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四個是嬸娘送至于此,嬸娘持家勞苦,我總不過是個閑人,用不上這麼多人,你們重新回去照顧嬸娘吧!看著嬸娘好,我便就安心了。」傾顏的語氣不緊不慢,甚至整番話挑不出一絲錯處,就算老太太過來,也只是會覺得傾顏體釁下人。
四人苦聲哀求︰「求姑娘莫要趕奴才走……姑娘要奴才等四人做牛做馬都毫無怨言。」
傾顏明白,四人回去,以宋氏的性子,極有可能是沒好果子吃的。
然,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留著,就是一個隱患,一個刻在她心頭的肉瘤。
「喲……五丫頭,如此陣仗陣仗,這是要干嘛呢!」傾顏挑了挑眉,無需抬眸就知是宋氏帶著慕傾蓉來了。
「這春夏秋冬是犯了什麼事兒了?竟讓五丫頭性子這麼好的一個人兒發了脾氣。」宋氏指著春夏秋冬,故作疑惑道。
傾顏心中暗暗鄙視一番,雖是知曉宋氏明知故問,然,如今尚未完全撕破臉,且,她也還沒打算打草驚蛇,遂也是和和氣氣道︰「也沒什麼,總不過是我瞧著春夏秋冬甚是伶俐,打听一番。才知是嬸娘從東府那邊調過來的,傾顏不過一個閑人,嬸娘可是挑著兩府的重擔。」
宋氏算是听明白了傾顏的潛台詞,不就是告訴她,讓她自個兒的人伺候自個兒嗎?
可偏偏她慕傾顏這話說得就是漂亮,她多說什麼,都會顯得好像是她圖謀不軌。
慕傾蓉握住宋氏的手,示意她安心,淺笑著看向傾顏︰「五妹妹哪里話,我們一家人哪分得什麼彼此,既然五妹妹也說春夏秋冬好用,那就留在身邊就是,母親可是真心疼五妹妹的,五妹妹若是拒絕了,倒是踐踏了母親一番心意。」
說著,就捂嘴輕笑。倒顯得自己只是玩笑話一般。
這哪是玩笑話,這就是擺明兒給她慕傾顏挖了一個坑,春夏秋冬,她慕傾顏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她慕傾顏,最恨的,就是受制于人。
有了前世的前車之鑒,今生,她再也容不得一絲紕漏。
傾顏想了想,面不改色道︰「嬸娘心意,傾顏明白,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春夏秋冬去照顧嬸娘,也算是傾顏這個做晚輩的對嬸娘的孝敬。」
雙方就這樣僵持下了,傾顏毫不示弱,宋氏也表明,明樁不會拔。
傾顏此時就是沉默。
最終,還宋氏和慕傾蓉對視一眼,嘆了一口氣,緩緩道︰「既然是五丫頭一番心意,我這做嬸娘的自然是推月兌不得,五丫頭覺得這樣可好,春夏我就帶回去,秋冬就還是留給你吧!」說著,宋氏就親昵的拉著傾顏,打趣道︰「嬸娘不負你的心意,你可就別負嬸娘心意,否則我可不依。」
前世,她還真當宋氏和慕傾蓉是良善之人,果然是豬油蒙了心。
說話處處滴水不漏,暗中給別人下套的人,又怎麼可能是良善之人。
老狐狸,傾顏心中暗罵一聲,竟然選擇了一個折中的方式,再不滿,面色卻只得點頭,宋氏將話這樣說了,她再拒絕,說到老太太那去就是她的不對。
「本想留嬸娘和二姐姐喝杯茶,我琢磨著天色已晚,怕誤了嬸娘事情,就讓鄭嬤嬤去送送嬸娘和二姐姐吧!」傾顏輕然道,語氣說得很是無奈,就像是她當真想留宋氏一般。
宋氏自然是听的出傾顏潛台詞的逐客令,心里雖然明白,臉上卻是笑意不減︰「難為五丫頭有這份心,不勞煩了,我自個兒這就回去了。」
傾顏在院子里目送宋氏等人離去。
一從傾顏那兒出來,宋氏就忍不住擦了擦汗。
「五丫頭……是越來越……厲害了。」宋氏遲疑的說出這句話,盡管心中不願意承認,可傾顏的行為,竟是連她都挑不出什麼錯,大事小事,游刃有余。
慕傾蓉愣了愣,竟然有種驚慌的感覺,她搖了搖頭,甩去這股奇怪的想法,笑道︰「母親太過多心了,五妹妹那性子你還不知道,五妹妹那可是仙女兒般的人物,怎會理會咱們這些俗人俗事。」
宋氏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但願……真是如此吧!
傾顏看著母女倆的背影直至不見,嘴角浮過一絲冷笑,緩緩轉身,清冽的眸子注視著秋錦和冬錦。
那雙眼,太過幽深,太過清明冷冽,明明只是從一個十二歲的女孩眼中發出,竟還是讓秋錦和冬錦打了一個冷戰。
「是你們誰去派人傳話給的二,女乃女乃?」
傾顏朱唇輕輕吐出這句話。
二人心虛的跪下,硬著頭皮道︰「奴才不懂姑娘意思。」
傾顏唇邊的冷笑更加濃烈了︰「不懂是嗎?
好……很好。」
她輕輕擊掌,每拍一下,二人心中就咯 一聲。
傾顏含笑看著二人︰「要我細細說予你听嗎?」
二人面色蒼白,鼻尖已經冒出細汗了。
「春桃……」傾顏語氣平和喚道。
春桃暗道不好,硬著頭皮跪下︰「姑娘喚奴才何事?」
傾顏從容不迫的拿出一支耳墜︰「春桃你可曾知道這個?」
春桃下意識朝自己的耳朵模去,瞬間,臉色蒼白,瑟瑟發抖道︰「姑娘恕罪,求姑娘饒了奴才。」
傾顏冷哼一聲︰「春桃你好本事啊!順了我不少東西吧!我同鄭嬤嬤談話,你一直在門外偷听吧!多虧了鄭嬤嬤賬本記得詳細,總算讓我知道這耳墜的主人是誰的。」
丫鬟婆子一听,這還了得……鄭嬤嬤是個人精,她們的小動作哪里瞞得過鄭嬤嬤,眾人都是斂聲屏氣,氣都不敢出。
傾顏明明是笑著,可是,在她春桃眼中就是猶如羅剎。
「姑娘……」春桃忐忑的吸了一口涼氣,對上傾顏那似乎將她看透的眸子,飛速低下頭。
傾顏毫不留情開口︰「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有些話,傾顏作為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自然是不得說得太重,傾顏用眼色示意鄭嬤嬤。
鄭嬤嬤立刻領會,沖著春桃就是一巴掌︰「你這小蹄子,胳膊肘竟往外拐了,我們姑娘哪里待你不好了?仔細剝了你的皮。」
春桃似乎沒想到鄭嬤嬤真的會打她,傾顏性子清淡,甚少發脾氣打罵下人,春桃自分到傾顏院子,又會討好鄭嬤嬤,也是沒收什麼委屈,她也是個潑辣主兒,但是想到自己終究只是個奴才,並生生咬牙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