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胭脂燙
氧氣在急速的流失,一片虛無的黑暗里出現了一些白色的斑點,是腦部缺氧對眼楮造成了留白,死亡第一次這麼接近。
她掙扎,只能掙扎,瘋狂而不顧一切的掙扎,兩只腿發瘋一般的蹬,她是鬼,眼前的她分明就是鬼,也只能是鬼,蘇皖幾乎試出了所有的力氣在亂蹬亂踏,雖然絲毫影響不了那只手。
幸運的事忽然發生了,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是垂死掙扎了,僅僅不過是因為不甘心懦弱的死去而做出的反抗,卻隨著一聲脆響,整個人向下猛墜了一截!
剛才她亂蹬亂踏之際,腐朽潮濕的樓梯因為連番的踩踏,加上之強多人同時登上,又匆忙奔下,已經不看重復了,被她猛然踏段一級,然後隨著她腳下的階梯斷裂,整個人向後摔去,為了保持平衡,她隨後踏出的無情力更是大,一連踩壞了好幾級階梯,卻仍然無法阻止她下墜的趨勢,最後整條樓梯仿似被抽掉了串聯的線,猛然坍塌了一段。
這突如其來的離心力,使原本緊抓住脖子的那只手忽然被力道一扯,就這樣從脖子上扯了下來,雖然皮肉被指甲劃出長長的血痕,但是整個人月兌離了掌控,隨即摔入黑暗之中。
「跨啦」一聲,樓梯斷裂了一截,蘇皖整個人摔到了地面上,從死神的鐮刀下僥幸逃過,正是離死亡如此之近,所以每一根神經都更加緊繃,落地的一瞬間立即像受驚的刺蝟一樣連打幾個翻滾,因為來不及站起來,她就已經感覺到那冷笑又一次在逼近,連站起來的機會都沒有留給她,而利用翻滾來挪動身體,以遠離危險,其實更多的是一種本能,而非意識。
就這樣連續翻了幾圈之後,腦袋撞在什麼硬物上,又一次在黑暗里發出了「咚」的聲響,她連忙伸手往頭上模去,是粗糙的觸覺,木門!
剛才那一下踫撞雖疼,擔還是能感覺到硬度適中,並不是牆壁一樣堅硬,這一模之下,粗糙的木質手感,平面的形狀,腦海里閃電般斷定出這是一扇門。
寒冷怨毒的笑聲又一次飄過來,沒有腳步聲,只能感覺到有東西隨著笑聲在靠近,那不是人類的行動方式,完全是離地飄行,已然不是人了。
沒時間做一絲猶疑和判斷,一連串的動作像是連鎖反應般迅速,甚至蘇皖自己都難以相信自己居然有這麼靈敏的動作,爬起身來、找到把手、拉開木門、猛然關上,一氣呵成,盡管不知道這木門是否能阻擋得了凶惡的靈體,但除了這樣還能如何呢,至少剛才掐住自己脖子時,那觸覺是無比的清晰,不像是虛無的靈體,若是如此,那這木門也許真的能拖上一時半刻吧。
藍凝也听到廳內一連串的響動,驚嚇地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偷偷的模索前進,不再敢發出聲響,只能听到心髒「咚咚咚…咚咚咚…」地激烈跳動,幾乎要破膛而出了。
終于模到木門了!根據剛才林薇薇拉動木門發出的響動終于模到了那扇木門,一時間,懸在半空中的心稍稍放下了一點,屏息著推開木門,很輕很慢,為了防止再發出聲音,因為她分明听到冷冷的笑聲就在不遠處,似乎站定了,不再移動,宛若神智失常的瘋婦一般,不絕于耳,怨毒之中咋夾著恨意與哀傷。
就在門敞開的那一瞬間,忽然廳中的黑暗倒退了一剎那,不知是不是幻覺,居然有一絲月光從糊著窗紙的窗戶透進來,很薄很淡的一絲光,但是比剛才濃郁的黑暗要亮的多,瞬間眼前的輪廓就清晰了起來。
藍凝機警地回頭望了一眼廳中,身後的桌椅被撞得凌亂,通往樓上的階梯斷裂了很大一截,看上去殘破不堪,而一個背影怔怔站在樓梯不遠處的門前,冷冷的笑著,一動不動,分明是五安的背影,卻像是個人偶一般,只有源源不斷的笑聲傳來。
藍凝抽了一口冷空氣,那樣的背影讓人充滿了恐懼的遐想,這樣平靜的背影,看起來一切都毫無異常,但就是這樣的背影此時在訕笑著,她無法想象那文靜的短發的後腦如果此時忽然轉過頭來,會看到怎樣一張扭曲而猙獰的笑臉,恐怖得不敢想象。
她不敢停留,即便只是一個背影,那種恐懼帶來的壓迫感一樣讓人窒息,她望了一眼原本黝黑的走道,那里比廳里黑一些,可是就著薄弱的月光,還是能依稀看出空蕩,林薇薇呢?已經到了後院了嗎?
這是月光重新黯淡了下來,仿佛被夜雲遮住了光彩。那盞燈瞬間被關上了,世界驟然重歸黑暗,藍凝被這突如其來的再次黑暗差點嚇出了聲,但隨著眼前的一切猛然被剝奪,心里的恐慌又開始瘋狂滋生,她無法再在這里多待一秒了,一頭扎進走道,扶著牆,快步追向林薇薇……
躲進房間的蘇皖努力平復著慌亂的情緒,強制鎮定著,可是門外那詭異的笑聲,就是讓人無法安定下來,那笑聲分明就是五安的聲音,是她最好的姐妹,但此刻她的笑聲讓人惶恐讓人窒息讓人發狂。
索性木門真的有用,五安並沒有跟進房間里來,也沒有預料中的敲打房門,只是站在門口狂亂而尖利地笑著,不斷鞭撻著蘇皖的神經,她捂住耳朵,可是那笑聲依舊還在,仿佛是個逃月兌不了的夢魘。
她整個人滑坐在地上,隨手拾起地上的一片紙屑,是一張詩箋?她猛然抬起頭,這房間並不如剛才那樣黑暗,一層朦朧的月光從窗外徐徐透進來,帶著幾絲清冷的美感,蘇皖仔細感受了一下,這房間的氣溫似乎也比廳中要冷一下,是實實在在的溫度低,並非心寒。
縱然光線仍舊算不上亮,但還是能依稀看清這里的對象,甚至閱讀都可以艱難地完成,于是她索性拋開門外的笑聲,仔細看著牆上的書法和地上的詩箋,上面靈秀的文筆讓她覺得這里似乎隱藏著什麼秘密?
同一時間,林薇薇仍舊在黑暗的走廊里前進,這條走廊似乎有點太長了吧,怎麼還沒有走到頭?這里是通往哪里?
她努力回憶著剛才眾人交換發現的時候所提到的內容,之前負責查探這扇門的是柯一夢和子爵,他們說這里是通往後院的,但沒有提到過這條走廊有這麼長啊,她似乎已經走了很久了。
她心里頓時充滿了不確定性,七上八下的,而五安的笑聲還不時隱約地傳來,似乎並沒有離的太遠,但在黑暗中四顧一番,卻又是說不出的異常平靜,她心里思索著,有時候偏偏是風平浪靜才最恐怖。
「叮呤」忽然一聲清脆的響動,幾乎淡不可聞,「什麼聲音?」她圓睜著雙眼,可什麼也看不見,只是那聲音像幻覺一樣又響了一次,像是銅鈴,不,沒有那麼響,應該是小鈴鐺或者是……
忽然她的手感覺觸到了什麼,心驟然收緊,黑暗里有什麼?而且離她非常近。
她努力用第六感探知,卻感覺不到任何有生命的物體存在,可是剛才指間上冰冷而滑膩的觸感,是什麼?
忽然一種窒息感,黑暗里的窒息,就像是渾身被水包圍著一樣,難以呼吸,她張開嘴粗劣地喘息,可是這空間的氧氣似乎被抽走了一樣,非常稀薄,她幾乎就要缺氧了。
這時,他的小腿忽然被什麼猛地纏住,是手,人類的手,腦海里補出的景象立即令他的臉驚恐地扭曲起來,是什麼在黑暗里?!
她腦子里忽然灌出了一點記憶,這種冰冷的觸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剛才在二樓,當她想拿出照明器的時候,也是一陣冰冷的觸感,才使得她的照明器因驚慌而月兌手落地,她敏捷地頭腦已經確定了黑暗里必然存在著什麼未知的事物,只是剛才因為幾乎在同一瞬間打開了照明器,驅散了黑暗,因而那種觸感消失了,但此時這樣黑暗的一條走道無疑是給了「它」充分的滋長空間,可以無所顧忌的出現了。
她努力搜索著斷續傳來的笑聲,離這里不遠,但也可以準確的斷定絕不在附近,那麼黑暗里的東西是什麼?和那鬼嫁娘有何關系,到底哪一個才是鬼的本體?
看來,她已經解除到了某些事件的疑點了,可是正在逐步稀薄的空氣,正在一步步將她推向死亡的邊緣,她沒有時間思考更多了,她只能原始地掙扎,全力抽動那條被抱住的腿。
她拼命甩動著腿,卻發現腿根本不能移動了,並且那清脆的響聲鈴鐺聲越來越清晰,繚繞耳畔,猶如鋪天蓋地,她顧不得任何事了,她想尖叫,只有叫聲能驅散她鑽心刻骨的恐懼感,但喉嚨的窒息讓她發不出聲音,黑暗里除了窒息和恐怖,什麼都被抽離了。
忽然,這時門外的笑聲似乎突然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