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帶著夏李,回到了她在那度過了最美好的青春時光、在心里刻下了一輩子也忘不掉的感情烙印的a中。
夏夢手里捧著兩棵蝴蝶蘭,夏李手里拎著小水桶和小鏟子,拉著媽媽的裙裾,跟在媽媽身後,睜大著眼楮,好奇的四處打量著︰「媽媽,這是你和爸爸的學校嗎?真漂亮。」
進了校門,學校已經放暑假,正好已是周末,校園里空無一人。夏夢拉著兒子夏夢的小手,沿著主路,穿過一座教學樓,走過茉莉花林,路過一個大操場,再經過燈籠花樹林,來到了田徑場。穿過田徑場,走到校園盡頭,就到了一顆巨大的相思樹下。
「媽媽,哥哥姐姐就在這里嗎?」夏李仰頭看著青翠墨綠的相思樹,低聲問道。
「夏李,以後媽媽要是有一天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你能替媽媽來這里來看望哥哥姐姐,替他們種上一株蝴蝶蘭嗎?」夏夢抬頭看了眼相思樹,物是人非事事休。
「媽媽,夏李可以來的。我已經記住來這里的路。」
「夏李,你真乖。你和哥哥姐姐一樣,都是媽媽最愛最疼的人。」
「可是媽媽,我看不到哥哥姐姐,她們在哪里?」
「哥哥姐姐在天上,我們種下這兩棵蝴蝶蘭後,他們在天上就能看到媽媽和你了,就知道我們在想他們了。」夏夢眼里噙著淚水,低頭挖了兩個小坑,把蝴蝶蘭栽好,澆上一些水。每年的7月17日,她都會來相思樹下憑吊她與李瀚失去的孩子。
「媽媽,我看不到他們嗎?」
「嗯,看不到。」
「他們可以看得到爸爸嗎?」
「——」
「爸爸能看得到我嗎?」
「——」
夏李看到媽媽眼里慢慢涌出了淚水,小嘴癟住,肩膀垮了起來,低著頭,「媽媽,你別哭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問你要爸爸了。」
夏夢蹲子,輕輕抱住兒子小小的身軀。
「寶貝,你雖然沒有爸爸,可是媽媽的愛全部都會交給你的。」夏夢流著眼淚,心里悶悶的痛著,這麼多年,李瀚估計也有固定的感情,也快結婚了吧。
「媽媽,你不要哭,我以後不要爸爸了。對不起,媽媽,不哭了。」夏李肉乎乎的小手,擦拭著夏夢臉上的淚水。
「夏李,媽媽今天會給你一個驚喜,帶你回爸爸媽媽曾經的家,好不好?」夏夢揉著兒子的小腦袋,柔聲說道。
「姨媽和叔叔都沒有去過我們家嗎?」夏李拉著媽媽的說問道。
「嗯,那是爸爸和媽媽的家,除了爺爺女乃女乃,沒有誰知道。」夏夢捏捏兒子的小鼻子,「跟哥哥姐姐再見,明年我們再來。」
夏夢抱著兒子,含淚向著相思樹下的蝴蝶蘭揮揮手,往家里走去。
那個家,她已經四年沒有跨進去過了,今天她準備帶著兒子夏李,進家里看看。
打開大門的兩道鐵門,院子里一切都沒有改變,井水旁的金銀花還在濃烈的開放著,「媽媽,咱們家的格局好奇怪啊,像個八卦圖。」
沉思中的夏夢,被夏李的話驚醒了,「你怎麼看出來的。」
「嗯,媽媽,真的是八卦圖。」夏李興奮的說道,「媽媽,我要進去看看。」
夏夢打開客廳的門,四年多沒有人居住,屋里到處都是灰塵。可是家里一切都還是自己離開時候的模樣,甚至那散落在地上的,從雲南旅游回來的,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的行李——
夏夢瞬間奔潰,忍不住蹲到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看著倒地痛哭流涕的母親,夏李緊緊抱住母親︰「媽媽,不哭不哭,我會保護你的。」
夏夢抱緊兒子,無法抑制的大哭著,這四年所遇到的困難,所受到的委屈,所經歷的黑暗,情緒終于得到了徹底的釋放。漂泊了四年的驚惶的心,在回到家的那一刻,心終于安定,她要把積攢了四年的眼淚,在這個心靈的歸宿地,讓他們全流出來。
在兒子的安撫下,夏夢眼淚慢慢的止住。
她拉著兒子的小手,逐一領著他參觀爸爸媽媽的房間、爸爸曾經的房間、廚房、餐廳、客廳、院子。然後再領著兒子來到了書房。
「夏李,這是你爸爸工作的地方。書房里都是你爸爸的收藏,媽媽因為不懂收藏,所以從來沒有打開過。將來你長大了,媽媽會把這些都轉交給你,由你來保管。」
夏夢打開了現金保險櫃,里面靜靜的躺在一些人民幣與美鈔,一共有80多萬元。這是她原來就打算用于生孩子和養孩子使用的,看來這次必須得派他們上場了。
夏夢一回頭,發現夏李既然不見了蹤影,夏夢著急的喊道︰「夏李?夏李!」
「媽媽我在這。」夏夢循著聲音看到了夏李,他正坐在父親李瀚的書桌前,翻看一本泛黃的書。她走過去一看︰風水秘籍。
夏夢有些哭笑不得︰「你能看得懂嗎?媽媽明天去給你買些故事書好不好?」
夏李沒有搭理母親,捧著書,埋頭繼續認真的翻看著手里的書,而且嘴里還念念有詞,手指頭不停的掐掐算算。
夏夢看著怪異的兒子,想起李瀚說過,他也是四歲的時候,迷上了風水,看來李瀚,沒有說謊,他的兒子夏李,在這麼大的書房里,唯獨挑了這本書如此著迷的翻看著,夏夢隱約覺得,他們父子或許對這個真的有些天賦。
夏夢關了書房,挽了頭發,準備大掃除。
夏夢一直忙碌到傍晚,才把屋子收拾利索。然後去超市買來食材,給兒子和自己炒了兩個菜。
「媽媽,你怎麼每次都**蛋西紅柿和炒青菜呀?下次我們換換別的菜品好不好?」
夏夢有些窘迫,低聲說到︰「媽媽不會啊。」
夏李有些嫌棄的看著母親端上來兩盤菜,雞蛋西紅柿既然能炒出黑顏色來,青菜也炒得爛糊糊的,他真的是服了自己的親媽,太有炒菜天賦了,「媽媽你還買了什麼菜?」
「有塊肉、兩個土豆、一節藕。」夏夢愧疚的看著兒子,因為自己不會做飯,只好每天都帶著他去學校食堂吃飯,周末的時候巧芬和潘飛揚會到家里來給夏李改善改善「生活水平」︰徐巧芬做得一手好菜,夏李特別期盼姨媽能到家里來,那樣他就能吃到好吃的了;而只會吃不會做的潘飛揚,夏李則不是那麼待見他了,除非他手里帶著夏李喜歡的樂高玩具或者變形金剛奧之類,夏李才會讓他進屋,而且眼楮會時刻盯著潘飛揚,謹防他對自己母親有什麼「不軌行為」。
夏李兩歲多的時候,就在廚房給姨媽打下手了,而且他對烹飪也有濃厚的興趣。「媽媽,你去把藕、肉洗干淨,然後切片,我來給你炒個能吃的菜。」
夏夢有些不滿的嘟囔著︰「怎麼和你爸爸一樣,對吃的都那麼挑剔。」夏夢進了廚房,把藕和肉切成片。
夏李看了眼母親切的肉片,嘆了口氣。端了張凳子,站了上去,打開煤氣灶,有模有樣的炒起菜來。不會功夫,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肉炒藕片出鍋了。
夏夢看著兒子斷了盤肉炒藕片從廚房里出來,熱淚盈眶,「兒子,你真是太棒了!」
夏李心里哼了聲︰不是我棒,而是媽媽你實在是太沒有做飯的天賦了,我可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胃啊。
母子倆吃完飯,夏夢與兒子洗完澡,躺到床上。
「媽媽,我爸爸原來是躺在這個位置嗎?」夏李問道。
夏夢鼻子一酸,輕輕的點了點頭。
「媽媽,你和我說說你和爸爸的故事好不好?我不會問你要爸爸了的。」
夏夢點點頭,跟兒子說起了20多年前自己與他父親李瀚的初遇、相知、相識、相戀。不知不覺,夏李就沉沉睡著了。
看著在懷里沉睡的兒子,夏夢陷入了沉思。兒子一天天長大,心里無時不刻的在思念自己的父親,估計也幻想了無數個父親的飽滿形象。夏李想念自己的父親,可她何嘗不也在想念李瀚呢?李瀚現在到底在哪里?
四年了,夏夢每年的7月17日都會回a中相思樹下種蝴蝶蘭,紀念他們曾經逝去的孩子,這是她與李瀚的約定,可是她發現,李瀚似乎成了沒有來過;四年多了,她今天第一次回來,發現,一切還是原來的模樣,李瀚從來沒有回來過。夏夢雖然不使用手機了,可是她的郵箱卻一直在使用,可是她從來沒有收過李瀚的郵件。
或許,李瀚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已經淡忘了她,淡忘了兩人之間的約定,淡忘了與她相關的一切。所以,他再也沒有踏上這片土地。
夏夢心想,李瀚終歸是孝敬父母的,他不會違抗父母的意願,接受一個仇人家的孫女為妻的。想到這里,夏夢的眼淚慢慢的爬了出來,抱緊身邊的兒子,夏李,雖然你的女乃女乃爺爺,並不希望有你的存在,因為你身上流著李家仇人,夏家的血液,可是如果你爸爸有一天能看到你,肯定會喜歡你的,因為,你實在是太像你爸爸了,簡直就是你爸爸的濃縮版。有你,媽媽就很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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