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對錯
妃傾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起這個故事，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自己會這樣的為小蟲子感到難過。她還清楚的記得小時候每次听到這個故事結局的時候，她都會跳著腳拍著手囔囔著小蟲子活該小蟲子活該！是……為什麼現在會這樣的為它感到難過？
慢慢地站起來，她緩緩地抬頭看向媚天羽。
她問︰「為什麼不呢？」
有時候人總是有一種固執，無論她處在怎樣的境地里，無論應不應該。
媚天羽並沒有任何驚訝的看著她，她微笑著道︰「黑羽船上有五百個孩子，你想要嗎？」說著她拍了拍手，黑羽船底的艙門隨即打開，一大群孩子涌了出來。
她看見了沁兒。
她听見媚天羽接著道︰「如果你不想她們也變成和血羽船上的那些人一樣，你必須服從我。」
她听見淹沒在人群里的沁兒高聲地喊著她的名字，要她救她。
而她的阿言，依舊安安靜靜，沒有任何的表情。
同時，如初晴率領的巨型戰船將黑羽船團團圍住了。
媚楠如臨大敵，警惕的看著周圍。而媚天羽卻怡然而笑，只看著妃傾。
妃傾道︰「她們來了，你逃不掉了。」
媚天羽微笑︰「是嗎，你是這樣認為的？」而後向前一步，以俾睨一切的眼神看向四周的巨型戰船，「那就好好看著吧。」
妃傾不知道媚天羽哪里來的這樣強大的自信，但是她知道，自己現在要做什麼。
她有阿言，她要救沁兒，她記起了她此行的目的。
在這短短的幾天里，她的心經歷了最黑暗的時光。
當所有的現在成為無望的過去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而當現在還是現在，還沒有成為過去的時候。一切都還來得及。
她不能失去理智，不能崩潰，她要冷靜。
所以，雖然現在黑羽船被包圍了。但是她們有足夠的時間讓所有的孩子為她們陪葬。
妃傾抬頭，看著媚天羽，緩緩開口，語調平靜，「你想要我做什麼？」
媚天羽滿意的笑了。
「我要你……」話到一半卻突然停住，從出現就一直掛在唇角的笑容也隨即消失。媚天羽看向妃傾的身後，眼神變幻不定，面色如罩寒霜。
「媚天羽！」聲音很低，咬牙切齒，帶著明顯的憤恨。從妃傾的背後響起。
妃傾偏頭看去，她看見了滿是怒容的嫵緒。
再回頭，妃傾看見媚天羽又笑了起來，笑得涼薄，「是你啊。阿緒。」
嫵緒肅著臉，眸中殺氣騰騰，她說︰「媚天羽，我是來取你狗命的！」
妃傾看見了媚天羽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破裂，但是太快，只在她一眨眼的功夫，媚天羽就滿臉笑容。仿佛十分高興的模樣，「你殺我？阿緒，你認為你做得到嗎？」
這是*luo的嘲諷和挑釁，任何人听了都會生氣。而嫵緒，她感到的是更多的憤怒和悲傷。
曾幾何時，這一句「阿緒。你認為你做得到嗎？」是鼓勵、是調侃、是她一步步前進的見證。而現在，是對她過去無知的嘲諷，是讓她更恨她的激化。
嫵緒道︰「媚天羽，你逃不掉了！」握緊的拳頭骨節白，殺她的決心已經無動搖。嫵緒命令道︰「來人。開炮！」
媚天羽微笑，笑容里隱隱得帶著懷念和縱容。她道︰「阿緒，你還是老樣子，這樣沖動。」輕輕搖頭，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袖，轉頭看向那些孩子的方向，唇角又向上翹了翹，「阿緒，我有很多人質了，你認為我需要逃嗎？」
嫵緒從看見媚天羽開始眼里心里都只有她，哪里還看得見其他人。現在經媚天羽這麼一提醒才回過神來，一時之間臉色漲紅，又氣又恨，整個身體都不控制的顫抖起來。
氣氛一時之間劍拔弩張。
「白羽將軍。」突然的聲音打破了凝固的氛圍，如初晴一身紅衣烈烈，從容安然的走到嫵緒身邊，抱拳，對媚天羽微笑道，「晚輩如初晴，見過白羽將軍。」
「呵呵，白羽將軍……」媚天羽輕笑出聲，帶著微微的嘲諷。她轉頭看向唇角帶笑，神采飛揚，被稱作子衿史上最年輕大將軍的女子，她道︰「媚天羽久仰大將軍之名，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如初晴安靜的看著她，並不對她似贊實諷的言語做任何表示，只道︰「比起白羽將軍，晚輩如何敢當大將軍之名。」
聞言，媚天羽一愣，而後又一聲輕笑，道︰「哦，被萬民稱贊的少年大將軍竟說出這樣的話來，真讓人情何以堪啊！」
媚天羽這一聲嘆，帶著滿滿的諷刺和輕慢，但如初晴卻並不以為意，只接口道︰「白衣神將，智勇無雙，白羽神箭，一箭穿心。世人皆知，白羽將軍能在千軍萬馬之中取敵將首級而毫無傷，能憑一人之力以一言將霍亂多年的山匪賊寇無條件勸降，能上天入地，能翻江滔海，能排兵布陣，能決勝千里。晚輩母親對將軍稱贊不絕，還將將軍當初所著的半部兵書交予晚輩。以說，晚輩能有今天的成績，也都是因為有將軍之故。這里，請將軍受晚輩一拜。」說著，如初晴便退後一步，彎腰抱拳，深深一揖到底。
這一揖，是以古來學子學成之後，謝師拜別之禮完成的。
「初晴，你干什麼！」嫵緒大驚，趕緊去扶如初晴，但已是來不及了。
如初晴慢慢直起腰，抬起頭。她唇上仍是帶笑，但眸中已然失了溫度，她看著媚天羽，緩緩道︰「將軍曾言︰‘世間之罪過皆恕，唯叛國不能。’晚輩想問將軍，今時今日，將軍都做了些什麼？」
海上白浪滔滔，鷗聲漸起。巨型戰船上旌旗烈烈，灼灼如火。血羽船已經沉沒海底，黑色的血液四處擴散，無數的巨鱷游蕩其間。血腥伴著殺戮、死亡挾著怖。海上，寒風陣陣……
媚天羽與如初晴遙遙相對。
嫵緒此時胸口一片灼痛，仇恨已經將她的眼楮染成了血紅。
大戰一觸即。
妃傾這時卻不合時宜的開口，重復問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媚天羽慢慢將放在如初晴臉上的視線轉到妃傾臉上，半晌，她開口，卻是道︰「我要你記住，最是無情帝王家。」臉上再沒了笑容，眼底只有憤恨。媚天羽緩緩的拔出腰間長劍，指天立地道︰「我媚天羽在此起誓，凡我媚族，與妍氏皇族新仇舊恨，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隨著媚天羽的話落，無數的聲音應和而起，黑羽船上群情激奮，劍拔弩張。
妃傾伸手拉過一旁的妃言到身邊，看著周圍殺機四伏，有一種置身事外的茫然。
媚天羽長劍一揮，劍尖直指妃傾眉心。「世間之罪過皆恕，唯叛國不能。」劍尖刺入眉心，血珠沿劍而墜。「我敬她、重她、信她，她卻欺我、負我、害我，以叛國之罪使我萬劫不復。如此，便是她妍氏皇族的真面目，你記住了。」
「你胡說！」嫵緒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仗劍飛身，竟是不管不顧的向媚天羽刺去。
媚天羽只輕輕掃了一眼，輕移蓮步，慢身躲過，但眼楮仍緊緊攥著妃傾的眼楮，道︰「當初我奉她命出海尋寶，十五艘戰船一千五百多名白羽將士只回六艘九十七人。我九十七人一路歷經千辛萬苦，三個月里不敢有半分懈怠。卻沒想到在入青城海港的前一夜被人下藥，六艘戰船全部不翼而飛，不留痕跡。待我等追無追回到青城時，漫天海捕文書，叛國之罪當頭壓下。」
「媚天羽，你好不要臉！」嫵緒轉步再攻，劍光凌厲，招招殺機。「明明是你背叛陛下，奪寶潛逃。事跡敗露後被抓住，陛下也只是將你打入天牢，頂著群臣壓力還要保你，你卻忘恩負義，想要刺殺陛下。現在，你又在這里顛倒黑白，妄稱無辜什麼？」
媚天羽並不理嫵緒的話，只輕松躲著其不時而來滿含殺意的劍招，對妃傾繼續道︰「回到青城的當天夜里我便只身潛入皇宮，想要對她解釋清楚。卻沒想到她早有準備，誘我喝下毒酒後將我打入死牢。又假借我之名將那跟我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幸存下來的九十七名白羽將士全部誅殺。」
媚天羽講到這里眸中已經一片血紅，身上殺意翻滾無法自持。眼見嫵緒再次攻來躲也不躲避也不避，伸手一把抓住劍身一下震斷。丟下斷劍，猝忽間便掐住了嫵緒的脖子。
「我一生做過的最錯的事，便是不听祖訓，信了她虛偽做作的妍氏！」媚天羽手上用力，冷冷地看著掙扎徒勞的嫵緒道︰「我信你、信她、信琦君，到頭來卻是一直沉默安靜，被我忽視婉意舍命救我。」手上愈加用力，她看著漸漸無力掙扎的嫵緒，一把將她甩到地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問︰「嫵緒嫵緒，你捫心自問，我待人如何，為人如何，你就這樣信了我的叛國之罪，你就沒有任何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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