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腦海中的記憶修復率達到5%之後,歐瓦幾乎是分秒不停地開始工作。邵可讓他接的代言他就接,節目邀請他去他也不推辭。這樣高強度的工作下來,盡管它只是個機器人,也隱隱覺得累了。
倒不是體能,而是演戲所消耗的能量極其龐大,它越是投入,消耗的能量也越多,如果不是演的只是配角,歐瓦相信24小時的能量花費一定遠遠超于能量補充。
這樣兩周過去,《美人魚戀人》的劇情也接近了尾聲。
劇情里有這樣的一幕。
歐瓦飾演的影帝早發現自己對女演員動心,可是礙于面子卻遲遲不說出口,看著對方和其他男藝人的接觸,心里大大吃醋,行為舉止雖然依然冷酷,說的話卻是越來越幼稚。
而女主是由一條美人魚化身而來,空有一幅漂亮到精致的臉,完全不懂人類演戲的方式,總是將導演氣到說要換人。
她能夠呆在人類世界的時間只有短短一年,從認識歐瓦以後,只剩下不到3個月。可她卻發現自己的心在慢慢淪陷……
而就在這個時候,矯情悶騷的歐瓦終于打算表白!
拍攝地點是在一個雷電交叉的雨夜,喜歡雨水的美人魚一個人獨自站在雨下,臉上掛了發自內心的微笑,盡情地享受雨水的沐浴,就在這時……遠處的歐瓦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毫不猶豫地沖上去吻住了她……
無數小女生看到這一幕,紛紛表示歐瓦「真男人」,又覺得女主好幸福雲雲,很快就有粉絲爆料——這是歐瓦的熒屏初吻!
飾演女主的藝人是EST新簽下的,名叫羅巧巧,是個長相清純可愛的小女生,相比歐瓦之前還演過一部《昨日》,她則是個徹頭徹尾的新人,絲毫沒有演戲的經驗,也是這個劇組中被NG次數最多的人。不過她心思靈活,改得極快,平時也總是甜甜地笑著,在導演耳邊「王導王導」地叫,倒不惹人討厭。
這個接吻的鏡頭,卻讓人覺得她比歐瓦都來得嫻熟。
這也是讓歐瓦很苦惱的地方。
它分明一絲不苟地履行了接吻的注意事項,也完全按照著腦海中的系統分析來進行,卻怎麼也不能達到導演的要求,最後這一幕的吻戲,還是用一個背光的小技巧掩蓋過去的。
最讓它難受的地方,則是演完吻戲,它發現記憶進度條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進漲!這說明它的感情完全沒有投入。
「歐瓦哥!」看見歐瓦又一個人獨自出神,羅巧巧沖他吐吐舌頭,抱住了他的手臂,「又在想什麼啊?你的吻技可真差,不會是沒談過女朋友吧!?」
歐瓦模模腦袋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機器人……怎麼會有女朋友呢?更何況它只是個沒有通過完整自我進化的機器人,感情只不到正常人類的十分之一,這樣的問題它實在無從回答,只好說︰「太忙了…沒有…時間吧…」
羅巧巧眨眨眼︰「可是,你長得這麼好看,做藝人之前也沒談過嗎?」
做藝人……之前嗎……
歐瓦被這句話說得愣了半拍,腦海里再次浮現出好友們的笑顏,還有最近那一聲似乎來自另一個時空的久違問候,沒有回答羅巧巧的問題。
可是它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溫暖的笑意。
片場這樣的一幕,立即被有心人拍了照片!
明明這件事已經過去足足兩個禮拜,拍照的人卻選擇了電視正好放到接吻這一集的時候,將照片公布了出來,並配合上一行粗紅大字——「歐瓦羅巧巧戲外有發展!假戲真做新戀情!」
邵可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怒。
羅巧巧是個徹頭徹尾的新人,而她就算是在這部《美人魚戀人》之中,表演也遠遠不及歐瓦,可以說這部劇能紅起來,一來是因為劇本本身還算出彩,二來就是靠著歐瓦上一部《昨日》里的號召力,聚集了不少粉絲。這個時候爆出這樣的緋聞,也很難說是羅巧巧為了借歐瓦炒人氣,還是公司想為電視劇攬爆點。
「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麼寫啊!」邵可咕嚕咕嚕地喝下一罐可樂,重重地打了個飽嗝︰「羅巧巧分明是想借你的名氣上位!白長這麼純潔!」
歐瓦想要邵可消消氣,就說︰「也…不一定啊,可能是…她的經紀人…做的呢……」
「小瓦……」邵可默默地嘆氣,模模它的頭,「你能不天真嗎,她這樣抱住你的手你也不推開,而且好巧不巧的,就偏偏這個時候有人拍照片?」
歐瓦當然不笨,它只是不想把人往壞處想,下意識地就想幫羅巧巧開月兌︰「可是…這也…沒有什麼啊。」
「算了算了……」邵可擺擺手,又拆開一包鳳爪往嘴里吞,含糊不清地說︰「反正炒作上的事你交給我妥妥的,公司也不會希望我們自己的藝人被他們EST的藝人借名上位,肯定會有所動作!」
歐瓦只好扯開話題,回到它更關心的內容上去︰「馮導的…戲,有…動向了…嗎?」
「有了!」邵可嘿嘿笑著︰「都被這羅巧巧弄得差點忘記告訴你了,這次你的偶像劇這麼給力,大紅了一把,公司當然就給了你一個試鏡的角色!男一號!」
電影圈子和電視劇不同,想要打進電影的圈子里,人脈和實力一樣重要,歐瓦不過是一個演了部偶像劇紅起來的藝人,公司就為他爭取到了馮導的電影試鏡,絕對是一份大禮。
這也是歐瓦當初選擇IK盛世的原因,只有它表現得足夠好,機會只會越來越多,換了TOP或者百帝,公司絕不會在一個新人上花這麼多力氣,這些資源肯定會給真正幫公司掙大錢的大神。
「還有,林戈的電影我看是沒什麼指望了。」邵可搖頭,「我們跑了這麼久的關系,廣電那邊一點風聲都沒有……」
邵可嘴上說得容易,只有歐瓦知道他為了這事有多拼。
「沒有…關系。」歐瓦淺墨色的眸子閃著微光,心里慢慢浮上一種溫暖的感覺,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溫馨,邵可,也是被它「認同」的、和記憶中的好友一樣重要的伙伴。
「只要…有電影演…就可以了。」
******
林戈懷著一絲希望給莊杰打過電話。
電話足足過了半分鐘才被接起來,莊杰的聲音也不復往日的活力,顯得有些疲憊和猶豫,「…鴿子?」
「電影的事情……」
「哦……這事啊……」那頭莊杰似乎松了口氣,「沒關系,遲早那邊會松口的,就是個時間問題,我這邊沒事。」
林戈不知道說什麼了,他想問問兩人的友情還能繼續嗎,莊杰卻在電話里閃爍其詞起來,最後好像是裝作有人喊他的樣子,急急忙忙就對林戈說自己還有事,下次在聊。」
林戈之後再打電話,要麼是關機,要麼是不接,意思明顯的很。
他的心里微微苦澀起來,走神地在報刊買了一份娛樂報紙,卻看到了上面那一行醒目的大字,配上羅巧巧挽著歐瓦的手臂一臉甜蜜的笑容,而歐瓦的臉上也帶著一抹溫馨……他還從來,沒有見過歐瓦那樣的神情。
那樣的眼神……溫暖得好像隨時會放光,就像太陽照耀在身上那樣,醒目得刺眼。
他見過歐瓦無數的笑容,禮貌的,單純的,有時候對方會露出很認真的表情,唯一一次發怒,是在余女乃女乃被人推倒的時候……那個時候他以為,這就是他見到的全部。
從歐瓦第一次出現在他家里開始,他就習慣了對方的存在,現在歐瓦已經搬出去很久了,心里有的時候也會覺得有些寂寞。但這些情緒在林戈看來都很正常,不過是因為忽然走掉了一個朋友。
他還有許許多多的朋友,莊杰、芋頭、石頭……
林戈自我安慰,卻在隨後發現,他原先的朋友忽然地消失了。
一開始覺得只是巧合,後來到了學校一打听,他才發現自己喜歡男人的事情居然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林戈不停打莊杰的電話,對方依然不肯接,這回林戈沒有放棄,他足足打了58個,那邊才終于傳來被接通的聲音。
林戈直接就問︰「是不是你說出去的?」
電話那頭是無言的沉默,直到林戈想掛電話,莊杰的聲音才幽幽傳了過來︰「……是」
「為什麼?」
「為什麼?」莊杰似乎听到了什麼好笑的問題,用林戈從未听過的語氣譏諷道︰「當然是因為……你是個惡心的同性戀!」
說完,他狠狠地掛掉了電話。
听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忙音,林戈一下子覺得喘不過氣來,他已經寫好了新的劇本,原本想要和朋友們再一起努力一次……為了他們的夢想繼續前進,他覺得只要自己不放棄,那麼沒有什麼困難時過不了的。
可是現在……這一切不會實現了。
他扶著牆沿站起來,撕掉了新寫的劇本。將通訊錄上所有的名字的一一刪掉,翻到「歐瓦」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目光驟然一緊,下意識就想要撥出去,可是一想到前幾天看到的那份娛樂報紙,眼神又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