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秦弦早早地就起來了,準確地說是一夜未睡。
她頂著兩只烏黑的眼圈,眼中盡是酸澀。
本來就是半夜風塵僕僕地趕到這里,又因為空間吊墜找不到,和鐘離洋吵了一架。此刻她的心情真的難以言說。
「要是自己會哭就好了。有些心情,也許也能得到發泄。」秦弦喃喃自語。乍一看她精神有些不正常。
她推開窗子,好通風換氣。
因為下了一夜的秋雨,此時地面上有些濕潤,而且溫度略低,不遠處的山有些霧氣彌漫的樣子,不過透過霧氣看遠處的山,青色朦朦朧朧,霧氣時聚時散,一股仙境的氣息撲面而來。
秦弦凝望著遠處的山,一時間呆在那里。連自己身後有人悄悄逼近也沒有察覺。
一襲黑色的斗篷被披在了秦弦肩上,她立刻回神,轉過身來,對上了鐘離文干淨清澈的眸子。
「剛剛我敲門敲了很長時間,沒有人來應。以為是你不在……然後,我就進來了。站在窗子旁不冷嗎?」溫柔的聲音響起。
「嗯。」秦弦低低地嗯了一聲,發現聲音有些嘶啞。
「你的聲音怎麼變得這麼嘶啞?是不是昨天晚上沒睡好?」鐘離文關切地問道。
「可能是吧。」秦弦的心情仍十分低落。
「那要再睡一會兒嗎?看你這麼累,今天的活動能參加嗎?」
「我不知道……子蘇,有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丟了,可是我現在找不到它。」秦弦的語氣盡是焦急與無奈。
「是什麼東西?你詳細地跟我說說,我可以和你一起找。」
「我把它畫下來。」秦弦從屋子里找出一張紙,掏出隨身攜帶的鋼筆,開始畫起吊墜的形狀。
她因為學過畫畫,所以四葉草吊墜的具體形狀不一會兒就在她的筆下綻開了,細膩的筆法,具體細節也畫的很到位。
「就是這個吊墜。但是它的顏色是青色,上面瓖了四顆鑽石。」秦弦解釋道。
「嗯。那昨天晚上到了這里,你去了別的什麼地方了嗎?」
「沒有。」她搖搖頭。
「若是房間里也找到的話,那還剩下一個地方——馬車上。」
「對!我們一起去找。」秦弦抓住了這一絲希望。
「好。」
他們肩並肩走了出去,一點兒也沒注意到他們的身後站了一個人。
鐘離洋倚在門旁,冷眼睨著肩並肩的兩個人,很是般配的樣子。
心中的怒意橫起。身側的拳頭狠狠地攥著,卻怎麼也發寫不了心中的怒火。
這該死的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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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找了一遍又一遍之後,秦弦再次失望地跌坐在馬車上「真的找不到了……」
鐘離文看到她這副失落的樣子,不免心疼地安慰道「不必太難過。誰都有丟過重要的東西,本王爺也不例外……但是時間久了,一切悲傷都會被沖淡的。」
「嗯……」她抬眸,望了望這個男人。
「還沒有用早膳吧?我們回去吃一些?」
「好。」秦弦應允著。雖然心中還是很失落,但是鐘離文都這麼說了,自己還是應該看開些,畢竟,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物質東西也好,感情也罷。有些東西既然留不住,那麼,就放手好了。
想到這里,她的感情也釋懷了一些。
用過了早膳之後,便有下人來召集所有客人去錦殿,說是錦繡山莊莊主要召集他們。
鐘離文應了一聲,便帶上秦弦、白氓,跟著下人去錦殿。
到了錦殿,秦弦就看到大殿的正前方,築起了台階,台階的最上面擺了一張楠木椅,氣質低調沉穩,但也不失精秀的花紋雕刻。
椅子上坐著一位女子,芳齡二十五歲左右,眉清目秀卻透出一種自信、穩重的氣質,一雙杏眼宛若星辰,恰到好處地瓖嵌在巴掌大的小臉中間,玲瓏的鼻子仿佛是山梁一般,高挺。一雙紅唇看上去嬌艷欲滴,透著嫵。媚的氣質,雖然與眼神透出的氣質相矛盾。但是這個女子的五官卻能把清新和妖。嬈演繹的很完美。
一襲紅色對襟襦裙,頭發如瀑布般垂下,隨意地梳了一個流蘇髻,頭上除了一個瓖了珍珠的櫛別無其他裝飾。
這個女子,真美。
待到人差不多到齊之後,那個女子緩緩站了起來,頗有一番氣勢壓人的感覺。于是台下交頭接耳的人立刻噤聲,片刻,整個大殿里鴉雀無聲。
「各位,我是錦繡山莊的莊主——錦繡。很高興大家肯賞臉來參加今年的尋寶大會,今年的尋寶大會的活動前兩個仍不變,仍是尋寶、換寶和賣寶。第三個活動很有趣,但也很神秘,所以各位只能等到第三天揭曉。關于第一項活動——尋寶。我早已安排下人把今年錦繡山莊所要贈出的寶物藏在了後山山林之中。規矩還是老樣子,凡是第一個找到寶物的人,把它帶回來便可以得到這個寶物,」紅衣女子說到這里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朝門口的方向看去,秦弦正疑惑著她為什麼突然停下來,便隨著她的目光也向門口看去,什麼嘛,是鐘離洋這個不守時的混蛋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人們也有些疑惑,開始小聲議論著錦繡莊主的異常。
不過鐘離洋好似是沒有注意到這些似的,自顧自地朝秦弦和鐘離文走來。在此期間,錦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鐘離洋的身上。
看上去,錦繡好像是對鐘離洋有意思?
秦弦憤憤地想,不過這與自己有什麼關系?那個男人是個花蝴蝶,任憑哪個花痴女看上他便會愛上他吧?
無知!
不過她似乎沒有意識到她居然把才見了面的女人鄙視為花痴,雖然這個人是錦繡山莊的莊主。
似乎是停頓的時間太久,人群中的議論聲更大了。錦繡身旁的侍女喬椴小聲地提示她,「莊主,您還沒講完呢!」
錦繡回過了神,朝人群大方地一笑,似乎剛剛的議論對她毫無影響繼續她的解釋「但是途中會有其他的物品魚目混珠,至于真的寶物,只有一個。去年錦繡山莊所贈出的寶物是一種珍貴的藥材——昆山雪蓮,至于今年的寶物還有待揭曉,誰會是那個得到寶物幸運的人呢?讓我們拭目以待。別的話就不多說了,那麼尋寶大會的第一項活動,開始——」
話音剛落,人們便開始迅速向後山跑去,甚至有幾個武功高深的人使用輕功朝後山飛去。
看著他們一個個猴急的樣子,秦弦有些壓力山大,畢竟,這些人都是會功夫的啊。就算自己真找到寶物了,還不照樣被搶走。
于是她慢吞吞地跟在人群的身後。
「初夏,還不走嗎?」
「四王爺,您先走吧。初夏一會兒就跟過去。」
「好,那你可一定要找到本王爺,不然迷路了可就不好了。」
「嗯多謝四王爺關心。」
鐘離文微笑了一下,身後跟著白氓,大步走了出去。
一時間,大殿里就剩下秦弦,錦繡,和她的侍女喬椴三個人。
「你不去尋寶嗎?」錦繡慢慢地下了台階,看著這個慢吞吞的侍女。
「嗯正準備去。」秦弦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但我見你似乎有些消沉的樣子,是這個活動不好玩兒麼?」
「沒有,錦繡山莊所提供的活動很有趣……」很規矩地回答。
「可是本莊主看得出來,對你來說一點兒也不有趣。」
「是嗎?」秦弦無奈地苦笑,那自己的表情是不是流露太多了?
錦繡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繼續問道,「今年所尋的寶比去年的昆山雪蓮還要珍貴好幾倍,你難道不感興趣嗎?」
「吾所寶者異也。」她淡淡地回答了錦繡一句,便頭也不回地向外走。
錦繡听到這里的時候,眸子不由得亮了一下,「剛剛是本莊主冒犯了,敢問姑娘的名字是什麼?」
「初夏。」
「真名呢?」錦繡又追問了一句,秦弦听到了,但是不想回答她。繼續走著,直到消失在她的視線。
「莊主,剛剛那位女子的話是什麼意思啊?」喬椴待到秦弦走遠,好奇地問道。
「意思就是,她不把世俗之人所寶貝的東西當作寶貝。」
「呀,還有這樣的人?」喬椴有些驚訝,自從上一任莊主開始舉辦尋寶大會以來,所有來參加的人都是奔著那些價值連城的寶物而來,甚至有人為一件寶物大打出手,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會這麼說。
好奇怪的女子啊。
而錦繡卻不這麼想,如今能這麼看待寶物的人,已經不多了。但是這樣的人,十年前她遇見過一次。
雖然她對那個少年的記憶只有一次回眸,那張側臉堪稱完美,眼神雖然很淡漠,但錦繡就是這樣不由自主地沉。淪了。從那之後,她發誓,她要用天下所有的寶物來換取那位少年的心。
可是錦繡哪兒能了解,縱然是半壁江山,也換不來伊人的回眸一笑。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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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弦沿著人們走的很少的小路上山,她一路披荊斬棘,躲過了很多山蟲草蛇,然後來到了一條小溪旁邊。此時已經是中午了,燦爛的陽光穿過濃郁的樹枝樹葉抵達大地,折射出點點光斑。
她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來開始休息,找了這麼長時間,真累,而且連個假寶物的影子都沒有找到,更不必說真正的寶物在哪兒了。
唉,看來她與這次的寶物無緣了。
不過鐘離文肯把她帶來就已經很不錯了。她找不到只能說明運氣不好。
早知道這麼長時間還找不到,就應該帶些干糧來充饑了。
秦弦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好起身找了些野果子來充饑。她捧了一大堆果子到溪邊開始洗。
突然,她看到了一個蚌殼,乍一看是這個小溪的一份子,但是秦弦看得出來這種蚌是咸水蚌,怎麼可能生活在河中?她用手指沾了幾滴溪水嘗了嘗,是淡水!那麼就是這個蚌的問題了??
她找來了一根樹枝,很是費力地把那個蚌從石塊的夾縫中鼓搗出來,但是蚌居然順著河水向山下流去,這樣一來秦弦更是疑惑了,按說這河水的流速也不大,蚌殼怎麼會順水漂走?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了——這個蚌殼是空心的!
秦弦立刻起身追那個蚌殼,幾經周折,終于把蚌殼撈了上來,費力地砸開蚌殼,發現里面只有一個珍珠和紙條。她喜出望外,果真叫自己猜對了,話說這東西藏在這里誰的眼楮能有這麼毒,把它找出來。
自己還是踫巧洗果子,再加上她的少的可憐的常識把它找了出來的。
她先拿出紙條,看了看上面的字跡,恭喜你找到這條線索,這顆珍珠是假寶物之一。
下面還附了一首詩︰
問君溪水何處來?
只見山中碧雲天。
何物使君有眉目?
靜參奧妙珍寶來。
秦弦看了好幾遍就是不明白這首詩所暗示的,接著又把紙條翻了過來,背面空空如也。
真是的,不是藏頭詩,自己又不明白它的意思,這該怎麼辦才好?
她楞了一會兒,還是小心地把紙條和蚌殼里的珍珠收了起來。繼續回到原地洗她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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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所寶者異也’選自《呂氏春秋﹒孟冬季﹒異寶》,原文是‘古之人非無寶也,其所寶者異也。’,意思是‘古代的人不是沒有寶物,只是他們看作寶物的東西與今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