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獄之間 第十章 不詳的預兆

作者 ︰ 血獄創作部

黑暗里充斥著寒冷與詭異的響聲,「沙沙沙沙……」仿似細小的蟲子成群地鑽入耳膜,幽幽將身子緊靠藍凝,想從那些許微弱的體溫中得到一絲安撫,或者說是短暫的逃避。她怕蟲子,很怕,幾乎看上一眼都會讓她渾身顫抖,而這間房從打開房門的那一刻就充滿了這種令人不安的聲音。

藍凝已經用盡全力使自己鎮定了,但握著照明器的手仍舊在細微地抖動,透過光線閃閃爍爍的跳動,這種顫抖放大了好幾倍。

她們倆推開的是原本會客廳側邊的那扇小門,光照先她們一步進入了房間,一切都顯得格外沉寂,除了那不知從何而來的寒風,在狂亂地翻動桌上、案上、地上的書頁。

沒錯,這里是一件書房,準確來說,還是一間靜雅但雜亂的書房,這里的布置非常講究,無處不是一派吟風弄月的氣象,每一件陳設都恰到好處,精致高雅中不失普華,淡漠簡約中彰顯格調,一看就是書香門第的才情做派,但不知是哪里來的惱人的風,將散落滿地的書籍吹亂,還揚起許多紛繁的紙箋,就像是幽靈蝴蝶般無力又無章法的片片紛飛,帶出一種奇寒入骨的蕭涼。

房間不大,只是幾處隔斷做的非常巧妙,因而光線並不能迅速攬盡每一個角落,那些未知的黑暗里,總讓人覺得潛藏著什麼,尤其是畫屏背後,仿佛有一絲清冷的月光照進來,被畫屏的薄紗一遮,是一種幽藍的暗光,襯合著滿是古典情懷的陳設,讓人不禁想起了很多鬼魅故事里駭人的場景。

「蘭若寺?」幽幽的聲音在抖,這里的確像是荒蕪的鬼寺,尤其是那滿眼皆是的紙箋,像是要撲面而來一般。「哇啊~」剛剛想到這里一張紙片就迎面貼上了幽幽的臉!

原本薄薄的宣紙仿似一張浸濕的抹布,緊緊貼在她臉上,迅速阻絕了口鼻里的空氣,幽幽慌亂間伸手亂抓,卻抓不下來,一種死亡的壓迫感迎面而來,一瞬間不知是幻覺還是神智錯亂,她仿佛听到一個女人的訕笑,聲音宛如銀蛇一般,直戳心髒!

就是驚恐不已、幾欲瘋狂的時候,紙箋被揭開了,空氣重新回到胸腔,但卻沒有缺氧之後猛烈的喘息,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夢境,她茫然四顧,卻只看到藍凝費解的眼神︰「你怎麼啦?」

看著幽幽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藍凝的心抽緊了一點,身在血獄,她不會愚蠢到以為這一切是幽幽的神智錯亂,一定有什麼讓幽幽這樣驚恐,她感到了不詳的預兆。

而幽幽還在失神,半天說不出話來,這是她第一次參加血示,縱然看似真正的戲碼還尚未開始,但所遇的一切都一再超越著她的承受能力,即使之前已經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而真正站到這里的時候才發現,這樣的恐懼,根本不是誰都能抵受得住的。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耳際听到了藍凝的聲音,忽然念起了一句詩,幽幽一個冷顫,這是……?

她立即從失神中撤回思維,充滿戒備地盯著藍凝。

好在她害怕的事情並沒有如她所想,藍凝還是藍凝,並沒有什麼異樣,只是怔怔看著她手中的紙箋。這是原本撲在幽幽臉上的紙箋,被藍凝及時揭開,然後那紙箋像是原本被賦予的生命忽然又終結了一般,從詭異如有生命的對象,重新又變回了死物,但上面的字體卻赫然寫著這一句。

字體娟秀,筆法靈動,雖然是毛筆字跡,但明顯是出自女人之手,而且從筆跡上看,還是個精于書法的女人。藍凝雖不懂書法,但至少字跡好不好看還是能分辨的,如今能有這樣一手秀美的毛筆字的女性已經不多了。

幽幽悻然地看了一眼紙箋上的字跡,正是那句「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一首詠梅的詩,高潔傲然。她忽然覺得這些詩句里似乎在講述什麼,于是隨手又從地上拾起了一張被風吹到腳邊的紙箋,上面寫著︰「未若錦囊收艷骨,一口淨土掩風流」。

藍凝看著幽幽手中的詩句,也察覺到了異樣,隨即也拾起一張︰「零落成泥碾作塵,唯有香如故。」果然,意境頗為相似,一時間兩人拾起了七八張紙箋︰「過時自會飄零去,恥向東君更乞憐」、「縱被春風吹作雪,決勝南陌碾成塵」、「不要人夸顏色好,只留清氣滿乾坤」……幾乎所有的紙箋上都寫著一句詩詞,內容全是以花喻人,尤以梅花居多,而情緒也都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孤傲高潔。

「這似乎是某種暗示。」幽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事實上這點的確很有可能,畢竟任務的內容是完成女主人的心願,而這些詩句若是女主人寫的,那必然是她性格的寫照,勢必有其意義所在。

藍凝也有類似的想法,但是此時牆上的字幅上卻出現了不同的字句,那些字幅掛的並不顯眼,而是被梅花畫屏遮擋,方才是隨著拾撿紙箋,藍凝壯著膽子走進了畫屏後面,那原本透露著黯然藍光的位置。

出乎藍凝意料的是,畫屏後面並沒有類似窗戶的東西,只有一個香案,上面一把古琴已經斷了弦,然後就是牆上所掛的五幅字帖了,並沒有任何透光或是發光的事物,因而不知剛才那微光是否是光影產生的色差,反正走近就看不見了。

藍凝仔細端詳了古琴,並沒有看出異樣,便將目光投注到牆上的字帖中去了,那五幅字帖內容也全是詩詞,但從字跡上來說,比紙箋上的更為工整秀麗,顯然是更加看重的佳作,否則也不會裝裱起來了。第一幅寫著「閑庭花自落,古井水無波」;第二幅是「相逢不語,一朵芙蓉著秋雨」;第三幅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第四幅是「一朝心似春潮去,空余風刀霜劍嚴相逼」;第五幅是「朱砂淚落伊人面,黃泉不相見」。

若不是這幾幅字帖藍凝的想法必定與幽幽一致,但此時她卻隱隱覺得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這幾幅字帖中的詩句,風格與紙箋上的有所不同,並沒有出塵高潔、孤芳自賞的味道,而除了最後一幅之外,也沒有紙箋上那種決絕的意為,而前面幾幅就更是甜蜜的感覺了,那麼……這些詩句如果有意暗示什麼,那會在提示什麼呢?

只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女主人,絕對不是個普通的女人。

藍凝心里那個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

後院比屋里要冷的多,也比原本門外的巷弄更冷,也沒有寒風拂面,但就是陰寒潮濕的冷,而且是從腳底升起的寒意。

子爵和柯一夢由不得瑟縮了一子,柯一夢將原本的領口翻起,護住脖子,希望多獲得一些溫度,這後院的確是太冷了。

他們剛剛走進了會客廳正面的那扇門,門後是並不寬敞的一條走廊,廊里格外的黑,幾乎都看不見腳下,但是不長,沒走幾步就一個拐角,來到了後院,不過從踏進這里開始,就感覺到一種貼骨的冷,仿佛穿多少衣服都改變不了那附在骨頭上的寒冰。

「小心點,這里恐怕很有問題。」子爵柔聲地提醒道,以他的經驗,他當然知道,這種冷根本不是來自于氣溫,而是來源于陰氣,只能說明這里的陰氣很重,甚至比剛剛的房間里還要重得多,相對應的,也必然會危險的多。

照明器的光線在後院的夜色里扯開一片光明,而迎面的正前方就是一座陰冷的荒墳,墳頭上雜草叢生,甚至石碑邊上都已經破爛不堪了,想必這是一座已經有些年頭並且長期無人照料的墳墓。

然而就孤墳的邊上卻長著一棵粗壯的大樹,雖然在夜色里枝椏婆娑,看起來很有幾分滲人,但用光線仔細打量就會發現,的確是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生長的極好,不僅枝干粗壯,而且樹上開滿了艷紅的花,在這邊死獄中獨顯生機盎然。

「這是什麼花?這麼艷麗,桃花麼?」柯一夢問道。子爵瞟了一眼︰「花朵五瓣、色澤嫣紅,應該是梅花吧,別管了,先找找有沒有其它線索。」說著將視線投入廣漠的黑暗里。

兩人仔細探看著,一草一木都格外留意,同時也繃緊了神經,提防著一切突發事故。

然而這後院除了冷,並沒有太多異樣,整個院子除了那棵樹之外,幾處角落還長著一些叢生的野菊和玫瑰,與那顆樹上的鮮花不同,這些話仿佛是受了濕氣的感染,生機暗淡、略顯枯萎,看上去格外蕭條,但數量卻不少,光是雛菊分為白、黃、紅三種,而玫瑰也有紅、白兩種,儼然是個頹敗的花園。

這個時候柯一夢忽然驚叫了一聲,子爵立即跑過去︰「怎麼了?」

「你看!」柯一夢顫抖地指著那孤墳的墓碑,上面的字跡已經有些風化了,但湊近看來,還是可以清楚看到,上面寫著︰沈夢听之墓。

「這……」子爵驚疑地望著柯一夢。卻見柯一夢驚恐而茫然地轉過頭來︰「我現實中的真名就叫做……沈夢听……」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血獄之間最新章節 | 血獄之間全文閱讀 | 血獄之間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