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 11第十章

作者 ︰ 醉舞西閣

岳睿遙的回復模稜兩可,程修業還好心情抱著希望時,程以萱就知道,工作已經沒戲了。

程以萱的本科讀的是工商管理,倒不是她的興趣,純粹為了滿足父親的心願不得已而為之,也順便膈應一下家里那個對「寧遠」虎視眈眈的女人。

不過臨到畢業,她還是對商界里的那些勾心斗角提不起興趣,考量過自己的資本後,她毅然報考了公務員。

到某個單位的辦公室做個寫材料的文字人員算了,既不用拋頭露面,也不虧了一身的才華。

只可惜,公務員這種東西,大家心知肚明,哪怕筆試面試的成績再優異,拼不過關系,一切都白搭。

人人都費盡心機去爭取的東西,也只有程以萱,會為了莫名其妙的半支舞將機會砸在自己手中。

「你就是個笨蛋!」程佑赫恨鐵不成鋼,尤其想起那天翩然于陸海洋懷中時那女子陶醉的模樣,他幾乎有沖動把陸海洋生吞活剝了。

程以萱卻不以為然,嗑著瓜子,一副悠哉表情,「有什麼,就憑你姐我這一身才華,哪里還找不到個工作?這不,待會兒就有個面試,安啦安啦~」

對著程佑赫扭曲的臉吐出幾個瓜子皮,她忽然「咦」了一聲,「光說我了,怎麼就不擔心擔心自己?書看多少了,卷子做幾張了?不想考大學了!小心我去爸爸那里告狀!」

用程修業的威名打發走程佑赫後,程以萱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從櫃中挑出一套還算正式的裙裝就想開路,可都走到門口了,猶豫再三又返回房間。

程修業總說她素面朝天太隨便,到底是找工作,還是鄭重點吧。

對著梳妝鏡她淡淡掃了個妝,手藝已有些生疏,卻禁不住底子好。及至luo色唇蜜涂好,再壓上一點粉底,一個素雅清淡的曼妙女子便呈現在鏡中。

這樣,總沒問題了吧?

對著鏡子她微微笑,鏡中的女子也對她展開笑顏。笑顏如花,花開正好。

**********

面試進行地出奇順利,單單看其中那兩位男面試官爍爍放光的眼神,甚至不用等通知,程以萱也大概猜到結果。

天下烏鴉一般黑,早知道蓬頭垢面地來就好了!

她咬牙切齒埋頭往電梯間里走,回想著方才男人們虎狼一般的眼神,心里一陣陣地犯惡心,嘟囔一句「臭男人」,她打定主意再也不要踏入這里半步。

陸海洋剛剛從樓上談完案子,原本正低著頭想事情,被突如其來的一句罵驚了思路,他下意識抬起頭。

七寸白色高跟鞋上,高挑而優雅的身姿亭亭靜立,一身合體白灰色豎條紋連衣裙,低調中又不失韻味。雖然僅僅是一個背影,陸海洋卻已看得心生好感,尤其那看似隨意挽起的發髻之下,細長而白皙的脖頸總讓他有種莫名的親近感。

「程以萱?」他試探道。及至名字月兌口而出,他轉而又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世上會有如此的巧合嗎?

程以萱猛然回過頭來的時候,氣鼓鼓的表情還未來得及收起,嘟著嘴的模樣十分可愛,看得陸海洋驚喜之余又是一陣心動。「果然是你。」

程以萱此時也已看清陸海洋,一怔之後仍然余怒未消,對他愛答不理,「哦,你呀。」

在女性面前,陸海洋還從未受過如此冷待,一時禁不住的詫異,卻依舊不動聲色問她︰「心情不好?遇到不順心的事兒了?」

程以萱耷拉著臉,「是啊,剛才面試時踫到點事。」

「哦,面試沒通過?」陸海洋挑眉。

程以萱斜了他一眼,「當然不是!只是……」

見她話到一半便皺起了眉頭,陸海洋也不再問,笑了笑,「據我所知,你父親程修業可是‘寧遠’的副董事長。怎麼,連你的工作也不安排?」

「沒有,是我自己沒興趣。」程以萱趕忙為父親辯解,「所以年初時考了公務員。」

陸海洋淡淡笑著不說話,一副了然的模樣。

程以萱一怔,頓時氣結,拼命揮舞著手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筆試和面試都過了,並且成績相當好!要不是因為你,我還用來這里?!」

這一回,陸海洋不再笑了,眯了眯眼,語氣嚴肅,「因為我?」

程以萱知道自己說多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對,就因為你的小男生的別扭心理作祟,不肯和岳歆怡共舞,所以她爸爸答應替我向市長走後門的承諾不予兌現了。你說這難道不是你的關系嗎?」

「走後門?」陸海洋鼻中輕「嗤」一聲,似笑非笑,「你倒坦誠。」

「那有什麼,大家心知肚明。」程以萱不以為然撇撇嘴,忽而奇怪地「咦」道︰「你關心的重點是不是不太對?明明是你的錯,說得倒好像是我的問題似的。」

陸海洋的手指在電梯扶欄上輕輕敲,轉而換上一副嘲諷的表情,「邀誰共舞是我的事,願意與否卻是你的事。」言下之意,誰讓你答應來著?

程以萱頓時被他噎地說不出話來。

電梯門就在此時恰到好處地打開了,程以萱索性不再理身後那個討厭的男人,招呼也不打一個,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

**********

面試工作的大廈地處N市繁華路段,此時又值午時車流高峰期,打出租儼然成為一件有心無力的難事。

程以萱順著便道一路溜達出去老遠,也沒看到一輛亮著「空車」字樣的出租車,她不禁有些郁悶,後悔當初沒有接受程修業的好意,去購置一台車。哪怕是最便宜的。

拔腳正要離開出租車專用停車位,一輛純黑的雷克薩斯SUV卻突然急剎到她的身邊,黑色車窗滑下,她看到駕駛位上陸海洋正在對她點頭。

「上車。」他用命令的口吻對她說,不等她答應,他已伸手替她推開車門。

程以萱一向都有著執拗的倔脾氣,不肯輕易順從,此時卻手腳不听話似的,莫名其妙就上了他的車。

陸海洋踩下油門,熟練地打著方向盤,很快就從川流不息的車流之中輕松擠入主道。

「怎麼沒開車?」他目不斜視,面色淡然,仿佛已經忘記之前程以萱的不辭而別。

程以萱還沉浸在方才那幾個有驚無險的並道之中,一時沒回過神,「什麼?哦,我沒有車。」

眼看著陸海洋的眉毛又挑起弧度,她十分不滿,「干嘛這種表情,我之前在學校住,又用不到,買了也是浪費。再說,誰規定了父母有錢,孩子就必須錦衣玉食、有房有車?你以為每個都和你一樣?」

一句話,仿佛觸痛逆鱗,陸海洋的臉色瞬間降至冰點,腳下狠狠一踩,程以萱的頭險些沒撞上前擋風玻璃。

「你瘋了!」慶幸自己有乖乖系上安全帶的同時,程以萱忍不住沖陸海洋發飆。

陸海洋卻只是冷哼一聲,然後方向盤急轉,發出轟鳴的SUV立時以一個驚險的角度通過前側方的空隙,並入了旁邊的車道。

程以萱此時再想說什麼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之後的兩個小時內,她一直都是在左搖右晃的連連驚呼中度過的。

陸海洋終于發善心減緩車速,車停下的時候,程以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撲下車門抱著一棵樹哇哇直吐。

陸海洋有些看不過眼,抽出幾張紙巾跟下車去,伸手輕輕拍她的後背,「這樣就暈車,你也太弱了。」

程以萱百忙之中扭臉,玩命用眼楮斜他,「你信不信,我吐你身上?」

見她表情猙獰,不像說笑,陸海洋忙抬頭望天,以示無辜。

待程以萱吐地差不多了,陸海洋將紙巾遞給她,「擦擦嘴。」

「要你管!」程以萱雖然嘴硬,但還是伸手接過。

胃里總算不翻騰了,精神也好很多,她正準備火力全開將陸海洋這個可惡的人渣轟地連灰也不剩,抬眼的風景卻令她一時間又有些頭暈目眩。

此時正值暮春時節,透過一排錯落有序的青翠護木,映入她眼簾的竟是一望無際的郁郁蔥蔥。密密層層的柔軟女敕草將平坦的地鋪成一片綠色的海洋,在清風中漣漪蕩漾,甚至不用特意去尋,泥土的芬芳已撲面而來,令人心曠神怡。

「這是哪里?」對著美景她怔了半晌,喃喃道,先前的一腔怨氣全部消散。

陸海洋微微揚起下巴,面色淡淡,眼中卻是禁不住的欣慰,「世外桃源。」

「真美啊!」程以萱由衷贊嘆,再沒心思理陸海洋,甩掉高跟鞋直接跑上了草地。

年輕有活力的女孩子眉眼彎彎,拎著裙子在草地上笑著、跳著,白皙的雙頰泛起紅暈,仿佛晨時嬌女敕的玫瑰花瓣在臉上綻放。

好像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都展現在眼前,陸海洋幾乎看得恍了神,連那顆陰郁堅實許久的心似乎都變得柔軟起來。

程以萱終于瘋跑累了,回身對不遠處倚著一棵大樹的陸海洋招手,「喂~你不過來嗎?這里真的好美,還有草的味道,特別清香。」

說完,她還作勢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副陶醉之極的俏皮模樣。

陸海洋看的忍不住勾起嘴角,眼中盡是笑意,「不了,我在這里看就好了。」

程以萱歪著頭想了想,蹲□子,又起來,手中拿著些什麼向陸海洋跑過去。

「給你。」

陸海洋定楮看去,在程以萱攤開的掌心中靜靜躺著的竟然是幾棵翠*滴的小草和兩朵粉紫色的小野花。

「這?」他有些詫異。

程以萱將手又向他面前伸了伸,「拿去呀!你不是不願意過去,我就幫你把草的味道帶過來咯。」

「這樣哦。」陸海洋笑著接過她的好意,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那小花小草掠過鼻尖時的香氣,還真的十分沁人。

程以萱滿足地張開雙臂伸懶腰,一縷松散了的頭發從發髻中滑落,斜斜耷在她的耳旁。

「好累啊!」她有些倦,尋了個平整的地方大喇喇便往下坐。陸海洋原本還想提議去車上,見她如此,便也揚了嘴角與她並肩坐下。

午時的陽光耀地正好,從頭頂斜斜打下,暖暖的光,光絲交錯,密密蓬蓬,仿佛手工極好的金色輕紗,籠罩著草地邊靜靜安坐的兩個人。偶爾有清風拂過,帶著花草的芳香撲面,清爽而又美妙。

陸海洋正心無旁騖地對著美景放空心情,突然感覺脖頸處麻麻酥酥的,仿佛一只小蟲在爬,不及他細想,肩頭已是一沉。

他微微側目,恬靜的臉龐撞入眼中,程以萱不知何時竟睡著了,小扇子般縴長濃密的睫毛還在微微閃動,散開的那縷長發隨風輕舞,時不時拂過他的脖子、臉頰,撓地他心里癢癢的。

一種前所未有的奇怪的感覺浮上心頭,他突然很想在那張嬌女敕的臉龐上印下一吻。

我這是怎麼了?他被自己的想法嚇壞了,想要撤出困境。可肩膀才剛剛挪動,程以萱便發出了不安的夢囈聲,緊鎖著的眉頭和嘟起的嘴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委屈。

陸海洋有些于心不忍,只好放棄。狠狠別過臉去,他生怕自己一時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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