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沒再繼續前進,站在原定愣愣望著,那人本是模著小宵的頭,但似是感受到了白芷的氣息,手一頓轉過身便望向她。
如方才所見,這人體型的確高大,如今他站起白芷感覺自己只能達到他的胸前,他模樣清秀雋永,唯一美中不足的卻是左頰上有一大塊胎記。
見到白芷,那人有禮的對她笑了笑,「在下乃沐涼的商人薛淵,曾听聞北夏以狼為友,如今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他似是非常喜歡小宵,這話剛完,又憐愛的望向小宵。
白芷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恰逢此時穆雲川也過了來,莊牧替他推著輪椅,見兩人相談甚歡,穆雲川來到白芷面前牽過她的手,「娘子,你們在聊什麼?」
白芷手一顫,忍了許久,才沒有甩開穆雲川的。
先白芷一步,那邊薛淵開了口,「不過是聊這朋友罷了。」指了指小宵,隨後薛淵照著北夏的禮儀,僵硬的比了個恭喜的姿勢,眉目間盡是歡喜的笑,「听聞公子和夫人新婚燕爾,薛某在這恭喜兩位,倒是讓我好生羨慕。」
這麼一說,本來還想問什麼的穆雲川突然便眉開眼笑起來,只將白芷的手握得更緊了幾分,艷麗妖嬈的面上俱是光華,但嘴上卻謙虛道︰「哪里哪里,薛公子言重了,倒是薛公子,還沒成親麼?」
那薛淵似是一沉吟,片刻笑了起來,「倒還沒有,不過快了,到時一定宴請莫公子。」
說著薛淵走了過去,對著莊牧行了一禮,「听聞雲公子想要看看我們沐涼的貨物,請。」
穆雲川這時也才放開白芷的手,由莊牧推著去了前廳。
不知是不是白芷錯覺,只覺得這人沒來由的熟悉,並且他如此,是在替自己解圍?
白芷一瞬不瞬盯著那背影,哪知本來與穆雲川等人相談甚歡的薛淵卻突然回過頭望向白芷,這一看兩人都愣了片刻。
白芷首先回過神來,不敢再去看他,伸手去模小宵。
不多時那邊也傳來了薛淵的聲音,說是兩老讓他隨意逛逛,剛剛真是打擾了的話。
白芷心下覺得疑惑,但知道暗處還有人監視著自己,便不敢表露出來,于是模了模小宵的頭,假裝什麼事也沒有。
白芷如今雖可自由活動,然而因著青檀的關系,她卻也是決計不會亂跑的,只是她無法光明正大的查探穆雲川他們的消息,這讓白芷有些坐立不安。
想了想,白芷喂過小宵,似是有了什麼好主意,徑直向著穆雲川那處而去。
那邊穆雲川等人來了前廳,見過薛淵帶的寶物,紛紛愣在原地,的確是從未見過的珍寶,然而這些東西,穆雲川卻覺得似乎在哪里見過,但如今卻如何都想不起來。
那邊莊牧假裝認真在看,其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完全看不懂,但如今礙著身份,只得硬著頭皮苦撐,臉都快笑得抽筋了,卻見自家主子一言不發的看著其中一枚精雕玉琢通體血紅的簪子發愣,似是在想什麼。
顯然薛淵也注意到了穆雲川的異樣,他看了看穆雲川手上之物突然笑道︰「莫公子真是好眼光,這乃有靈性的碧血簪,傳聞戴者可去邪除污,增強血氣,對女性尤為有用,莫公子若喜歡,便當薛某送你們的新婚禮物吧。」
「這怎麼好意思。」穆雲川此刻也才回過神來,連連擺手,「薛公子不是也要成婚了?還是留給你的妻子吧,莫某,可不是奪人所愛之人。」
「她有她娘親送的白玉簪,已足夠,小小心意,倒不足掛齒,薛某也不瞞莫公子,這次薛某來北夏倒的確是為了她,听聞北夏扎西的布匹是最美的,我想給她買下來作嫁衣,然而見了許多家,倒是沒見到合適的,本來打算失望而歸,卻沒想到正好遇到了雲老。」
「原來如此,那……恭敬不如從命,倒是謝謝薛公子的抬愛了。」穆雲川點點頭,隨後眼神示意了下莊牧。
莊牧趕忙清了清嗓子笑道︰「薛公子謬贊,既然薛公子喜愛,那麼我們便同薛公子做這項交易吧。」隨後有人將貨品抬上來,薛淵看著這些布匹連連點頭。
如此,他們的交易倒是奇跡的成了。
然而等得薛淵離開後,穆雲川卻似是還不放心,吩咐莊牧派人跟著他,並吩咐手下千萬小心,莫要打草驚色。
這才去找白芷,白芷早便等在外面,見穆雲川直直向她走來,倒是一愣。
那邊穆雲川見白芷主動來找他,微微一笑,語氣不自覺輕佻了起來,「怎麼?娘子想為夫了?」
哪知白芷絲毫不為所動,直接無視掉穆雲川的話,只道︰「我能出府走走嗎?」
「……」有時候穆雲川真懷疑白芷便是一塊石頭,但是見白芷一瞬不瞬滿含期冀的望著他,卻還是點了點頭。
本打算當驚喜送予她的碧血簪,突然捏在手中,再是無法遞至她的面前了。
穆雲川雖沒陪在白芷身邊,然而不止讓人跟著白芷出門,甚至還在暗處派了人跟著,身旁的丫鬟命喚小鳶,看去溫柔秀麗,但是見她的一舉一動,白芷便知道這女子武功不弱,再加上暗處那兩個高手,白芷不禁冷笑,這穆雲川倒還真是防著自己,難不成還怕她做什麼事,派人監視著她?
白芷如此想,便是連莊牧也是這般想的,哪知他守在穆雲川旁邊的時候,卻見穆雲川把玩著那碧血簪,對著他開了口,「你也認為,孤讓人伴在她身旁是為了讓人監視她?」
「……」您都說了,還問我做什麼啊,莊牧撇了撇嘴,見自家主子小心撫模著那簪子,只當啞巴。
果然片刻後穆雲川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如今扎西城主在備兵,听聞扎西城有支軍隊,雖是強大,但卻極度目無法紀,難以管教,孤听聞,近來強搶民女的事,越發的多,怕是想那軍隊,趁著混亂,欺辱百姓……」說到此,穆雲川眼眸中的殺意一閃即逝,握著碧血簪的手也緊了緊,修長好看的手此刻骨節突出,可見它有多用力。
「主上放心,派去白小姐身邊的人都是武功高強的,並且听說白小姐自己的武功也不錯,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哼,再厲害還不是不如我。」像是賭氣般,穆雲川冷哼了聲,但是看到自己受傷的腿的時候,卻還是低低道︰「若我沒受傷,便陪在她身邊了……」
正在這時,派去跟蹤薛淵的人回了來,穆雲川趕快收拾好情緒,「如何?」
那人對著穆雲川行了個禮,「薛公子回了客棧後便讓他的商隊收拾行李了,似乎準備明日便回沐涼。」
「難道是我多慮了?」穆雲川帶了幾絲疑惑,沉吟片刻,點了點頭,「知道了,下去吧。」
隨後看向莊牧,「你明日便將在薛淵那購的珍寶上供給扎西城主,此事不易久拖,記住,一件一件的送去,吊足他的胃口。」
「是。」
穆雲川知扎西城主怕是不久便會有所動靜,他必須抓緊時機,況且西玥那邊,穆雲曦也的確是讓他有幾分不放心,他也得盡快回去。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外,然而意外卻總是超出所有人的計劃的。
扎西城主的確是等不住,他的行動快速果決,便在白芷出去的這一天,不久城中便出現了暴亂。
白芷本就不喜珠寶首飾,她這次出來的目的,也僅僅是為了打听下扎西的消息,她坐在茶館二樓听著這些人有一言沒一言的話,看著樓下的戲曲。
還沒听見什麼實質性的消息,一隊隊的士兵便出現在了街道之上,這些士兵身強體壯,對百姓卻是絲毫的不客氣,他們像是在找什麼人一般,但凡年輕力壯的男子,均被他們抓了回去,除此外,還有妙齡女子,只要模樣清秀,也絕不放過。
白芷皺了皺眉,在茶樓二樓看得真切,一旁的小鳶已靠近白芷輕聲道︰「姑娘,他們像是在找什麼人,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回雲府。」
他們的模樣的確像是在找誰,莫非,穆雲川入城的消息已暴露了?
只是他們抓女子是做什麼?
正疑惑間,突听茶樓一片吵鬧,這些士兵,已來到了茶樓里面,方才唱戲的姑娘,直接就被這些士兵連拖帶拽的拉了下來,和這姑娘搭戲的老人,許是這姑娘的爹,如今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他們放過自己的女兒。
甚至還將好不容易掙來的錢遞了過去。
那士兵一看不過幾個銅板,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隨後大手一揮將這些銅錢揮至地上,一腳將這老者踹開。
白芷眉目緊皺,已是怒極,小鳶見此,連忙拉住白芷,只道︰「姑娘,這里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些離開的好。」如今只她一個女子,哪怕算上那些暗衛,也不一定是這麼多士兵的對手,若是他們車輪戰,那麼根本沒有勝算。
她的任務是保證白芷的平安,那麼此刻無論如何都是要將白芷帶走的。
讓人意外的卻是,本來做好了哪怕將白芷打暈也要帶回去的準備,哪知白芷听她這麼一說,卻是沒再動作。
似是知道她的思量般,只最後瞥了一眼那對父女,轉身便走,只道︰「你們北夏人,也不過如此嘛。」話語中輕蔑之意再明顯不過。
小鳶只當未听見,拉著白芷便走,哪知兩人還未完全離開,便听得有人叫道,「樓上那兩個,你們再敢動一步試試!「
沒想到,竟發現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