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人之間留個電話是很平常的事,所以歐瓦接到羅巧巧的電話,也不太驚訝,禮貌地問︰「有…什麼事嗎?」
羅巧巧清脆地笑了兩聲︰「歐瓦哥,你這叫什麼話,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就是想約你出來吃個飯嘛!」
「可是……」歐瓦遲疑著想要拒絕︰「報紙在…亂寫…我們的關系…這個時候…還聯系…不太好吧…」
「我們行得正坐得直!還怕別人說!歐瓦哥,來嘛!想介紹個人給你認識!」羅巧巧軟硬皆施,在劇組短短幾個月相處,她早就模準了歐瓦的性格,料想對方一定不會拒絕自己。
「可是……可是……」歐瓦並不想去,如果要和羅巧巧出去吃飯,明顯會浪費很多時間,要是又被雜志亂寫,那還會給邵可增加負擔。但是它又不會撒謊,只好為難地吞吐著。
羅巧巧抓準了它的性格,果斷地說,「那就說好了!禮拜一城西那家Legend見,12點,不要遲到哦!」說完也不等歐瓦回話就掛斷了手機。
歐瓦苦惱地看了看手機,對方一副單純天真的樣子,著實不能讓它生氣,想了想,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再加上對方最後那一句「介紹人給你認識」,可能真的只是好意,它便默默地將這頓飯局刻上了日程。
林戈則是在gay吧買醉,他眯著眼看著身邊的紅燈綠酒,里面亂成一團,這里原本是賀卓帶他過來的,賀卓喜歡玩,也放得開,就算是帶他來的那天,也只是和他喝了一杯酒,就跑到酒吧中央和其他男孩聊起來。
林戈知道自己喜歡男人,可活到現在真正愛過,交往過的,也就賀卓一個人,現在喝得有些神志不清,第一個想到的也是那個人。
「嗨!」有人打著招呼,自然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一個人?」
像林戈這樣年輕又英俊的人在這里一個人喝悶酒,沒道理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幾個早就盯上他的人暗嘆一聲可惜,被人先下手了。
林戈眯起眼看了對方一眼,沒理他。
對方也不以為意,反而是給服務員打了個手勢請了他一杯酒︰「心情不好?你現在需要的是發泄。」
林戈搖了搖空酒杯,不客氣地接受了對方請的酒,不要白不要!又渾渾噩噩地喝干了,身邊的男人笑了一下,阻止了他繼續喝的打算,「別喝了,再喝下去你就太醉了。」
這人顯然是個個中高手,先是請人喝酒,也沒有強迫的意思,耐心地等人喝完,又一副好心的樣子表示關心,很容易博得別人的好感,換成另外一個人,估計就直接二話不說和他勾肩搭背地去開房了。
只是林戈現在腦子里全是莊杰那一句「你是個惡心的同性戀」,隱隱約約察覺到身邊的男人把手覆了上來,就像一下子被踩到了尾巴的老虎,大吼一聲︰「你他媽誰啊!老子是個同性戀!別踫我,懂?」
男人被嚇了一大跳,罵了句「神經病」就走開尋找其他目標去了。
林戈心里煩,放在吧台上的手機不停地響,他一開始不想接,後來是在被打得煩了,直接開了免提,繼續喝酒。
沒想到電話里的聲音是個清甜的女音,林戈一開始還沒有在意,以為又是什麼廣告,心里想著現在打騷擾電話的也真不容易,足足打了四五個,要每個人都像這家公司的話務員這麼打,起碼得開五六千的工資吧。
不過既然開了免提,林戈也懶得自己去關,等對方說完了自然會掛掉了。
「請問是林先生嗎?」
林戈不耐煩地應了一聲,那邊好像大大地松了口氣,語速一下子加快了許多。
「我們這里是市區醫院,請問您認識余翠英女士嗎?她昏迷在家,是心肌梗塞,正在醫院搶救,您能趕緊來一趟嗎?她的身上只有一張三個人的照片,上面附了您的電話號碼……」
林戈的酒一下就醒了!
一開始他還疑惑自己並不認識什麼「余女士」,等他听到照片上有他的電話號碼的時候,他就一下子想起來了……是余女乃女乃!關照了他足足6年、比真正的親人還要親的人!
從高2那年被父母得知性向後他就從家里搬了出來,那時候他沒什麼錢,靠著下課後打工的微薄收入租了一間小房子,也就是現在住的地方,余女乃女乃看他只是個學生,租金壓得很低,時不時還會拿些菜過來給他吃。
那時家里是真的斷了他的經濟來源,可以說沒有余女乃女乃那段時間的關照,他根本生活溫飽都成問題!
林戈一下子就慌了,直接從錢包里抽出一疊錢甩到了吧台上,拔腿就跑!半夜2點街上根本沒有公交車,他等了2分鐘沒有等到出租車,也顧不得這麼多就開始飛奔。
市區醫院離PUB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林戈跑了足足一個小時才站在了醫院樓下,但這個時候他又害怕了,心髒不停地起伏著,一個晚上的酒早就被嚇醒了,現在清醒得很,來來回回猶豫了一分多鐘,林戈終于鼓起勇氣走到了醫院的前台。
「你就是林戈吧?」小護士看起來有點生氣,聞到他一身的酒氣語氣就更不好了,「余女士是你家屬對吧?你這人怎麼回事啊,放她一個人呆在家里,通知了你居然都過了一個小時才來!……」
林戈听出來這個小護士就是給他打電話的人,雖然對方誤會了,但他覺得罵得也沒錯,余女乃女乃就是他家人一樣的存在,現在對方出了事,他這麼晚才到……
「那……她,她……」林戈跑得渾身是汗,加上心里緊張,汗水不停順著他的下巴往下滴。
小護士眼神一暗,丟給他一份單子,「搶救無效,15分鐘前去了……你簽個字吧。」
林戈的心跳停了一瞬,覺得腦袋「轟」地一聲炸開了。
他強作鎮定才沒倒下來,拿過協議書看了一下,語氣和之前相比不知平靜了多少,「我不是她的家屬,她沒有家人,我是他的房客,不能簽字。」
「啊!」小護士驚叫了一聲,臉有些紅,剛剛對人家發了一通脾氣,原來並不是家屬,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可是對方的表現明明是一副擔心親人的模樣啊?
她立刻對這個青年改觀了不少,生老病死她見得多了,這回也只是有些可惜,嘆氣道,「可以的話你能把手續辦了嗎?」
「這個沒問題。」林戈說道。
安置後事要花很大一筆錢,林戈所有的積蓄都用來投資電影《父親》了,現在完全拿不出錢來,他咬咬牙,給他爸打了個電話。
林戈的父親是頑固又嚴肅的人,市財政局局長,是結結實實的廳局級正職,要他拿出這些錢來絕對只是張張口的事情,但這麼多年他一直就沒服過軟,這次打這個電話,卻沒有一絲猶豫。
林濤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著實有種快感,雖然他斷了兒子經濟來源,但那只是想要林戈認錯,回來好好結婚生孩子,可那麼多年過去林戈一點消息都沒,隨著自己慢慢老起來,他心里也著急,只是話都說出去,斷然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現在能接到兒子的電話,多少說明林戈是熬不下去了來求原諒的,這樣想著,林濤的語氣就硬邦邦的︰「怎麼,缺錢了?我當初怎麼說的來著?要回來,就給我找個女人回來,不然免談!」
林戈拍這部《父親》,多少是有想讓父親看看的想法,現在電影不能上映,父親這里卻依然那麼強硬,他心里也蹭蹭冒火,可看到醫院的繳費單,又忍了忍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說︰「爸,我有急用。性向的事這件事完了再談。」
「不行!」林濤見兒子似乎沒有回心轉意的想法,頓時聲音又沉了下來︰「不打算結婚生子,你這輩子都別想從我這拿錢!」話音一落他就就掛掉了電話,余怒未消。
林戈忍住把手機往地上摔的沖動,深呼吸了幾下,從護士手里接過了余女乃女乃身上唯一的遺物——一張照片。
那是歐瓦在搬家的時候,三個人的合照。
照片里余女乃女乃站在中間,歐瓦和林戈一左一右,照片上的余女乃女乃笑得很開心,林戈沒有想到一轉眼,對方就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歐瓦接到林戈的電話後,幾乎是立即就向劇組請了三天的假。
導演很不高興,邵可好說歹說,對方才應允下來,這還是看在歐瓦平時努力又認真的面子上的。
羅巧巧在Legend等了足足一個小時都沒見到歐瓦的人,就是打電話都沒人接。她怒氣沖沖地甩手走人,這本來是一次炒作兩人關系的大好時機,沒想到歐瓦居然會放她的鴿子!
兒歐瓦此時正看著遺體被推進冰櫃,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一整天都沒有補充過任何能量,它的系統已經趨于崩潰。
可是它不敢走進陽光下面去補充能量,它想目送這這個世界最親近的人的離開。又過了一會兒,系統終于發出最終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