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璞初破門而入,就看到忘憂背對門口,整個人都微微顫抖,一只手捂住嘴巴以掩住自己過于吃驚的表情,眼中蓄滿淚水卻又強忍著不讓落下,令人對她那份堅韌深為不忍。
雲璞初不動聲色的走到忘憂身邊,用手攘著她的雙肩,只是靜靜的陪著她望著牆上的那一幅畫。
忘憂終是過于悲戚,轉身抱住雲璞初,將頭埋在他胸前,雲璞初感覺到胸前被浸濕,卻只是靜靜的用手副拍忘憂的身子,沒有一句安慰。
此刻的忘憂只需給她一個哭泣的懷抱和一個依靠的肩膀。
牆上掛的是一幅三口之家幸福生活的丹青,男子看起來親切儒雅,女子溫柔可人,女子手中抱著一個襁褓微微傾身靠在男子懷中,臉上掛著滿足幸福的笑容,最重要的是在畫的左下角的落款,竟然是‘愛女忘憂’。
細細查看,發現圖中男女都與忘憂有幾分相似,尤其女子容貌與忘憂竟有七分類似,不過忘憂身上是一種淡淡的疏離,而女子卻透入出一種溫和的氣息,這倒是與男子有幾分相同的氣質。
毋庸置疑,圖中二人正是忘憂生父母,曾名揚天下的藍丞相和藍夫人。
「這是•••」忘憂抬起頭,眼中仍蓄滿淚水,滿懷疑惑。
「這就是你所想的,十七年前是由我爹爹進行的清點藍丞相的家產,我爹在書房發現了這幅畫,知道意義重大,便偷偷帶回家中,藏在了此處。」看到忘憂略帶迷惑的眼神,雲璞初了然的笑了笑,勾起嘴角,繼續說道,「放心,這里只有我和我爹可以進來,沒有別人知道,就連依兒和娘親也以為是我的書房,不敢輕易進來。」
「為什麼?」忘憂不解的看著他,甚至連一直被抱著也沒有發覺。
「日後你自會知道,你只要記住,相信我,我回一直保護你的。」雲璞初一如既往的溫柔的注視著忘憂,卻沒有給出答案,而此刻的忘憂重要注意到了自己的情形,掙扎開來,不動聲色的走遠,卻不知是在欲蓋彌彰,雲璞初笑著看著也不曾如何。
「你笑什麼?」忘憂被看著有些惱羞成怒了。
「夫人•••」雲璞初緩慢的吐出這兩個字,說完不顧忘憂詫異的眼神轉身走出書房。
忘憂在屋內平復了會心情,才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進客廳,一入眼的就是雲璞初那溫柔帶笑的眼神,忘憂轉開四處張望,才發現屋內已座滿了人,蘭姨,雲家夫婦,甚至連雲若依都在,雲若依一身鵝黃褶紋衣裙,臉上帶著溫和
那是自己久違了的天倫之樂。
天色漸暗,臨近黃昏。
乾月宮
一人端坐在宮殿中央的白玉檀香木雕矮幾旁,身著九龍纏繞戲珠金黃色龍袍,臉帶焦急之色,似乎在等什麼人的到來,此人便是攜後暗游的端帝,听聞上官澈與此有關,便急忙趕回,天色稍暗便一直在此處等候著。天邊暗紅,黃昏已到。
管事太監欽銘急匆匆的從殿外跑進來,在端帝耳畔輕聲道「人到了。」話落,便見一襲青衣從殿外掠進,一個耄耋老人雙眼矍鑠的掃視宮殿,見四周無人才直接落座在端帝對面,微微點頭示意。
反觀端帝反到是一臉拘束,神情較為恭謹。
欽銘似乎習以為常,對此也不吃驚,立在一旁伺候著。
剛想福身行禮「王•••」
青衣老人便微抬左手,說道「欽銘,多年不見了•••-」。
欽銘老眼中也不禁蓄滿淚水,眼眶微紅。
欽銘與老人年齡一般大,端帝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可以說經歷了兩朝的元老級人物了,那麼多年了,真是物是人非啊,兜兜轉轉還是要面對的。
「關于上官澈的事,您,怎麼看?」端帝緊張的看著老人問道。
「查了那麼多年,沒想到是上官澈,唉。」青衣老人喟嘆道。
「想必是他知道了當年的事,以為真是燕家的錯。」端帝微微沉思,老人點頭贊同。
「您看,這事怎麼處理?」端帝問道。
「國有國法,無論何原因,上官澈都應受到處罰,但是當年畢竟是我們欠了上官家的,無怪于他來尋仇,只是何苦傷及無辜呢,還是保下上官家人吧!」老人端起茶杯,發出清脆的踫瓷的聲音。
「這,可是這樣不是留下後患,上官家人可會不甘。」端帝微微蹙眉,沉吟道。
「皇上不要忘了當年上官的功勞,況且上官澈也為本朝立下了汗馬功勞,內修朝政,外御強敵,這些可是不可磨滅的功績,為上官家保留血脈有何不可,更何況如今的上官變成這樣的原因,皇上心知肚明,請皇上三思。」青衣老人有些激動的爭辯道,語氣略帶憤怒。
「可萬一將來的上官玉成為了現在的上官澈,那後果可不堪設想。」端帝直視老人憤怒的雙眼。
「三十多年了,上官家理應知道真相了。」老人嘆道,仿佛歷經滄海桑田。
「您的意思是?」端帝眼中有絲了然的驚喜。
青衣老人矍鑠的眼中透射出睿智的光芒,不做回答,室內一片寂靜。
此時無聲便是最好的回答,無人願面對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默然無聲,心中自知,有因才有果,緣起緣滅終有時。
「此事恐怕還需‘您’出面說明,畢竟此事已是多年往事,只有您見證了這一切,旁人始終是旁人。」端帝謹慎思考後對老人說道。
「這是我應該做的,一切起于我便也該一切終于我。」老人無奈的嘆道。
「勞累您了,明日朕便會終結此事的,您不彷就到偏殿休息一夜吧。」老人看了看殿外天色漸暗,便不再推辭,點頭答應了。
端帝見此十分高興,欽銘也識趣的去殿外命人整理好偏殿。
十七年未見,本以為兩人應是秉燭夜談,對月當歌。正事談完,可老人與端帝卻是相顧無言,靜坐良久,晚宴過後更是靜的仿佛能听到杯中翠綠的茶葉在熱水的**下緩緩的舒卷著。
「天色已晚,我先回去歇息了,明日皇上可命人來召喚我。」月已中天,該休息了。
「朕打算封忘憂為‘鳳梧郡主’,如何?」原本即將踏出殿外的腳不禁一滯。
「皇上決定了就好。」微滯的腳不動聲色的恢復,繼續走出殿外。
鳳梧,鳳字只有皇家公主可用,郡主用上如此稱號,哪里還有拒絕的份啊!
終究是逃不了啊,再美的鳳凰最終也不過是皇家的金絲雀罷了,沒有自由,沒有自我。
鳳翱于九天,無梧不棲。
真龍尚可離潭,假鳳必能月兌籠。
一抹青衣在月光的照映下,雖不復當年挺拔,卻仍堅韌,一顆保護家人的心在夜里暗暗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