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結成冰,手指上滴落的血珠仿佛都要凝結了。
雪冰的心口仿若敞著一個空谷,冷風拂過,竟是一片虛無的嘩然,這一刻,誰也不會知道她的心情,即便臉上仍舊毫無表情,可是那種無法形容的情感正在將那座空谷推向荒蕪。
此時作為任務目標的橙子,雪冰已經不知道那究竟還是一個活人,又或者已經成為了一件沒有生命的物體,無從得知,一種無力又憤恨的情感在腦顱內竄動,不斷沖擊著頭骨,仿似要破顱而出。
她曾經是那樣堅定了要保護橙子的心,幾乎要等同于自己的安危,然而此時的生死不知,讓她很害怕,很怕雪柔的悲劇又重新上演,她甚至明明知道不該也不能這樣心軟,但卻始終無法真正的絕情下去,她還是會為了橙子這個其實算起來跟自己並沒有多大關系的人而擔憂和心疼,始終做不到無動于衷。
也許有一天這樣的情感會害死她,她記得魚大曾經這樣對她說過︰「一絲多余的情感有時候比怨靈還要危險。」可是……性格可以變化,甚至人格都可以轉變,但要讓靈魂都徹底冷卻,她做不到。
「你怎麼樣了?」柯里昂無心的一聲詢問吧雪冰從泥沼一樣的情緒里拔了出來,她甩甩頭,現在不是沉溺的時候。她一邊從包里拿出繃帶纏在還是滴血的小指上,一邊模索著前進︰「我沒事,我們趕緊走,這里越來越詭異了,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大。」
柯里昂似乎還想問什麼,但並沒有問出口,跟著雪冰聲音的來處也探著路向前去了。
「情況似乎越來越糟糕了,血腥味蔓延的很厲害。「三無的額頭滑下了一滴汗住,立即被他揮手擦掉,這里並不是熱,而是悶,像是走在封閉的空間里,鼻息間清冷的氣息正在逐漸抽離,轉化為一種粘稠的、沉悶的、腥臭的氣味,幾乎就快要窒息了︰「這里還是不是那個酒吧,我覺得我們都已經離開那個範圍了,這里不但不想清冷的建築物,反而像是在某個龐然大物的髒腑里一樣,全是血腥的廢氣,又燻又臭。」
「也許是說對了……」雷洛的聲音帶著冷冷的磨砂感。
「你是說?」三無幾乎不敢相信。
「沒錯,有可能我們已經處在某個對象的月復中了。」,雷洛盡力保持著冷峻的聲音,但仍然能听出一種不安混跡在這冷靜中
「不可能。」三無顯然有些抗拒這樣的猜測︰「根據血獄規則,如果擅自離開了血示地點,我們會被立即抽干血液而死的,而我們現在……」話說到一半,三無忽然又不再說了,生生把後半句吞下去了,因為他發現這兩者之間看似有關,但其實毫無聯系。
血示地點是邪瞳會社,並不是黑貓酒吧,因此就算不是在酒吧的範圍內,只要這里屬于邪瞳會社,一樣不算走出了血示地點的範圍,更何況,他們的任務(成為會員)已經完成了,現在只是被黑暗限制無法離開了而已,就算是不在原來邪瞳會社的範圍內,也並不會發生規則擊殺。
然而這個推導是成立的,並且成立之後,情況可能更加糟糕,現在完全不知身處何地的情況下,遠比當初黑貓酒吧里的詭異要恐怖的多。
而雷洛的牙緊咬著,只因他怕如果不這樣咬的緊緊的,怕會忍不住抖動牙床,以至于牙齒間踫撞出聲音來,而那抖動的原因,是因為手掌傳來的觸感,他剛剛模到了牆壁,那原本應該是鋼筋水泥所構成的建築體裁,此時卻呈現出不規則的表明,並且帶著一種溫熱的柔軟,還似乎分泌著某種黏膩的液體,這種觸覺在腦海的臆想中極其令人恐懼,簡直像極了髒腑,加上氣味的愈發濁悶,他才幾乎肯定了這個猜想,更何況還有更加強烈的佐證——黑暗!
一絲光線都沒有的完全黑暗,幾乎是密閉一樣的杜絕了一切光線!能締造這樣的環境,還有什麼比身處在活物的身體內部更加貼切?影視中那些身體內部呈現紅色的效果純粹是騙人的,誰都知道,身體的內部是投不進光的,連人都如此,何況是不知道究竟為何物的龐然巨物。
經雷洛這一說,三無似乎也猜到了七八成,心里不由得也發起顫來,若是處在活物的內部,這該如何離開?這里既沒有樓梯,也更不可能存在電梯,就幾乎完全杜絕了1、2、4、7的空間穿梭法則,他們不可能借由這個渠道快速回到空間,那豈不是無解?
「不可能。」三無的冷靜遠遠超出雷洛的想象,他沒有聊到三無居然比他更快冷靜下來,雖然還有些心悸,但是已經被一種冰冷的語氣死死地壓制住了︰「如果沒有空間穿梭的渠道,那該如何回到空間?這儼然就是無解,血示不可能有必殺之局!」
「但願不是因為我們錯過了什麼而已經進入必殺之局了。」雷洛強忍著恐懼和惡心的感覺,更加徹底地將手掌深深觸到了「牆壁」上,他明白,他需要盡快適應這樣的恐懼,才能在完全的冷靜的情況下做出最準確的判斷,所以正面迎上那些恐怖的事務才是最好的辦法,雖然本能收回手掌的神經線跟強行將手緊貼在牆上的指令發生了對持,幾乎讓他的手臂抽筋,但最後還是死死地觸在牆壁上︰「如果有幸還沒有因為錯過生路而進入等死的階段,我們就還有一線生機,即便是處在某個東西的身體內,我們依然有機會回去。」
「你是說……特殊傳送位置?」三無語氣重重地垂落下來,看得出那些興奮、緊張、懷疑都在一瞬間迸發了︰「幾率太小了,我總覺得不太現實吧,那可是極少數的血示中才會出現的。」
原本在血示中需要回到公寓基本依靠兩個途徑,一種是原路返回,這個很容易,從來處直接回來,但一般用的很少,更多的是另一種,空間穿行法則,就是所謂的「1、2、4、7」!
這四個數字血示地點的開啟密碼,一般如果在血示地點無意中觸發了這個惡魔密碼,就會被拉近血獄之間,但同時也是參加血示者在緊急情況下逃回血獄的重要手段,在特定的樓梯連續踩上第「1、2、4、7」級階梯或在電梯中依次按下「1、2、4、7」四個鍵,就可以回到血獄,但並不是所有的樓梯和電梯都是可行的,會存在一些特定的聯系,但絕大多數情況下,基本還是撞運氣的因素較多。
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特殊性,所以在某些血示中曾出現並沒有任何樓梯或電梯的情況,例如海灘或是飛機上,就並不能通過穿梭法則回到空間,因此在這些情況下會出現特殊的傳送位置,只要在完成任務後就會在某個有關聯的地方出現一個傳送點,通過推理找到這個點就能安全回來,但這樣的情況較少,所以具體是不是血獄正式的規則,大家也不敢保證,因此並不敢過多的指望這種特殊性,何況實際上憑借這種方法回來的人,少之又少。
「我明白的你的顧慮,但眼下也沒有其它的辦法了。」雷洛閉著眼楮定了定神,雖然眼皮的開黑對視覺來說幾乎沒有影響,但是定心養神還是習慣性閉目了良久,這才睜開眼楮︰「要不要試一試?」
「怎麼試?」三無似乎感覺到這將會是件極為冒險的事情,不過卻反而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悸動心情。
果然,雷洛的聲音忽然沉落下去,仿佛是來自地獄一般︰「你剛才的刀子還在嗎?」
「又走回來了!」雪冰模著冰冷堅硬的牆面,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這里完全是個龐大的迷宮。」
「你怎麼知道走回來了?」柯里昂並非懷疑雪冰的判斷,只是心有不甘,才故此一問。
雪冰像是早就等著柯里昂的詢問一般,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地久回答道︰「我之前就模到了這個位置有個凹槽,像是被什麼東西在牆上強行劃出來的痕跡,于是我在這個痕跡上又用小刀加了一豎,變成了一個十字,然後一路順著痕跡前進,每隔幾步就有一處痕跡,但走了這一大圈之後,現在我模到十字了。」
「原來的痕跡?會不會是雷洛他們給我們留下的提示?又或者……是橙子?!」柯里昂忽然激動起來。
但雪冰卻對此表示有些泄氣︰「我起初也這樣想,所以才順著痕跡走,但是痕跡到了這里就沒有了。」
「這麼說來,這里似乎真的是個回路迷宮,那怎麼辦?橙子也完全不見蹤影,半小時也沒有多久,到時候我們找不到出路,連自己所在的位置都確定不了,而橙子又沒有蹤影,那豈不是……」後半句並沒有說出來,但意思已經明擺在那里。
「等一下。」雪冰忽然出聲,柯里昂差點為此一怔,只听得雪冰冷幽幽地說道︰「我好像……好像踩到什麼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