們不能冒險給他放出病毒的機會，所以天基武器是最好的方法。」
「給你權限，必須把事情的影響控制在最小範圍內，絕對不能失手。」
通訊斷開，路雁接獲一段新的代碼。把代碼輸入手提電腦中，這段代碼的權限在72小時後才能開啟。這種級別的武器調用，總是是中央欽點的八十一局局長也需要事先向長老們通報，三天應該就是他需要的時間吧，路雁想起局長，是非常講究效率的人。
「就讓你多活三天。」
而于此同時。
僥幸多活三天的陳歸，把安娜叫道臥室。拉過的手，不顧她的扭捏，堅定地把手帕解開。
白女敕女敕的手掌，掌心的皮肉都被掀開，橫貫著螺紋狀的焦黑，此時沒了包扎，血又滲透出來。陳歸手中出現醫療凝膠，在她的傷口上輕輕涂抹了一點。發光的藥劑很快滲透進皮膚，血止住了。
「這個藥是我從夢魘里帶出來的，涂完明天連一點疤都不會留下。」
安娜哦了一聲，跑掉了。沖到洗手間把剩下的凝膠洗掉。
陳歸躺在床上，思考著自己的處境。
這小區看起富足閑適，吃喝不愁，有軍隊充當警衛保護，自己每個月還有非常可觀的津貼，但同時也危機四伏。353大隊的獲選者和自己交惡是必然的，但是有國家力量壓制他們，暫時不會對自己構成威脅。自己擁有病毒這樣大殺器，國家據對不會坐視不理，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們正在找機會無聲無息地把我干掉，這始終是最大的隱患。而且就算沒有這些危險，和親人分離、受到監視、失去自由也絕對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必須找機會逃出去！帶上安娜和爸媽逃出八十一局的控制範圍。這些憑我現在的實力是辦不到的，必須盡快提高。而眼前就有一個機會幫到自己。
陳歸閉上眼好像睡著一樣進入了夢幻空間，安娜進來見他睡了，小心翼翼地鑽進被子，躲進安全的懷抱。
「姐夫。其實，安娜是會害怕的，真的很怕，很怕……」她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