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砰砰砰……」劇烈的拍門聲。♀
「楚尋!你給我出來!給我出來!」
「干媽,干媽,你別生氣,你听我跟你解釋,這事根本不怪阿尋……」
「不怪她?好好一個女孩子家居然騎在男生身上打架!這是一個淑女該做的事嗎?她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丟人現眼!」韓宛若胸口起伏,氣急敗壞道。
高宗翰回到家里時,樓上正鬧的厲害,小皓眼尖,一眼瞄到爸爸後,腳踩跟斗雲般轉瞬躥到了父親身側,帶著一種獨屬于小孩子的簡單興奮之情急不可耐道︰「爸爸,今天我們學校發生了一件大事,阿尋姐姐將管老大給打了!哇唔!」
高宗翰反應不大,這事他在公司就听助理匯報了,這也是他匆匆結束高層會議,急忙趕回家的重要原因。
「楚尋!你別以為你躲在里面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我……」韓宛若尖著嗓門喊道。
「 當」,楚尋毫無預兆的拉開門,冷冷清清的站在門口,面無表情,「你想怎樣?」
韓宛若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指著她怒斥道︰「你好好給我解釋解釋,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若不是我听了你高叔叔的勸想關心關心你在學校的情況,我竟不知道你這般能耐!啊?你一個女孩子居然學人家打架?還騎在男生身上!你還有沒有羞恥心?我帶過的孩子就沒一個像你這樣的!阿澤,憐惜,甚至就連小皓,各個都是乖巧懂事,品學兼優。我看你也不要讀書了,省的自己沒學好還帶壞了好學生。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我怎麼就生了你?!」
韓宛若氣的很了,最後一句話說的頗重,她自己並未意識到,但旁人卻听的真切,不僅是阮憐惜明顯的頓了頓,就連高宗翰也蹙了眉頭。
楚尋面上無動于衷,扯了扯嘴角,笑的雲淡風輕,「這話你得問我那死鬼老爹!」
韓宛若被嗆的心口疼,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高宗翰生怕事態擴大化,疾步朝二樓走去。
楚尋由樓上拾階而下,高宗翰與她擦肩而過的瞬間,楚尋突然喊住了他,「高先生!」
高宗翰驟然頓住,循聲看向她。
「你說過,只要我願意會一直供我讀書,這話還算數嗎?」楚尋淡淡的開口,不緊不慢道。
高宗翰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過,反應略微激動,幾乎是沖口而出,「當然算數!高叔叔對你決不食言。」
「宗翰!」韓宛若乍然出聲,重重的打斷了倆人的對話。
楚尋卻對著韓宛若的方向,嘲諷的翹起了嘴角。
軟憐惜看著楚尋挑釁的笑,又看了眼韓宛若氣的煞白的臉,高宗翰親切溫和的表情,暗道了句︰這個女孩果然不出我所料,心機重,城府極深。
然而這個被人定義為心機重城府深的阿尋姑娘,當天夜里抱著從家里帶來的那本老舊相冊,一直失眠到天明。
相冊是前一天晚上小皓還給她的,輕了許多,楚尋心中有數,壞脾氣的敲了一記小皓的腦門後,轉身就回了房。意料之中的,凡是有韓宛若的照片都被拿走了。
她沒未想過從韓宛若那索要,既然她嫌棄他們父女,那她何苦要表現出多在乎她的樣子?
她想,即使要,也要不到了吧,大凡被厭棄的東西,或被燒或被剪,最後再被丟棄的可能性百分之九十九。亦如她被毫不留情的拋棄一般。
只可惜,當年楚漢生太愛韓宛若,本來滿滿一本相冊裝的幾乎都是韓宛若的照片。如今被韓宛若挑挑揀揀後,所剩的照片屈指可數,楚尋有點兒失落落的,可又覺得沒什麼……
爸爸愛的是媽媽,媽媽愛的是高宗翰,女乃女乃愛的又是爸爸。
除了她,不被任何人愛著。
當年但凡爸爸還顧念一點父女之情的話,也不會在媽媽離開後,就整日買醉酗酒,對她不聞不問,更不會在他撒手人寰之後,她從他的日記或隨筆中讀到的全都是對韓宛若的思念之情,而未曾給她留下只言片語。
說到底,他們都是自私的人。
楚尋嘆了口氣,將相冊又塞回枕頭底下。
「倆個都極端自私的人,他們的女兒怎麼可能不自私自利!」心底有個聲音蠱惑道。
「你說的對!」楚尋翻了個身,仿若夢囈般喃喃自語道︰「人生來便是要為自己而活,自私自利才是生活的本質。」
這個夜晚同樣有一些人沒有睡的安穩,高宗翰夫婦自然不在話下,還有苦苦追著高以澤的腳步,埋頭苦學到深夜的阮憐惜;被一而再再而三欺負卻一直選擇忍氣吞聲而埋在被子里低低啜泣的歐陽經語;以及今天被暴打後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怔怔發呆的管震。♀
第二日早起,楚尋低著頭在走廊盡頭的盥洗室洗刷完畢後,還未走回房間,便看到小皓正靠在她的房門口,小皓一見著她,立刻挺直了脊背,臉上難掩興奮之情,「听說你將我們學校的管老大給打了?是真的嗎?」
楚尋理也沒理,直接進了屋子,小皓喪氣的往牆上一靠,楚尋卻突然又開了門,探出腦袋,凶神惡煞道︰「死小鬼,若是你再敢踏進我屋子半步,下一個揍的就是你!」
早飯的時候,高宗翰的助理給阿尋送來了嶄新的書包與課本,阿尋反應平平,吃完後便于高以皓,阮憐惜一同出了門。
韓宛若經過昨晚的事後,也沒再對楚尋惡言相向,只是拿她當空氣了而已。
楚尋早早坐上了車,候了好一會,阮憐惜姐弟才在韓宛若的依依惜別下上了車。
楚尋冷嗤一聲,看向車窗外,心道︰又不是生離死別,至于嗎?
阮憐惜坐在中間,小皓坐在另一邊靠窗的位置。沒錯,因為早上楚尋威脅他的事,小皓又生氣了,他本來都已經決定不計前嫌,和壞姐姐和解了,(若英勇的揍了管老大的人真是她的話)。
阮憐惜感覺今天楚尋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樣,帶著濃濃的敵意與猜疑。汽車開了一會,氣氛很是冷清尷尬,她覺得該說點什麼,好消除楚尋對她的誤會。
「阿尋,你喝羊女乃嗎?」阮憐惜將一瓶女乃遞到楚尋面前。
楚尋從發呆中回過神,看了眼她手中的羊女乃,微挑了眉,若是她沒眼花的話,這是阮憐惜臨走的時候,韓宛若說什麼也要塞到她書包里讓她路上喝的東西吧。
「我看你早上沒吃什麼東西,阿尋,你太瘦了,應該多吃點。」阮憐惜將羊女乃塞到楚尋的手里。
楚尋還了回去,「不用,我很飽。」
阮憐惜默了默,表情糾結道︰「阿尋,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昨天的事不是我告訴干媽的,中午的時候你突然離開學校,我很擔心你,連課也沒上便追你去了,之後遍尋不到你,我才回了家里,那時候干媽已經知道你的事了,我勸了好久……」
楚尋一只手支著頭,手肘抵著門窗,長發垂在臉側,讓人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知道了,」楚尋打斷了她的話,表情淡淡,其中的細節她並不想知道,高宗翰已經答應她會繼續供她讀書,那麼其他的任何事都無所謂了。
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
本來支著耳朵听姐姐們說話的小皓又無聊的繼續玩起了游戲機,從後視鏡里可以看出司機師傅老楊似乎是頗有興致听八卦的樣子。
阮憐惜覺得,有些話必須說清楚,她行得正坐得端,不能在任何人心中留下污點,遂重新打破沉默,「阿尋,你听我解釋……」
「你很,煩。」
阮憐惜俏臉微紅,輕咬了嘴唇,滿月復委屈道︰「阿尋,你為何討厭我?是因為干媽對我好嗎?若是這樣的話,你大可不必嫉妒,畢竟你才是干媽親生的……」
「不是討厭,也談不上喜歡。」楚尋真的被這個多愁善感的大小姐腦補的有些煩了,大早上的,難道就不能讓她安靜會嗎?
阮憐惜沉默了一會又道,「就因為這樣,你才一直拒絕我對你的好?為什麼?我們都是媽的女兒,為何不能相親相愛?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干媽有多傷心?阿尋,我知道你受過很多苦,但這世上好人還是很多的,願意關心你愛護你的人也很多,只要你願意敞開心扉,所以……」
「所以,請你不要再招惹我,離我越遠越好!」楚尋突然截住了她的話,厭煩陰冷的看向她。
阮憐惜怔怔的盯著她的眼,直到到了學校,也沒再多說一句。
楚尋拎著簇新的書包率先下了車,今日的她依舊是趾高氣揚,明艷無雙!
楚尋旁若無人,徑直走向高三(1)班。
因為有了有錢人高宗翰的庇護,她相信即使昨天自己做了天理不容的事,也絕不會有人膽敢明目張膽的給她難堪,找她麻煩。
「管哥,管哥……」
管震收回了視線,朝著身旁低年級的學弟腦門就是一巴掌,「吵死個人!」
「管哥,要不要攔住她?給你報仇!」
另一個男生手中舉著昨日楚尋砸管震的書包,躍躍欲試。
管震劈手奪了楚尋的書包,瞪了倆人一眼,他的左眼因為昨天挨了楚尋的拳頭,現在又青又紫,看上去特別滑稽。
管震拎著書包走了幾步,覺得有點兒奇怪,頓了腳步,探手往里面一模,竟模出一塊大石頭。
管震一愣,怒了,「我一板磚拍死你倆!」
高三(1)班又以集體詭異的沉默迎接了楚尋的到來,楚尋施施然坐回了座位,片刻後阮憐惜也進了教室,又委屈又可憐的看了眼楚尋。同學們都是火眼金楮,來回逡巡中便嗅到了倆人間不尋常的氣息,眾人各懷心思,交頭接耳。
阮憐惜剛一落坐,她身旁的女生便關切的湊到了她的跟前,「小惜,你怎麼了?」
阮憐惜一臉的不開心,但還是對著她笑了笑,「沒什麼,是我自己不好。」
同桌還想再問什麼,突然楚尋脾氣非常差勁的凶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喪著臉這是給誰看啊?」
阮憐惜一愣,想當然的以為楚尋是在罵自己,當即鼻子一聳,表情一變,熱淚盈眶了。
「楚尋,你不要太過分!」軟憐惜的同位豁然起身,怒視著楚尋。
楚尋側轉身看了眼那女生的方向,有點莫名其妙,而後面無表情的轉過身翻開書本。
「對不起,」歐陽經語低低的道了聲歉,她的一雙眼楮被眼淚泡的就跟金魚眼似的,楚尋看著更覺煩躁。
「跟我道歉干嘛?包子!」楚尋不再理她,側過身子,直接拿後腦勺對著她。
阮憐惜僵了僵,這才發現自己弄錯了,訕訕的擦了淚,也埋頭看起了書。
上課下課與前幾日似乎並沒有任何不同,但敏感如楚尋自然感覺到了老師們看她眼神的不同,不過這又有什麼關系呢,亦如她預料的一般,沒有一個老師即使對她反感的咬牙切齒,也不會當眾給她難堪。
只是令她不爽的是,每當下課後就有許多其他班的同學鬼鬼祟祟的圍在高三(1)班的門窗外議論紛紛。
而她,正是眾人議論的中心。
歐陽經語的金魚眼嚴重妨礙了她的視力,她磕磕巴巴的抄著板書,模樣艱難。又因為眼鏡昨天被歐陽溫嵐踩壞了還沒來得及配,只得眯著眼楮,嘴里念念有詞,楚尋看她看的唉聲嘆氣,恍然間似乎透過她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一般,念及此,一股怒火沒來由的就躥了上來。歐陽經語有幾個字看不清,正準備問楚尋,措不及防迎上她的視線,嚇的手一抖,筆掉在了桌上,發出「啪」一聲輕響。這之後整整一天,歐陽經語都沒敢再找楚尋說一句話,不過楚尋也落的耳根清淨。
放學後,老師宣布明天休息一天,後天正式開始期末考試,楚尋頓感死期將至,慢悠悠的收拾好書包就出了門。
楚尋刻意繞到學校的商業街買了幾根巧克力,漫不經心的嚼著,還未走開幾步,突然被人攔住了去路。
管震站在離她幾步開外的地方,負手而立,蹙著眉頭,一臉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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