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愛情
「主子，有船往這邊來了。」一個藍衫女子突然從船尾冒了出來，沖著媚天羽微帶焦急道︰「是巨型戰船，有五艘。主子，怎麼辦？」
將夕顏扶到一邊，妃傾慢慢的站起來。
是不是心痛到了極處，就不會再痛了？
眼前好像又蒙上了那層紅紗，看見的所有東西都是帶著血色的，就像是被夕顏的血染紅了一般。她知道媚天羽就站在自己身前的不遠處，容色平靜，好像剛才出手的人並不是她。她模糊地看見媚天羽撩起耳邊的，淺笑低眸，用著清和的聲音說︰「現在只剩你了。」
是啊，只剩她了。
石頭、海子、媚含笑、阿蠻、嬗迭、夕顏……一個接一個的逝去，現在終于要輪到她了。
「主子，是子衿的戰船，如初晴在上面！」那藍衫女子從黑羽船上跳到了血羽船上，拔出長劍護在媚天羽身旁，道︰「主子快走，我來斷後！」
妃傾一怔，而後突然想到︰這就是夕顏說的，來救她們的人嗎？
「來了就來了，正好我也想會會這個傳聞中的少年將軍。」媚天羽不以為然的說著，縱身躍到了妃傾面前，一步步走近她。她走到她的面前，伸出食指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嘖嘖道︰「這是什麼鬼樣子，丑死了。」話落一把將她推倒在地，拿出手帕邊擦拭著踫過她的食指邊道︰「你想報仇？呵呵，憑你現在這個樣子報得了仇！」輕笑，隨手扔了手帕，看著她繼續道︰「妃傾，你還沒有真正的長大。等你真正的長大了，你就會明白我今日的所作所為。」
轉頭對藍衫女子命令道︰「楠兒，將血羽船上的人都給我殺了，一個不留！」然後蹲到妃傾面前，伸手揉著她的頭。就像長輩對著自己喜愛的晚輩那般。殷殷的眼神，輕柔的動作，諄諄的教誨。「妃傾，你記住了。只有流過血才不會再次流血，只有殺人才能不被殺，只有無情才能戰勝叛情！」
媚天羽站了起來，一身黑衣清華冷絕。她的身後是將落的殘陽，她站在殘陽血色之中對著她最後道︰「媚含笑是我的女兒，親生女兒。」頓了頓，吐出寒徹人心的聲音，「所以……你們都得死！」
她的手中出現了一把劍，冰寒的劍，著冷冷的血光。她舉起了劍。劍尖直指她的眉心。
那時候她在想什麼呢？
她什麼也沒有想，她只是看著眼前，听著耳邊媚楠幽幽咽咽，仿若哭泣的長笛聲。
媚楠在媚天羽出命令後吹起了長笛，灰衣人在長笛聲中舉起了刀。從船底下抓上來的那些少男少女在閃動的刀光中隕落了生命。然後，人殺光了……灰衣人便自相殘殺起來。
血，無數的血。流成了小溪，匯成了大河，在她的眼前潺潺流動著，將她包圍了起來。到處都是絕望的哭號聲，到處都是沖鼻的血腥氣。到處都是赤紅的近乎于黑的血。
媚天羽眸中閃過冷芒，劍尖刺到了她的眉心。同時，黑羽船的背後出現了一艘火紅色的戰船，在戰船第一根桅桿頂端的瞭望台上有耀眼的藍光閃動。
她的眉心有血流了下來，紅色戰船上的藍光停止了閃動，有無數黑色的球從紅色戰船上飛了出來。隨即。血羽船的船尾被炸得粉碎。
血羽船失去了平衡，動蕩不穩。
互相殘殺的灰衣人中只剩下了一個，是那個妃傾之前見過的那個啃食手臂的女子。就在她的面前，媚天羽的抬手，媚楠的劍刺進了她的心髒。濺起巨大的血花。最後的人倒下了，媚楠拿出手帕擦拭著她的劍，然後就像媚天羽之前做的那樣，隨手將手帕拋到了半空中。
那手帕在空中飛舞著，像一只蝶，白與紅縱橫交錯的斑斕大蝶。那蝶兒被海風高高的帶起，從有著兩根血色交叉羽毛標志的橫帆旁飛過，打轉，最後落進了大海里，濕透，沉沒。
她將眸光重新挪到媚天羽的臉上。
她能感覺到眉心的血已經沿著鼻梁流到了人中，然後是上唇，然後流到了唇縫里，流進她的口中。她嘗到了類似于鐵銹的味道。
手緊緊的扶住胸口，牢牢的抑制住里面小白的動作，她看著媚天羽，看著她手中寒光閃閃的劍。
她的劍又進了一分，她感覺到了痛，但她不做任何的反抗。
周圍的人已經被全部殺光了。海上有無數的浪花炸開，摔落，騰起巨大的水霧，朦朦不清。黑羽船開始反擊，血羽船已經沉沒了一半。而這一切媚天羽仿佛都沒有看見，她只是拿著劍，面無表情的刺著她的眉心。
她這是要慢慢的折磨她嗎？
那就折磨吧。
「主子！」情況已經不容耽擱，媚楠焦急，出聲喚道。
媚天羽仿若沒有听見一般，她將劍再一次刺進了一分，她問她，「你還要繼續下去嗎？」
繼續……什麼？
突然想起了十三歲生辰時偈語者對她的讖言︰
由愛故生憂，
由愛故生怖；
若離于愛者，
無憂亦無怖。
那個時候她一點都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現在，她明白了︰
所謂愛情，使人憂慮、使人害怕、使人瘋狂、使人毀滅……一切種種，皆是怖。
就如夕顏之于她。
她突然想起村里的阿婆講過一個故事，一個關于小小蟲子的悲傷愛情故事。
那個故事里有紅色的樹林，綠色的花朵，金色的雲，紫色的陽光和藍色的風。那個故事里還有兩條小小的蟲子。一條是五彩斑斕的漂亮小蟲子，一條是黑乎乎的全身長滿刺絨的毛毛蟲。
漂亮的小蟲子住在樹林的東面，毛毛蟲住在樹林的西面。
一天，小蟲子心血來潮決定去樹林的另一面探險。于是就像所有童話故事里生的那樣，小蟲子遇見了毛毛蟲。
那時候的毛毛蟲正在啃一片又大又女敕的葉子，啃得不亦乎。
小蟲子覺得它很丑，決定無視它。
于是，正在啃著樹葉的毛毛蟲一轉頭，便看見一只異常漂亮的小蟲子高昂著頭。款款的從它身邊爬過。毛毛蟲被驚艷到了，它傻乎乎的叼著樹葉子爬到了小蟲子的面前，傻乎乎的笑著。
小蟲子被擋住了路，很生氣很生氣。于是瞪它。
毛毛蟲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小蟲子在生氣，只對著小蟲子笑啊笑啊笑，像個傻瓜。
小蟲子沒辦法了，于是換了個方向繼續爬自己的路。毛毛蟲想啊，這樣漂亮的一只小蟲子在樹林里面爬多危險啊，我得保護它啊。于是毛毛蟲就一直一直的跟著小蟲子，一直一直的趕都趕不走。
然後刮風了，下雨了，花兒謝了，小蟲子回到自己東邊的樹林里了。毛毛蟲還跟著它。
小蟲子很生氣，它問毛毛蟲，你到底什麼時候走啊，你不知道我不歡迎你啊！
毛毛蟲很傷心，但是它還是想啊。這樣漂亮的一只小蟲子在樹林里面爬多危險啊，我得保護它啊！于是毛毛蟲在小蟲子的小窩邊也搭了個小窩，和小蟲子成了鄰居。
小蟲子知道後很生氣，但是它拿毛毛蟲一點辦法也沒有，小蟲子決定永遠不和毛毛蟲說話。是毛毛蟲不知道這些啊，它還是傻傻的跟在小蟲子的身後爬啊爬的，完全沒有現小蟲子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說話了。
直到有一天。小蟲子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只很大的蜘蛛。那蜘蛛長得又丑又凶，小蟲子一下就被嚇壞了。小蟲子想要喊救命，但是它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說話了，它現在說不出話來了。
這個時候啊，我們的毛毛蟲就像英雄一樣出現在小蟲子面前。它叫小蟲子快跑，自己卻向大蜘蛛爬了過去。
但是毛毛蟲那麼小。大蜘蛛那麼大，毛毛蟲怎麼能打得過大蜘蛛。于是，毛毛蟲被大蜘蛛抓住了，還被它用白白的繩子捆了一圈又一圈的，連眼楮嘴巴也被捆了起來。
小蟲子躲在大葉子後面瞧著。心里害怕大蜘蛛抓了自己也這樣捆著，便忙忙的爬走了，不管毛毛蟲了。
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樹葉黃了又綠，綠了又黃。小蟲子終于確定自己其實是喜歡毛毛蟲的，于是動身去找毛毛蟲，想和它交朋友。
那個時候啊，我們的毛毛蟲終于咬斷了最後一根繩子，從繩子堆里爬出來了。然後，它看見了小蟲子。
小蟲子也看見了毛毛蟲，但是它沒有認出來這就是毛毛蟲，也根本沒有想到這會是毛毛蟲，于是它就從毛毛蟲身邊爬走了。
毛毛蟲看著高昂著頭，款款從它身邊爬走的小蟲子，又傷心又失望。它含著眼淚飛到了小蟲子面前，對小蟲子說，我在這里等了你很久很久了，你都沒有來救我，我很失望。現在我自己出來了，你又不理我，我很傷心。所以，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然後毛毛蟲飛向了天空。
對了，忘了說了，現在的毛毛蟲已經不是丑丑的，黑乎乎的全身長滿刺絨的毛毛蟲了。它現在是一只蝴蝶，一只和風一樣顏色的藍色大鳳蝶。
大鳳蝶在天空中盤旋著。
小蟲子傻呆呆的抬頭看著陽光下閃閃亮的漂亮的不像話的毛毛蟲，想開口喊它，卻怎麼也喊不出聲音來。
大鳳蝶這下徹底失望了，它說了一句︰我不喜歡你了。便撲扇著美麗的大翅膀飛走了。
小蟲子看著毛毛蟲消失的方向，很傷心很傷心，但是它已經哭不出聲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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