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請閉眼……」仿佛一個魔咒,無人可以抗拒這種指引,即使明知它連接著死亡與煉獄!
所有人都閉上了眼楮,咬緊牙根,仿佛等待著一個宣判,剛剛那次錯誤判斷後,絕不僅僅是犧牲了雲焓,還使眾人性命的又一次遭受死亡的威脅,誰也不知道死神將會降臨在誰的頭上,仿若此時頭上正有一只染滿血污的槍口,隨時噴出罪惡的火焰。
「惡鬼請行凶!」幽魅的聲音如魔音穿耳,也猶如一種陰詭的蛆蟲從耳朵鑽進身體,在身體各個血脈中流竄撕咬,奇癢難當,可還沒有完全驅散這種陰隧的折磨,一聲槍響伴隨著飛濺的鮮血或是腦漿對所有人心口又是沉沉的一擊,同時,也重重喘息了一口氣——驚慌的是死亡離自己如此的近,僥幸的是犧牲的終歸不是自己。
眼楮緩緩睜開的時候,破碎的是紫涵的臉……剩下的四個人面面相覷,那交錯的眼神,不知道是死里逃生的慶幸,還是重新陷入困惑的沮喪。
一時間,沒有任何人發言,仿佛在印證著魚大那句話,在這場博弈里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被後來的言語扭曲,雲焓的事情進一步加重了每個人的戒心,仿若這一刻大家都忘記了探究眼前的三個人中誰是鬼,反而在剎那恍惚間更加關心誰是捕蟬的螳螂,誰是潛伏的黃雀?
「安小柒,請你解釋一下剛才的棄票。」沉默也是一種折磨,任斂最終還是開了口,只因這個疑問在他心里壓得很緊,讓他喘不過氣,剛剛的局面他也只是想讓黑羽和雲焓平票再爭取一點討論的時間,可是安小柒的棄票,無疑是一顆穿膛的子彈……
「我……我只是慌了。」安小柒雙手抱著頭,仿佛有無形的手在他頭上拍打︰「我不知道投誰……我怕……我……他們死了……我也……」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也許這種高度壓迫的性命博弈僅對于一個中學生來說,的確太難接受。
「如果……安小柒不是故意的,那麼……這一局總該輪到你了吧。」任斂的手直直指向黑羽,的確,紫涵的死至少應證了一點,鬼還在場上,就在這四個人中間!那麼雲焓就是枉死,所以……回到原本的邏輯上來說,仍然是黑羽最可疑!
可是黑羽並沒有回應任斂的質問,反而提起手指指向了魚大︰「現在已經能證明雲焓的死是枉死,那麼當初提出這個引導的人——也就是你,現在才是最可疑的。」
魚大微微的驚了一下,但隨即又緩釋了下來,眼下的局面已經毫無頭緒了,反而因為剛才的分析,自己顯然已經被卷入爭議的中心了,尚且不考慮眼前的三個人究竟是誰隱藏的最深,單單在這一局上想要自保都顯得那麼不容易!
腦子像是老式的放映機,無數的想法從腦中閃過,卻依舊是一片困惑,如果拋開鬼的身份不看,眼下這個局勢要想存活,最好的方法就是投給黑羽,至少任斂和自己的兩票能保持優勢,就算安小柒和黑羽一起指向他,也可以造成平票,但是這樣太過于冒險,因為剛剛那一場才說過,黑羽的存在太過顯眼,而此刻如果沒有足以大到推翻自己的理由,貿然的投黑羽,只會引來其它人的猜忌,如果任斂開始覺得自己真的另有圖謀,那麼自己更是百口莫辯,在劫難逃。
因此,這一局注定是凶險的一局,要找出真相只能從真的鬼身上下手,但是眼前的三個人,高調而富有進攻性的黑羽、懦弱而毫無主見的安小柒、執著而堅持己見的任斂……究竟哪一個才是……等一下!這其中有一個人的性格似乎不對!任斂!
在第一局的時候,夜翊明明是直沖著任斂而來,當時的任斂並沒有像現在這樣堅持己見,而只是一味的辯解,反而是黑羽抓住了夜翊的馬腳,這才救下了任斂,當時任斂非常表示感謝,可是第二輪,卻僅僅因為我若有似無的一句話堅持要推黑羽出局,直到這一輪又是一口咬定要除掉黑羽,可黑羽從頭到尾都沒有懷疑過任斂,因此,任斂堅持要讓自己的保護傘出局只有三種可能︰
1、他發現了黑羽致命的漏洞,只是不知道怎麼表達出來,或是他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知道了黑羽是鬼才堅持要推黑羽出局,可是這種可能極低,因為這是一局規則極為簡單的殺人夜,沒有設置警察之類可以驗證身份的存在,因此,任斂不可能透過其它途徑得知真相。
2、任斂已經混亂了,已經不懂得思考了,因而抓住了一點疑問就沒有再想其它,因而才死咬黑羽,這種可能性雖存在,但是多少有點荒謬,比較性命攸關,總不至于憑直覺吧?
3、綜合來看,這種可能性很高,就是……任斂才是鬼,而黑羽無意中說的某一句話讓任斂覺得他可能發現了什麼,才非除不可,現在可能還沒有懷疑到自己身上來,但如果人數持續下降,黑羽是聰明人,總會發現的,尤其是最後一局,為了保險起見,只能先除掉黑羽!
想來想去,似乎只有第三種可能性能夠說得通,于是……還有什麼可考慮的!魚大只能提起手指指向任斂,可是幾乎在同一時間,安小柒畏畏縮縮地指向了魚大!
這一舉措頓時讓魚大如雷灌頂,自己剛剛理出了一點思緒,可是安小柒忽如其拉的一票直接就可以把自己送達地獄,這一刻,即便再冷靜也不禁慌張了起來︰「小柒,你听我說,任斂很可疑,他……」
「請確認好你最後的決定,在我倒計時後,就將產生死亡者!」那幽魅的聲音仿佛掐準了時間,恰好在這個時候打斷,沒有時間了,魚大來不及跟安小柒解釋,那催命的倒計時就已經開始了,只需短短的三秒……
鬼判仿佛精算過的時間頓時讓魚大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想,這儼然是故意的打斷,是自己發現了端倪招致的殺身之禍!也來不及揭露一切,原來這就是鬼的防御,一旦威脅到自己的時候討論就會被打斷,然後火速施以殺手!
「3……2……1……」那聲聲空靈的倒數仿佛要把魚大身體里的氧氣全部抽走了一般,面對死亡的步步緊逼,腦子里反復回蕩的只是「完了……完了……完了……」原來真的面對死亡的時候是那樣的恐慌與無助,智慧、思維、口才,什麼都無濟于事。
「投票!」那判決一般的一聲,魚大無奈而絕望的閉上了眼楮。
只听砰然一聲槍響,飛濺的血液帶著滾燙的熱度濺落到魚大的臉上,自己血液的溫度竟然是那樣的炙燙,可是……沒有疼痛與痛苦,不對……還有思維和感覺,腦袋……還在!
瞬間睜開的雙眼只看見任斂被穿顱一槍擊斃,死尸的眼中還包含著驚訝與不解,跟魚大此刻眼中一樣的不敢置信!只見安小柒顫顫的手指此時指向的是任斂,在最後的關頭,小柒改票!
種種的難以置信,讓魚大的腦子一片空白,但是隨即一個興奮的念頭泛起,任斂死了……那麼……我們贏了?
「天黑請閉眼!」那個空洞卻如灌頂之雷的聲音再次響起,推翻了一切的邏輯……任斂不是鬼……那麼……
就在閉眼前的一瞬間,魚大清楚的看到黑羽難以置信的眼楮死盯著安小柒,先是棄票,然後改票,這場角逐瑞安小柒看似扮演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角色,但是偏偏在最關鍵的時刻,他主導了殺招。
難道……魚大來不及看安小柒的臉了,但是就在閉眼的那一剎那,他仿佛感覺到安小柒嘴角勾起了笑意……那種深深得意的笑容!
閉上雙眼後,世界陷入一片虛無,黑暗吞噬者孱弱的心,相信這一晚,自己和黑羽注定有一個將要倒在安小柒的槍下,等到天亮後……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狠狠震顫了魚大的心口,可是捂在胸口的手還能清楚感覺到里面那顆心髒還在努力的跳動,自己沒有死,那一槍顯然是打在了黑羽的頭上,這也許真的僅僅是最後的幸運而已。
然而當睜開眼的一剎那,魚大整個人徹底呆住了,同樣被眼前的一切所震驚的還有黑羽,是的,沒錯,是黑羽,昨晚幽靈子彈穿裂的顱骨是安小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