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傾現在已經身無分文了,也就沒錢將之前的東西再買一遍。[tt電子書免費下載全集全本完結.ttshuji.]但所幸的是,剛才被人推擠的時候,叼在嘴巴上的月餅袋子沒有遭殃。
叼著月餅袋子爬上風姿樓頂的時候,妃傾對夜月呵呵地笑,將月餅袋子塞到他的手里,看著他嚴肅道︰「那個,出了些狀況,對不住。但我跟你保證,明年月夕節我一定請你吃一頓大餐,絕對的!」
妃傾拉夜月出來玩的時候,就是用好吃的誘拐他的。可是現在就只有干巴巴的幾塊月餅,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便如此說道。
夜月听了,輕輕搖頭,道︰「沒關系,你不用介意,我現在已經很高興了。」
「啊,那就好那就好!」抬手抓了抓自己後腦勺,妃傾咧開嘴笑︰「其實我也高興,你能答應出來陪我,真好。」
在這座大城市里,在自己什麼都不熟悉的環境中,有一個可以聊得來的伙伴陪在身邊,一起度過一個熱鬧非凡的節日,是一件多麼幸運和幸福的事啊。
妃傾躺在了屋頂上,兩手曲著枕在腦後,翹著腳,看著天邊的圓月,彎著唇道︰「月,好奇怪啊,以前在家里的時候,我一直想著到外面去,可當我現在真的在外面了,又想著什麼時候能夠回去,你說是不是很奇怪?」她沒有等他回答,聲音慢慢地低了下去,像自言自語般的接著道︰「我啊,現在好想她們了,阿娘、阿爹、阿言、小雨,還有村子前面的大榕樹……我好想她們了~~」
他坐在她旁邊,懷里抱著裝著月餅的牛皮袋子,抬頭看著天上的明月,好像沒有听見她剛才的話般,顧自問道︰「月亮馬上就要升到中天了,你想不想下去玩?」
「咦~~」她轉頭看他,眨了眨眼楮,咂嘴道︰「我不下去了,下面沒什麼好玩的。」搖頭,再搖頭︰「我不下去。」她怎麼可能丟下月一個人自己去玩了,況且這樣也沒什麼好玩的!
夜月自然知道她在顧慮什麼,于是道︰「那就當陪我下去吧,陪我下去玩,好不好?」
「可是,月啊……」她稍稍支起身看他,聲音便在這時戛然而止。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站在了巨大的月光之下,雪衣白發,眉目清然。他閉著眼楮,腳尖微微踮起,懸浮在半空之中,就像當初她第一次遇見他時那樣,就像一只會發光的漂亮的不得了的白鳳凰。
他銀白色的長發在空中亂舞著,雪色的衣袍鼓動飛揚。他修長如玉的手指仿佛在跳舞般,快速而優美的動作著,他的背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銀色的蚌的圖案。
他的頭發以可以看見的速度慢慢的從晶亮的白幻成了暗夜的黑。
他緩緩的落到了地上,沖著她笑得溫軟︰「這樣,應該不會引人注意了吧?」
她已經完全怔住了。
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的眼楮,看著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楮,她的心,突然沒有規律的快速跳動了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好像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里,要出來了,要出來了……
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覺得自己的鼻子莫名其妙的酸了起來,她看著他,看了很久,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嚇到你了嗎?」看著她捂著嘴久久不說話的模樣,夜月有些擔心的道。
但還是沒有說話,還是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你怎麼呢?」伸手搖她的肩膀,他有些著急了︰「是不是被我嚇壞了,你別害怕,我馬上變回來,好不好?你說一句話,好不好?」
「月,」她終于回過了些神,站了起來,捧著他的臉,盯著他黑曜石般的眼楮,道︰「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突然這樣問,夜月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她這時卻又回道︰「我們怎麼可能見過了,我的家鄉,外人是不可能找到的……可是,好奇怪啊,我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你了?」她顰了眉,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他看著她,慢慢地闔上了眼楮,將心中突然翻滾起來的不知是苦是澀的感情強行壓下,輕聲道︰「妃傾,我們下去吧,‘走月亮’的活動馬上就要開始了。」然後也不等她回答,突然彎腰將她橫抱進懷來,從七層樓高的風姿樓頂跳了下去。
風在耳邊呼呼的吹著,天空中的星星拖起了長長的尾巴,她完全清醒了過來,看著那雙眼楮,笑容滿面,興奮道︰「月,我們飛起來了,像鳥兒一樣,真棒啊!」
看見她笑,他也沖她笑︰「是啊,像鳥兒一樣。」
不過多久,她們便徐徐地落到地上,無意間嚇到了一些人,但因為這樣的事情在以前就時有發生,那些人便僅僅只被嚇了一下,並沒有引起任何的騷亂。
妃傾從夜月的懷里蹦下來,笑嘻嘻地拉了他的手就往長長的人流里沖。
這人流是‘走月亮走三橋’的隊伍。
夕月的三大活動是以此為開始的,然後是‘祭月’,然後是‘偷菜求郎’。
走三橋的隊伍很長,遠遠的看去,就像一條長長的火龍,沒有盡頭。
妃傾拉著夜月混跡在人群里,看著周圍的人手里都提著各式各樣的燈籠,火紅色的,暖暖的,照著她們歡悅的笑臉,氤氳著一股別致的暖意。不自覺的,妃傾那因為失了食物和玩具的不怎麼愉快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過了沐月橋,宿月橋,最後要走的便是望月橋,而望月橋的對岸,便是子衿的皇城——碧城。
歷來天子,居紫雲之闕,碧霞為城。說的便是那一座遙遙站在她們面前的,仿佛建在雲端上的,燈火煌煌,影影綽綽的帝王之城。
沐月光,走三橋,度厄消災,期盼生年安平。便是走月亮走三橋的含義。
妃傾跟著人流走在喧嘩熱鬧的街道上,听著道旁叫賣吆喝之聲,映襯著燈火煙霞仿佛漫到了天的盡頭,描繪出了一幅昌平繁榮的現世奇景。
看著這一幕,妃傾心中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歡喜,抓著夜月的手不覺緊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隊伍終于停了下來,停在了碧霄皇城下的大成門前。
大成門上燈火輝煌,周圍兵士儼然。妃傾站在城門下抬頭向上看去,因為有著月的眼楮,妃傾看見了那座被傳頌的碧霄皇城。
一座山,一整面都被鑿起,嵌著整座的碧霄皇城。就像一座城躲在山的懷里,或者一座山孕著一座城,奇異的協調,奇異的天造地設。
大成門是建在山腳下,然後是曲曲折折,蜿蜒不盡的白石階梯,一直一直的,跨越了大半座山,通到了那一座城。
這真的就像是——建在雲端上的城。
妃傾正在感嘆著,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磅礡雄壯的大鼓聲。
這是祭月大典馬上要開始的前奏。
大成門前廣場的正中搭著一座高台。
高台由青竹圓木制成,方圓二十四丈,每一層高三尺,共是九尺。
隨著鼓聲響起,妃傾看見一個鳳衣博帶,跣足散發的女子從城門樓上走了下來,走到那高台上,獨立于壇前。
妃傾抬頭看著那女子,只見她站定位置後,觀瞻方位,定已,焚香于爐,注水于盂,仰天暗祝起來。
須臾,那女子手揮木劍,一指東南方,一盞巨大的天燈緩緩從暗處升起,搖搖晃晃的飛向夜空。少頃,巨大天燈在半空中突然一下分成四盞,向著四個不同的方向飄去。又過片刻,便在同一時間,四盞天燈又分成八盞,亦朝著不同方向飄去……如此這般,等天燈不再繼續分裂時,廣場的天空中奇異般地出現了一輪巨大的光圈。
就像是月的暈環一般,巨大的光圈發出朦朧的微光。
女子月兌去鳳衣,除去博帶,著月白齊胸襦裙,腳踏七星,長袖裊娜,衣袂飄飄。就如那誤入紅塵的月中仙子般,于高台之上,婉轉翩舞。
忽足尖一點,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女子從高高的竹台上跳了下來,九尺白綾飛揚而起,有淡藍色的光華流轉。
夜空中那一輪巨大的光圈便在這時倏忽一閃,女子停于半空之中,衣裙翻飛,朗朗出聲︰「月如環,照清影,長相伴,引流年。」話音剛落,夜空中那巨大光圈不安分的開始劇烈顫動起來,細細碎碎間,有點點光芒如雪般飄揚而落。
不一會兒,光圈不見了,廣場卻有萬點金光籠罩,恍如夢境。
「真美啊!」妃傾贊嘆著,伸出手想要接住那紛紛揚揚的金光。卻不想那金光在還沒落入手中之時,便已消散。妃傾睜大眼楮,很是新奇。
夜月這時笑著轉頭看她,道︰「這些金光都是幻影,做不得真的。」頓了頓,看著眼前還在飄揚的金光,續道︰「但這金光撒下的祝福,卻是真的。」
「好神奇。」听著夜月說的頭頭是道,妃傾好奇︰「這是什麼?」
「月神撒福。」夜月不覺贊道︰「沒想到子衿國里還有這樣的巫,即使沒了大巫,也可以撐起整個祭典。不愧是曾經的第一大國,即使過了三百年,實力還是不可以小看啊。」
「這當然了,」听到贊美,妃傾很是自豪︰「我們子衿國還是很厲害的!」
「嗯,很厲害。」夜月看著她翹起的唇角,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