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司宸是在和穆雲川談話的時候接到消息的,知道白芷的性子,便也不待穆雲川說完,便急著趕了來,穆雲川是個臉皮厚的,一听就硬要跟著來,也不管妥不妥,曲司宸雖不想讓他跟來,倒也不好趕他走。
于是白芷在看見曲司宸身後的穆雲川的時候,稍微愣了下,但是也就在片刻,面上的表情也都收拾好了,因為此刻,大家都在看她。
白芷走到殿門前便停住了腳步,沒有再動,站在原處冷冷望著那邊,郁洛薇面目蒼白,梨花帶雨的面上一雙美眸楚楚可憐的望著曲司宸,她的手拽著曲司宸明黃衣袍,嘴里喃喃,因為隔得遠,白芷也听不清她在說什麼。
而那邊,曲司宸在听著懷里女人的話後,面上雖沒有表情,但是從緊繃的情緒來看,白芷能看出,他是有些怒的。
不過也就片刻,白芷看見曲司宸最後向她望了一眼,隨後竟橫抱起了郁洛薇,向她走了過來。
穆雲川跟在後面,那雙狐媚眼一瞬不瞬盯著她,帶了興味,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白芷卻是淡定的。
她從頭至尾都毫無表情,並且在曲司宸快要走入殿內的時候,還微微屈身對著曲司宸道︰「臣妾參見皇上。」
那話語沒有多少波折情感,但是一听,便知是不高興了。
曲司宸沒有多話,他點點頭深深看了白芷一眼便走入殿內,將郁洛薇放在殿內的椅子上,才轉頭對著穆雲川道︰「讓太子見笑了,朕同你今日所說之事,看來只能下次再談了。」
穆雲川微微一笑,似並不在意,他點了點頭走到白芷面前,「娘娘真是許久不見,之前說過要來打擾的,也不知如今孤能否有幸得娘娘賞一壺茶?」
「太子真是客氣,我西玥怎會虧待太子。」隨後白芷對身後的秦兒示意了下,秦兒便去準備茶水去了。
曲司宸已在上首坐下,他單手支著臉頰,一瞬不瞬盯著這邊,面上雖若寒霜,但是一雙鳳目灼灼,竟帶了些怒意。
白芷假裝沒有看到,指了指郁洛薇對面的位置,「太子請上座。」
這才向著曲司宸走了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一時間大殿內寂靜無聲,大家均沒有說話,只互相對視,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半響,才突然有聲輕笑,打破了這寂靜,是穆雲川開的口,「父皇曾言,妻妾間並無和睦,如今一見,倒的確如此,這事在孤身上怕是無法得見,如今有幸,在覺得皇上好福氣之時,卻也慶幸孤以後的妻子,不必受這等氣。」
說著,甚至還意味深長的看了白芷一眼。
意思不言而喻,在座人皆不是傻瓜,如何能不明白?
曲司宸那臉,于是更加冷了幾分。
北夏人居于北部,崇尚狼神,因為信仰,于是他們推崇男女平等和一夫一妻,無論是皇族還是平民百姓,他們對伴侶從來專一。
是以穆雲川的話,不無道理,但曲司宸听後,卻是一聲冷笑,「那也要太子首先有妻子,這後面的慶幸才成立。」
北夏國雖然民風自由,可以婚戀自主,但有時候恰恰也是因為如此,反而容易導致成婚困難,穆雲川就是個典型。
不過許多人以為穆雲川是因為不喜束縛,但曲司宸卻知,穆雲川至今未娶的原因,是打著自家女人的主意。
此事曲司宸和穆雲川兩人心照不宣,但都很有默契,曲司宸說完也不等穆雲川開口,便看向郁洛薇繼續道︰「你身子還差,朕便先讓人送你回宮休息,你堂哥的事朕自有主張,同皇後沒有半分關系,以後沒事,還是不要來澤蘭殿了。」
曲司宸的話不容拒絕,郁洛薇從來是個聰明的主,此時她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見好就收,于是點點頭乖巧禮貌告了辭後,站起來便準備離開。
白芷一直處于看好戲的狀態,見她站起來,眼里閃過絲嘲諷,果不其然,那邊郁洛薇剛站起搖搖欲墜,終是沒有站穩,摔在了大殿上。
她臉色蒼白,有些艱難的瞥了眼曲司宸,虛弱的笑了笑,卻沒說話。
此時不等白芷開口,穆雲川卻搶先了一步,「豫妃看上去好像病得不輕,皇上不用客氣,便大方送豫妃回去吧,孤在這喝完皇後娘娘賞的茶便也走了,皇上不用覺得委屈了孤。」
曲司宸正待發作,白芷卻突然一陣心煩,不想再在這看郁洛薇演戲和穆雲川廢話,于是道︰「小初子,你去扶豫妃將她送回香附殿,免得有人說本宮虧待她了。」
白芷這話,卻讓在場人都愣了愣,顯然是沒有料到白芷會這樣說,特別是曲司宸,此時他的鳳目中不同以往,竟帶著不曾掩藏的喜悅。
穆雲川雖未說什麼,面上也是笑著的,但那笑容多少有些僵硬。
小初子道了‘是’便去扶郁洛薇,郁洛薇眼中閃過厭惡,但還是乖巧的接受了小初子的好意。
待得郁洛薇離去後,白芷才看著穆雲川,笑了笑,「北夏太子想來也是完成心願了,本宮有些乏了,在這就不送北夏太子了。」
說著起身離去,將兩個男人丟在了大殿內。
穆雲川看著那個背影,放下手中的茶盞,最後看了看曲司宸,這才站起身,「那麼皇上,雲川在此告辭了。」
曲司宸點點頭,看了眼他方才飲過的茶盞,對著一旁的喜公公皺眉道︰「把那東西拿去給朕丟掉。」
這才向著白芷剛才離去的地方跟了去。
白芷此刻靠在寢宮內的貴妃榻上,她懶懶靠著,雙眸微閉,面上有些疲憊,曲司宸走過去坐在貴妃榻邊上,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白芷,只覺得她今天分外乖,但是卻正因為如此,他心里有些不安。
但到底是曲司宸,雖是不安卻也沒有表現出來,他只是牽起白芷的手,見她只是眼瞼微動,並沒有睜開眼來看他,他也不言,只是如此坐著。
一時間像是時間靜止,天地寂靜無聲,只剩下兩人如此靜默相伴,以前白芷很喜歡這樣,然而如今這般讓人窒息的寂靜,會讓她想的更多。
于是她睜開眼看著面前的曲司宸,見他在看自己,鳳目深邃暗沉,本來想說的話便突然變成了︰「你是想要我罵你還是打你?」
今天的白芷總是出乎曲司宸的意料,剛才在大殿的時候,還有現在的時候,曲司宸將她拉過來抱在自己懷里,嘴角卻掛著淺淺的笑。
若是以前,白芷不會這樣,她會說不關她的事,如今她如此,那麼說明她真的如她之前所說般在試著對自己敞開心扉,重新試著愛他。
雖然說得很冷漠,但是曲司宸知道,她生氣了。
「之前朕和豫妃有過約定,答應在外人面前,會表現對她寵愛,方才她問朕許諾的還做不做數,所以……你如果真的生氣,朕任憑你處置。」
「阿宸,你和郁洛薇的約定,到底是什麼。」
卻在白芷的話後,這邊曲司宸突然陷入了沉默,他抬起頭來看著白芷,眉目微皺,「朕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是請你相信,時機到了,你自會知道。」
他不願意說,白芷也不會強求他,她掙扎著想從他懷里出來,而曲司宸卻以為她在耍性子,不禁抱得更緊了。
白芷無奈,只得看著他,「阿宸,你先放開我。」
曲司宸盯著白芷看,像是想從她面上看出什麼情緒,但是現在的白芷,同以前那個喜怒于形的時候哪里還會一樣,看了許久都無果,曲司宸皺著眉,「你還是打朕吧。」
他甚至害怕白芷的沉默,他寧願她還是像以前一樣,生氣的時候會無理取鬧,會對他撒潑耍賴,而不是像如今這樣。
「……」白芷卻突然覺得有些哭笑不得,然而還未說話,那邊曲司宸將她抱得更緊,像是要將她瓖進肉里。
「相信朕,朕不會對你撒謊的,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時候到了,朕一定會全部告訴你。」
「你先放開我,我喘不過氣了。」
白芷如今不同以往,身子大不如前,曲司宸也怕弄疼他,還是松了力道。
白芷站起身點了點頭,走到梳妝台邊,打開了一個盒子,從里面拿出了枚白玉簪。
曲司宸不知道白芷如今是什麼意思,見那白玉簪又不是白芷以前的那枚,有些奇怪的看著她。
「你還記得這個麼?」
「這個?」
見曲司宸的確不記得了,白芷走過去將白玉簪遞給曲司宸坐在他身旁,「我的確是生氣,但是你之前也讓我相信你,那麼我可以等,等你願意告訴我的那一天,這氣先留著,如果真相我滿意我便放過你,如果不滿意,我到時候再發不也一樣,那些都是後話了,現在有別的事情更重要,阿宸,這白玉簪,可是你賞賜給姜常在的啊。」
白芷此時突然提起這個,曲司宸知道她必定有事想說,皺眉點了點頭,「這些都是朕隨便賞的,你若想要,朕整個人都是你的,朕的一切也都是你的。」
「……你當時賞賜了一對一模一樣的白玉簪給林玉和姜棣棠,這是年愫今日送來給我的,姜棣棠的白玉簪,當日林玉所丟的,便是和這一模一樣的簪子,姜棣棠在說謊,郁洛薇也在說謊。」
知道白芷的意思,曲司宸抬起頭來看著白芷,沒有了方才的任何情緒,他鳳目微沉,對著白芷一字一句道︰「那麼阿芷,你想朕如何處置郁元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