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陽光並不熱烈,卻明媚的刺眼。
時值辰末時分,此時的豐華大街還不到喧囂熱鬧之時,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大多是趕著獸車為各家酒樓送貨的菜農、或送肉的獵人。
街道兩旁的鱗次櫛比的酒樓還不到上客之時,顯得門可羅雀。
旭一和旭二半月前被郁玨派往鴻雁城辦事,今日一早方才回到凌霄城。
在黃鶴樓後院將坐騎交給伺獸房的伙計,兄弟倆進了酒樓大堂,準備上樓去跟自家少主回稟此次鴻雁城一行事情的進展。
黃鶴樓掌櫃周福正坐在堂中用早膳,見兄弟倆進來,忙笑著招呼。
「旭一旭二回來了,趕緊過來坐下,我讓廚房多上幾道面點和小菜,正好陪我老頭子一起用飯。」
兄弟倆對視一眼,覺得周老今天似乎熱情的有些過分,讓兩人一時還真有些不習慣。
旭一旭二忙抱拳沖周福一禮,旭一婉拒道。
「周老的好意我們兄弟領了,我們先上去跟少主回了事,再下來用飯不遲。」
周福年輕時也是郁家赤血衛一員,跟在家主身邊效力數載。
後來在一次任務中受了重傷,傷好修為大損再無精進的可能,這才退下來,又不願回家榮養,便自請在黃鶴樓中做了掌櫃,掌管凌霄城中的諜報。
所以旭一和旭二對他頗為敬重。
周福輕咳一聲,老眼中閃著八卦的光芒,笑得意味深長看著兩人道。
「少主現在可沒有閑工夫听你們回事,你們還是听我老頭子的,乖乖坐下用飯吧。」
這下兄弟倆也覺出來其中的蹊蹺,趕忙走過去坐了,等待周老為自己解惑。
周福示意兩人附耳過來,語氣興奮的,如此這般的一陣嘀咕。
「我跟你們說啊,昨天傍晚,少主領著一個……」
兄弟听得是一愣一愣的,食不知味的吃完早飯,暈暈乎乎的晃著上了五樓,走到雲霄閣門口,一人一邊的開始守門。
這一守,就從早上一直守到下午,期間神情變幻莫測,無數次大眼對小眼。
「大哥……」
旭二憋了一上午,終于悶不住了,有些欲言又止的喚自家大哥。
旭一橫眉。
「有話就說,吞吞吐吐搞得娘們唧唧的。」
「咳……」
旭二輕咳一聲,眼神撇到一邊不看旭一,開始八卦。
「你說那姑娘是不是秦家大小姐?」
旭一心中也覺得最有可能是,畢竟在周老的描述中,那姑娘無論是身形、還是容貌,還有那清華帶冷的氣質,和他印象中的秦家大小姐如出一轍。
他沒想到,只是數天的功夫,兩人間的關系便突飛猛進,到了這等地步……
旭一現在有些吃不準,自家少爺如今是什麼態度,畢竟那日少主的一番話,如今還言猶在耳,清晰如昨。
見旭一不語,旭二又叫了一聲。
「大哥。」
旭一冷眼。
「你管她是不是,難道少主歡喜誰,帶誰回來過夜還用跟咱們交代不成?」
旭二有些悻悻然的撇嘴,在心中嘟囔自家大哥。
「我不就是好奇嘛。」
旭一哪能不知曉自己弟弟腸子里的那些彎彎繞,他輕咳一聲小聲道。
「是與不是,一會兒不就知道了。」
旭二眼楮一亮,閃過綠綠的八卦之光,在心中嘀咕。
「等那幾個兄弟回來,看我怎麼把他們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嘿嘿。」
秦釅一覺醒來,只覺肚子空空如也,餓的前胸貼後背。
想起身,卻發現自己整個人被某人手腳並用,霸道的緊緊圈在懷里。
她側頭看向摟著自己睡的正熟的人,那張美得人神共憤的臉,此時沒有了漫不經心的慵懶,帶著一絲不設防的純真。
秦釅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一下便看見了自己身上遍布的吻痕,可見昨晚郁玨這廝有多麼禽獸。
撫額哀嘆一聲,她有些粗暴的甩開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下一刻,耳邊只聞一聲清淺戲謔的笑聲。
她側頭一看,郁玨那廝正睜著眼楮看著自己,眼神清亮澄澈,哪有一絲初醒的迷茫?
秦釅頓時沒了好氣兒。
「你一直在裝睡!」
郁玨沒有否認。
「小東西,生氣了?」
秦釅冷哼,聲音涼涼。
「我可沒那閑功夫。」
待坐起身來想要穿衣時,她才發現自己哪有衣服可穿?
儲物戒里也根本沒有備用的衣衫,而昨日的衣服已經變成了一堆破布,正躺在地上展示著何謂「淒慘」。
她扭頭冷眼睨著身邊的禽獸,惜字如金。
「衣服。」
「呵……」
郁玨腦袋枕著手臂壞壞的笑,驀地伸出手拽住秦釅的手臂,手中用力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上,趁機擒住那張小嘴……
一個冗長綿密的吻後,郁玨終于不舍的放開那張甜美誘人的小嘴,還砸了砸嘴,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
在秦釅的冷眼中,動作利索的翻身下床,luo身只披了一件長衫,身影一閃便沒了蹤影。
秦釅luo著身體下了床,走到放置在不遠處的檀木衣櫃前,拉開櫃門,從里面拿了一套郁玨的褻衣褻褲套在身上,進了隔壁浴房。
郁玨打開外廳的門,看到旭家兩兄弟如自己所料,已經歸來,正守在門外,便直接對旭二吩咐道。
「你去羽衣坊買幾套女裝來,要素色細錦質地,做工一定要上乘。」
「……」
兩兄弟虎目圓瞪,有些反應不能,眼睜睜看著剛打開須臾的門砰地一聲又再次被關上。
……昨晚少主也太猴急了吧,盡是直接將人姑娘的衣服報廢了?
「哥……」
「嗯?」
旭一下意識回了一聲,之後立馬反應過來,沖弟弟揮手。
「別說廢話,趕緊去辦少主交代的事。」
「哦。」
旭二有些不情願的抬步離開,走前又看了眼那緊閉的房門。
而旭一腦中此時正在天人交戰,琢磨著,這事兒要不要飛鷹傳書,報告給家主和主母呢?
畢竟這麼多年來,少主雖然外表看似玩世不恭,一副風流不羈的模樣,其實一直是潔身自好不近的。
這如今終于告別了童子身,以家主和主母的惡趣味,是一定想知道的,可他現在的主子畢竟是少主……
哎,這事真是讓一向一根筋的旭一為了大難了。
旭二的速度很快,只是下半個時辰便回轉了。
此時雲霄閣的大門已經敞開,旭一仍如出鞘利劍一般杵在門口候著,軒敞的廳中,靠窗的八仙桌上擺滿了豐盛的早膳。
只見,飯桌上兩人緊挨而坐,一個埋頭只顧專心吃,連抬眼的功夫也沒有,不過吃相優雅斯文,顯然休養很好。
一個眉眼含著溫柔的淺笑,不停的為對方布菜,忙不不亦樂乎、任勞任怨。
兩人之間縈繞著一種說不出的溫情,好一副和諧有愛的場面。
那坐在自家少主旁邊,坦然享受自家少主伺候的,可不就是秦家大小姐麼!
她身上松松垮垮的穿著一身過大的玉白色褻衣褻褲,明顯是自家少主的。
旭二驀地一眼撞見,驚訝的定在當場,他緩慢的眨了下眼楮,接著又眨了一下,確認自己看到的是真實存在的,這才有些機械的扭頭看向自家大哥,用眼神詢問。
「現在適合出聲打擾嗎?」
旭一輕輕搖頭。
于是旭二老實站在自己的位置,等待屋中兩人用膳結束。
小半個時辰後,秦釅放下了玉箸,郁玨服侍入微,立馬笑眯眯遞上雪白的絲絹。
「一會兒回秦府?」
「嗯。」
「昨日的事,你心中可有計較?要不要我幫你查?」
秦釅放下手中用過的絲絹,身體後靠,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扶手圈椅,縴長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有節奏的敲擊著,這是她思考問題時的習慣性動作。
畢竟前身生活簡單,雖然多年來在秦府人人可欺,但根本沒有和人結過生死仇怨。
而她自從在這具身體里重生,別莊一戰,雖然和「朱、鄭、劉」三家結了怨,但絕對沒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而秦婉則不同,新仇舊恨加起來,已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想要自己性命的人,秦婉首當其沖。
只是她背後之人……
秦釅想起了偶然間從綠茵和紅雲的八卦中得到的消息。
「……秦婉自小便對了秦峰的眼緣,數年來一直寵她如親生女兒……」
這個說法,秦釅自是嗤之以鼻,她不由玩味兒的勾起了唇角。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善,也沒有毫無緣由的惡,萬事皆有因果,只是不知秦峰和秦婉之間,是何種因果?
秦婉在秦府的待遇雖然比前身好了不止一點半點,但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外表光鮮,內里空洞的花瓶罷了,畢竟沒有話語權。
所以,除了秦峰外,還有誰會這麼大手筆幫她?
要知道請八個赤階的殺手,得多少金幣?
秦釅如今一窮二白,無人可用,雖然篤定這次的刺殺是秦峰和秦婉的手筆,但想要查清楚兩人之間的隱秘關系,只能自己出手,不知要浪費多少功夫。
所以她並不打算拒絕郁玨的好意,于是望向他道。
「從秦婉和秦峰入手吧,應該能查到一些有趣的東西。」
郁玨見秦釅沒有推辭,可見她並沒有跟自己見外,心情不由更好了幾分,直接對守在門外的旭一吩咐。
「你在秦家露過面不必親自出手,讓下面的人的去辦,我要知道關于這兩人的一切信息,事無巨細。」
旭一單膝跪地,抱拳應是後起身,刷的一聲便沒了蹤影。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