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眾人聞聲回首,卻見一素衣女子牽著一稚齡男童立于人群外,赫然便是與赫連瑞擦肩而過的雲清苒與雲安宸。二人出色的相貌令眾人一時恍神,雲清苒卻已牽著安宸走到女子的身邊,伸出如玉的柔荑覆在女子的手腕上,片刻面色嚴肅道︰「必須盡快找地方安置這位夫人,她就要生了。」
貞娘一听既是驚喜,又很是著急,夫人早在失去老爺寵愛時便被譴到府邸附近的小院子中,如今家中荒涼,僅存的積蓄方才也被搶走,且穩婆尚未找妥,這可如何是好?
許是看出貞娘的難言之隱,雲清苒溫聲道︰「此處不甚方便,姑娘不如將這位夫人扶到小婦人家中,小婦人家在前方不遠處,夫人在那里可安心生產。」
貞娘見雲清苒語出真誠,且夫人此刻再耽誤不得,便跪地叩首道︰「夫人仗義相助,貞娘銘記于心,還請女菩薩救救我家夫人,貞娘來生做牛做馬必會報答女菩薩的恩德。」
雲清苒扶起貞娘,笑道︰「小婦人雲氏清苒,並非女菩薩,貞娘還是莫要客氣了,還是早些將夫人送往清苒的住處為好。」
交談間,雲清苒瞥向自方才便守在女子身邊為其擦汗的齊月希,齊月希不顧自己有孕在身一直輕握住女子的雙手,柔聲的鼓勵著她,面上的真誠讓見慣人情冷暖的雲清苒不由的生出親近之意。
齊月希听到雲清苒的建議後,命碧瑤青玉攙扶起女子,婉聲道︰「雲夫人,貞娘,妾身齊月希,雖是萍水相逢,但是如今這位夫人情況緊急,不如就用月希的馬車吧,咱們可早些到達雲夫人的處所,至于穩婆,月希可吩咐下人速去請來。」
眾人見情況緊急,也不再多加客套,紛紛各盡其責,忠叔派人去請穩婆之後,便隨馬車一路奔向雲清苒的住處。車廂內,女子從陣陣痛楚中稍微舒緩了過來,便強撐著一口氣道︰「雲夫人,齊夫人,小婦人夏氏未央,多謝二人仗義相救,今日之恩小婦人日後必然相報。」
雲清苒見夏未央強忍著痛楚說出此番話來,不禁嘆息道︰「如今你且寬心待產,其他事宜待月復中孩子安全之後再說不遲。」齊月希微笑頷首,熱心的勸道︰「是啊,夏姐姐你就別再客氣了,如今只想著月復中孩子便可。」
安慰著夏未央,齊月希卻發現同坐車中的雲安宸緊盯著自己隆起的月復部,當下覺得詫異,若只是對胎兒好奇,為何只看向自己的月復部。雲清苒自然也發現了安宸的異樣,不禁問道︰「宸兒是在好奇未出生的孩子嗎?」雲安宸目光依舊看向齊月希的月復部,面上頗為疑惑的搖頭道︰「不是,只是?感覺很期待。」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心中的感覺,只是自從靠近齊月希隆起的月復部,雲安宸心中一陣莫名的悸動,連帶著無法辨別的情感,讓小小的安宸難得的困惑了。
眾人正為雲安宸有些奇怪的話語而面面相覷,外面傳來常二的聲音︰「夫人,雲夫人的住處已經到了。」碧瑤慌忙與青玉將夏未央攙出馬車,雲清苒與齊月希自是緊隨其後。齊月希定楮望去,便見一處簡單的四合小院,雖樸質卻處處透露著溫馨之感。來不及欣賞其中的景象,雲清苒喚來門房抬出軟轎將夏未央安頓在東廂房,恰好此時忠叔帶著幾名穩婆也已趕到。吩咐著丫鬟小廝將熱水,剪刀等準備就緒,幾人方才稍微安心的侯在廂房的廳中。正欲交談,廳外傳來下人恭敬的聲音︰「見過公子。」
「莫大哥」,男子的身影方出現在廳門處,雲清苒便快步走至他的身邊,略帶責備的喚道。
莫逸清身著月白色竹影雙面湘繡錦衣,隨意的挽著如意髻,五官俊秀,身型挺拔,只是面色卻十分蒼白,且不時的輕咳出聲,此時看到雲清苒滿面的嚴肅,不禁微笑著解釋道︰「方才听下人回報,你今日出去似乎遇到了一些事情,我實在放心不下,便過來看看。」
听著莫逸清有些討好的語氣,雲清苒無奈的搖頭嘆息︰「莫大哥,無論如何也是你的身體更為重要啊,每至季節交替之際,你的舊疾便會愈發嚴重,如今你還如此不知道愛護自己,你叫我該如何說你才好?」
莫逸清听出雲清苒的擔憂,心下焦急,不由的又是一陣輕咳,雲清苒慌忙扶過他坐下,然後熟捻的輕撫著莫逸清的後背,一邊順手倒了一杯溫水讓他飲下,待得莫逸清的輕咳平穩下來,才無奈道︰「莫大哥,你莫要著急,方才我只是著急你的身體,並未氣惱于你。如今這初夏時節,氣候逐漸悶熱,你切忌情緒過于波動,否則有害無利。莫大哥,宸兒還需要你的陪伴教導,你怎可這般不珍重自己?」
雲清苒柔聲寬慰著莫逸清,神色間是屬于親人間那毫無保留的依賴,莫逸清微笑道︰「苒兒,你太過小心謹慎了,這寫都只不過老毛病罷了。你放心,只要你與宸兒需要,莫大哥一定會永遠照顧著你們母子然後親眼看著宸兒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兒。」
莫逸清將愛戀深深的藏在心底,眼中只流露出對雲清苒母子二人的呵護之意,只是這般儒雅的男子身後似乎藏著深刻的孤寂,不知為何,一旁安靜坐著的齊月希看著莫逸清竟會感到真切的憂傷,不知是為這般風華絕世卻身染重疾的男子,還是為那份無法宣之于口的深情。
正傷感時,齊月希驀的感到月復中傳來陣陣疼痛,一時不小心驚呼出聲,雲清苒注意到齊月希緊捂住月復部,慌忙上前把脈,只是感覺到手中的脈象一時有些驚異,片刻猛然回神,對一直侍立于兩側的碧瑤青玉吩咐︰「快去廂房內叫兩個穩婆出來,齊夫人也要臨盆了。」
碧瑤二人一時也被這話驚楞在原地,待明白過來,二人急忙跑向那緊閉的廂房,許是著急,二人竟連轉身時額頭撞在一起也毫不在意,齊月希被安頓在另一間廂房,一時間,兩名孕婦同時臨盆,這一難得的境況引得府中的丫鬟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聚集在此處,而雲清苒心系房中二人,也無心出言驅趕。
莫逸清看著雲清苒焦急的樣子,有些好奇的詢問道︰「苒兒,你是何時與這兩位夫人相識的?怎的如此關心她們?」「其實也算是萍水相逢吧,只是看她們的談吐舉止,不難看出二人均是純善之人,因此多了幾分好感。而女子生育,本就艱難凶險,夏夫人方才更是因為受了歹人的沖撞才提前早產,這般境況,怎能讓我不為她擔憂呢?」莫逸清知曉雲清苒素來看人極準,既然如此說,那二人必不是包藏禍心之人,便也放心了些許。
正當此時,一名佩劍的黑衣男子悄然出現在莫逸清身邊,俯身在莫逸清耳畔低語了一番,莫逸清聞言沉思了片刻,溫聲對滿面擔憂的雲清苒道︰「苒兒,有故人來訪,我需得前去見上一見,你便在此安心等候兩位夫人的消息,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擔憂,上蒼慈悲,必不會傷害心善之人。」雲清苒知曉這只是安慰之詞,卻只能祈禱一切皆如其所言。
這廂莫逸清方離去,夏未央所在的廂房內便傳來一陣清亮的啼哭聲,屬于嬰兒特有的哭聲,讓雲清苒等人不禁歡笑起來,只是眾人正自高興,貞娘卻急沖沖的跑出來道︰「雲夫人,我們夫人方才生了位小少爺,如今穩婆說月復中竟還有一個。」
雖說雙子是意外之喜,只是這也是對母體的極大考驗,雲清苒想了想,喚來廳內的丫鬟去取參湯,又對此刻焦急萬分的貞娘寬慰道︰「夏夫人懷有雙子,是天賜之喜,雖是辛苦了些,有幾位穩婆在,必不會出現什麼差池,你且安下心來,將這參湯端進去讓夏夫人喝一些入月復,好讓她不至于月兌力。」貞娘此刻也來不及客套道謝,向雲清苒福了福身便緊忙端著參湯重又進入廂房內。
齊月希那廂雲清苒同樣遣人送了碗參湯進去,原先侯在垂花門外一進院子中的忠叔這才得知自家夫人也已生產,慌的忙命小廝回去通知老爺,自己則手足無措的在院門外踱來踱去,心中著實擔憂不已。此方眾人焦急萬分,誰也不曾發現天空的變化,直到偶然間抬頭的小廝被所見的景象震懾不自覺的驚呼出聲,眾人這才後知後覺的抬頭看向蒼穹。只見本是碧色如洗的天邊不知何時竟布滿了如火的雲霞,而那如同燃燒般熱烈的天空中赫然出現一道絢爛的天虹,兩相輝映,襯托的此方天地如墜夢境一般虛幻而炫麗。如此奇特的景象讓守在院外的眾人皆屏息凝神,被此般美麗驚訝的忘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