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不是一個年輕人,從發白的眉毛和鬢角上,還有布滿臉孔的溝溝壑壑上可判斷出來,他至少年過七旬了。雖然蒼老已顯,但臉上的橫肉和陰冷的目光顯示,他依然強壯,並且比年輕人擁有更多的凶戾之氣。
他用的竟然也是中文。
芭茜似乎已悟到他是誰,但還是不敢確認,結結巴巴問道︰「你是誰?」
「他就是,賽里賓先生。」王痴人伸手指著老頭,就像個翻譯一樣作了個介紹,還夸張地彎彎腰。
老頭把目光投向他︰「怎麼,你認識我?」
「不認識。」王痴人搖頭。
「你怎麼認定,我就是賽里賓?」
王痴人反問︰「那你到底是不是賽里賓?」
老頭點頭,「我當然是。」
「那不就是了?我沒認錯人嘛。」王痴人嘿嘿一笑。
「可我好像沒見過你。」
「其實我也沒見過你。」
賽里賓陰摯的目光緊盯王痴人,「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中國大陸。」
「中國人?來這里干什麼?」老頭問道。
「找一個人。」王痴人說。
「找誰?」
「某個人的冤家。」
「某個人?哪個人?」
王痴人聳聳肩,「為什麼要告訴你?」
賽里賓火了,拿下肩上背的長槍,對準王痴人胸膛,「你闖入我的地盤,按照馬來西亞法律,我可以馬上逮捕你。」
「你是說,我們闖入你的地盤,你有權逮捕我們?那我倒想反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如果是你闖入別人的地盤,別人有權逮捕你嗎?」王痴人盯著對方。
老頭毫不遲疑,「肯定有權。」
「那好,你馬上繳槍吧。」王痴人指指他手里的槍,向他伸出手。「把槍給我,我要逮捕你。」
老頭瞪出兩眼,「什麼?你要逮捕我?有沒有搞錯。」
「沒有搞錯。」王痴人說。
「你憑什麼逮捕我?」
「我代表別人。」
「代表誰?」
「你心里有數。」王痴人指著成片的山野,「我們現在站的這地方,原來根本不屬于你,對嗎?」
賽里賓一愣,後退一步,將長槍的槍機嘩啦一拉,緊緊地對準王痴人。
「你到底是什麼人?」他的口氣更嚴厲了。
「你說我是什麼人?」王痴人反問。
「我看,你跟謝再標有關系。」
「為什麼你馬上就想到謝再標?是不是你很怕他?」
賽里賓听到這里,明白來者確實跟謝再標有關系了。他一揮手中的槍,朝著他的手下們喊道︰「好哇,是姓謝的派人來了,把他們帶回去。」
有兩個便衣去拉芭茜。芭茜呼地拉開架勢,準備與他們展開搏擊。王痴人連忙向她做個手勢。芭茜只好束手就擒。阿央也被另兩個便衣給押住。
「你叫什麼名字?」賽里賓問王痴人。
「王痴人。」
「痴人?我記得中國有個成語,叫痴人說夢,是這兩個字嗎?」
「賽里賓先生,你在馬來西亞南方大學中文系的三年書,沒有白讀哇。當年就為了跟謝再標搞聯營,特地學了中文,可沒想到後來用在算計他上面了。」
賽里賓爆著粗口,「我還會罵他媽的呢,他媽的別說廢話,快走吧。」說著一推王痴人。
王痴人昂首挺胸,一邊走一邊哼哼著︰「臨行喝媽一碗酒,渾身是膽雄赳赳……」
芭茜質問道︰「王,都這時候了,你還哼的什麼流行歌曲?」
「這是我們中國最流行的樣板戲。當然,你們是不懂的。」
「那是紅燈記里李玉和的唱詞。」賽里賓冷冷的點破。
「哇 ,賽里賓先生,你連這個都懂啊?」王痴人一臉恭維樣。
賽里賓哼了一聲,露出一臉的鄙夷,「小子,我了解中國的時候,你還不知貓在哪個角落里,連投胎的事都沒考慮呢。」
「你確實有優勢,因為你比我先出生幾十年,但你肯定也听過中國一句話。」王痴人說。
「什麼話?」賽里賓問。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賽里賓大怒,「放屁,你們跟我,看看誰先死在沙灘上。」
「當然是我們……」
「你承認你們會先死吧?」
「不是,」王痴人補充,「我要說的是,當然是我們笑到最後。」
「啊呸,我讓你們在黃昏前死,你們就活不到天黑,我讓你們黎明前死,你們就見不到太陽,到時讓你們哭還找不到墳頭。」賽里賓呲牙咧嘴咆哮。
罵罵咧咧中,王痴人他們被賽里賓手下信推搡著,沿小路走去。
芭茜回頭瞧瞧,發現那兩只老虎,就像兩只和藹的大貓,跟在賽里賓**後,可以想見平時對他有多溫順听話了。
「乖乖,真是被豢養的大貓哎。」芭茜情不自禁地說出聲。
王痴人一邊走一邊搖頭︰「那是老虎,不是大貓。」
「可它們對主人那麼溫順,就像大貓,哪里像老虎呢?」
「它們是老虎,老虎是野獸。」王痴人也在自言自語。
賽里賓听到了,他索性跳上一只老虎的背,當成一匹坐騎,得意地炫耀道︰「對別人它們是老虎,對我來說它們就是我的寶貝寵物,我的坐騎。」
「不,他們是野獸。」王痴人的聲音很低,只有在他旁邊的芭茜听見。
從小路往前走,到了一個山坳里,平地上有幾間簡易的房子,有一個大的停車場,從這里可以看到有一條簡易公路通向外面。
「怎麼,又是一個迪克山莊?」芭茜問道。
「那是他們護林隊的大本營,不是山莊。」王痴人解釋。
「賽里賓不住在這里嗎?」
「他平時住在沙帕鎮上,那里有他的莊園。」
「那今天怎麼會出現在林場呢?」芭茜覺得有點離奇。
「偶爾他會來林場,親自參與巡邏。」王痴人說,「帶著老虎,巡察領地,感覺會有多爽。」
芭茜鼻子里哼了一聲,「我們恰巧趕上他的親歷親為了吧?」
王痴人笑笑,沒有多說。
他們被押到房子前。
那個黑臉膛問道︰「老板,怎麼處置他們?」
賽里賓命令另兩名手下將兩只老虎引進不遠處的虎籠里去。然後他站到王痴人他們面前,再次用陰冷的眼楮打量他們。
忽然,他用手一指阿央︰「把她帶到那個屋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