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晴出手很重,當時打下第一鞭的時候妃傾竟沒忍住的喊了出來。(思路客.)而待三鞭都打完的時候,妃傾感覺她的手從此就要廢了。
但又奇怪的事,她現在看她的手,除了微微有一點腫有一點疼外,其他的卻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妃傾想,如初晴簡直和她阿娘一樣啊,打人用巧勁,只讓人覺得疼,卻不會弄傷了。
妃傾其實是很眼饞這個本事的。因為在她看來,打人能打到這種隨心所欲的境界,除了她阿娘,她至今也只見過如初晴一人。
妃傾現在正坐在一間酒樓里。
三樓,靠窗的位置。
只要一抬眼,她就能看見樓外遠處那一座煙籠雨罩的辨不清模樣的?山。奇異的,帶著神秘色彩的,即使是天朗氣清的時節也煙雨朦朧的?山,就像是一幅畫,很安靜,卻美得讓人移不開眼楮。
而向左看,她便能看見一座好像建在雲端上的城。那是碧霄皇城,天子之城。琉璃朱瓦,反射著落落清輝,肅穆而又莊嚴。
再向右看,是一眼看不見盡頭的萬里茂林。向後看,是水波瀲灩,翠柳輕?的七蓮玉湖。
這一座樓,幾乎收盡天下間所有的美景。
這座樓,叫風姿樓,曾經被稱為天下江山第一樓。
妃傾這時便坐在風姿樓里,吃著飯,听著說書婆婆講著曼陀羅的故事。
這個故事是在三天前開始流傳的,妃傾斷斷續續的听了一些,不是很明白。而今天在風姿樓里,她終于听到了完整的故事。
伴著一聲驚堂木響,故事落下了它最後的帷幕。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兒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話落,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唏噓不已的神情,妃傾卻是無謂的。
在她看來,這個故事還是不完整的,里面還有許多事情都沒有交代清楚。而既然是不清楚不完整的,那麼,那些唏噓那些可惜那些無奈,都是沒有必要也沒有立場的。
將嘴里那口含了許久的菜給吞了下去,然後抓起桌子上的雞爪子就啃了起來。妃傾並沒有意識到她當時的行為在其她人眼里是多麼的與眾不同,多麼的無情。以致于當她吃完飯沒有足夠的錢付賬時,她在眾人的眼里看見了類似于輕蔑或者幸災樂禍的眼神。
無奈的撇撇嘴,妃傾試探的問那小二道︰「那個……我可不可以做工還債啊?」
小二姐微微的笑,但那眼底卻沒有一點點的笑意。她微微抬著下巴對妃傾道︰「本來可以的,但是現在不行了。」
妃傾莫名。什麼叫本來可以,現在卻不可以?伸手抓了抓耳朵,妃傾問︰「為什麼本來可以,現在不可以了?」
那小二姐長得很是高大,再配著一雙大大圓圓的眼楮,看著人的時候非常有氣勢。只見她好整以暇的抱胸看著妃傾道︰「我問你,你身上統共就只有三個銅板,你怎麼就敢來風姿樓吃飯,還點了這麼多的菜?說,你是不是一早就準備吃霸王餐呢?」
「我沒想吃霸王餐,我是想……」
「你是想先吃完了飯,再說做工還債,對不對?」小二姐打斷妃傾的話,徑自道︰「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好,做工還債?哼,我說你不只是想吃霸王餐,你還想騙吃騙喝,對不對!」
被這樣咄咄逼人的說著,妃傾的臉漲得通紅了。但她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反擊回去,而是顯得有些底氣不足起來。
因為馬兒挑食,自己又急著來青城的緣故,妃傾幾乎把所有的錢都買了飴糖。這一路上,她沒吃過一頓飽的,昨天晚上又被亂夢擾得精神混亂,于是就更加饑餓起來。
本來她是想先工作了再吃飯的,但實在是太餓了。所以她就想吃完飯後做工抵債的,而她這樣的想法正好和小二姐猜的類似,于是就有些心虛道︰「那你說要怎麼辦?」
「不怎麼辦,留下你一只耳朵就行。」小二姐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模樣,語氣更加不善起來。
要……割耳朵?!一頓飯而已,怎麼這樣!
妃傾的脾氣到底是不怎麼好的,再加上年少氣盛,更經不得人說了。于是便也忘了起初不想惹事的念頭,握起了拳頭。
下意識的朝四周掃了一圈,看見在場的人要麼無動于衷的做自己的事,要麼饒有興趣的在一旁看熱鬧。妃傾心中的火氣不禁燒得越發的大了。
「要耳朵沒有,要命一條,有本事你就來拿!」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打起來她就跟她拼命,看她們誰怕誰!妃傾抬頭挺胸的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大了不止一倍兩倍小二姐,氣勢洶洶的道。
小二姐輕蔑一笑,眯起她的大圓目道︰「你倒是好氣魄。」說著便不知從哪里拔出一把菜刀,唰地一下插進妃傾面前的桌子上,道︰「說吧,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親自動手?」
就在這個時候,妃傾到底還是找回了些理智了。她知道自己如果真和這小二姐打起來,無論是輸是贏,都會影響到她入太學的。
想了想,咬咬牙,妃傾道︰「你們店大欺客,濫用私刑,我要去官府告你們!」
听到這話,小二姐明顯愣了愣,半晌才皺著眉頭冷冷道︰「好啊,告就告,我先割了你耳朵,然後陪你一起去官府。大不了坐幾天牢,我還怕你不成!」說著就拔起菜刀,越過中間的桌子,伸手就來抓妃傾的手臂。
妃傾一驚,沒想到這小二姐脾氣這麼暴,說動手就動手。也是妃傾機靈,覷著這個機會一下從桌子下鑽了出去,向著門口跑去。
那小二姐反應也是極快的,回身就向妃傾甩出她手里的菜刀。平靜的空氣一下子被撕破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妃傾听著背後響亮的 之聲,心中不免一慌,腳下一個趔趄,不受控制的就這樣四腳朝天的摔倒在了地上。隨即 地一聲,菜刀險險地插在了她的右耳邊。
妃傾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菜刀再近那麼一點點,她的耳朵真的就要沒了。
心驚肉跳的,妃傾慘白著臉坐了起來,嘴唇顫動著呆呆的看著那個高大的女子,滿眼的驚恐。
小二姐像是也沒有想到會這樣,亦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楮看著她。
妃傾見她現出這般神情,念頭一轉,便裝作更加驚恐的模樣,不動聲色的向門口移動。趁著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一下從地上蹦了起來,邊頭也不回的向外跑邊喊道︰「小氣鬼,喝涼水,砸破了缸,喝不到水,討了夫君吊死鬼,生了孩子一條腿!」
如預料般的,她听見背後一聲大吼,便扯開嗓子大笑著更加奮力的向樓下跑。
「大熊大熊,雄赳赳,氣昂昂,跨過咸菜缸,吃咸菜,喝咸湯,拉了一褲襠。」妃傾說完這句話時,已經跑到最底層的大堂了,而小二姐因為動作沒有妃傾靈活,還在一樓和二樓中間的樓梯上趕著。
「混丫頭,你等著,看我抓到你不撕爛你的嘴!」
「你追不到我,你追不到我!」妃傾回身向她做了個鬼臉,看著她愈加難看的臉色,大笑一聲便跑出了門。
使勁往人多的地方鑽,再七拐八拐的,在那小二姐還沒有發現時,妃傾迅速的爬到一棵大樹上,動作快速靈活越過一堵高高的圍牆,便跳了進去。
「哈~」笑著拍了拍手里的灰塵,妃傾對自己甩掉追兵,安全著陸甚是得意洋洋。但卻沒一會兒,她就笑不出來了。
就在離她身邊一步之遙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樹叢,那樹叢現在正在顫顫巍巍的抖個不停,樹葉嘩啦啦的響著,落了一層又一層的葉子。
妃傾驀地繃緊了神經,警惕的看著那一處樹叢,小心的挪著步子,準備隨時再跑路。
不會是狼犬之類的護院吧?
听阿娘說,有些大戶人家都喜歡養一些猛獸之類的,要真是的話她可跑不過它們啊!那怎麼辦,爬樹上去?對,沒錯,狗可不會爬樹了!
想到這里妃傾不禁稍稍松了口氣,挪著步子向離她最近的一棵大樹逼近,然後三下兩下的就竄了上去。
「呼~」終于松了口氣,妃傾有些郁悶的想,怎麼她剛進青城就出了這麼多狀況啊!難道她和青城天生犯沖,……應該不是吧?
有些煩躁的撓了撓耳朵,妃傾嘆了口氣,朝著那樹叢處張望。
樹叢繼續顫顫巍巍的抖個不停,樹葉一層一層的落著。就在她以為那就是一只偷食的小老鼠或者野貓時,忽然,撲簌簌的從里面飛出了一只雪白羽翼的小鳥。在她還沒有看清那是一只什麼鳥時,一眨眼的功夫,那小鳥就消失了。
眨了眨張得有些酸澀的眼楮,妃傾無奈感嘆到,原來在大城市里,連一只小鳥都是如此這般強悍的啊!
挪了挪位置,正準備要跳下樹,突然耳邊又響起樹葉嘩啦啦的聲音。妃傾立刻停住了動作,不得已的繼續蹲在樹上觀望著。
不一會兒,從樹叢里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妃傾看著,有些愣住了。只見那手小心翼翼的撥開樹叢,踏出了一只繡金雲紋的靴子。隨即,在妃傾面前,走出一個眼蒙四指寬玄色雲錦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