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彩兒接過去,卻又哇地哭出聲音來,隨即撲進他的懷里。
「你到底怎麼了?周彩兒也會哭,我會很不習慣的。」簡嘉銘耐著性子拍拍她。
「我知道,在你和一些人眼中,我和賣笑的沒什麼分別。我還知道,你和小吳關于臭豆腐的玩笑話,可是,你知道麼——」
「你說。」
「我也是一個人,一個女人,雖然我有許多被你們所詬病的話題,可是我周彩兒也有一個女人正常的渴望和感情。郎」
「但……不至于這樣吧?」
「你真不知道嗎?鉲」
「知道什麼?」
「我……我愛你,我愛上你了,嘉銘。老早以前,當我發現這一點,連我都嘲笑自己。是的,我這個現實的物欲的甚至是放蕩的女人,本不應該相信愛情,可是,我真愛上你了。」
「彩兒……」
「我知道你一定會說,這違反了游戲規則……」
「確實……是的。」
「我以為只要我努力去改變自己,努力去輔助你,去幫你把酒樓經營好,你對我至少會有所欣賞,會愛我一點點,至少不會那麼快就厭倦。」
「彩兒,誰說我不欣賞你?你有你的優點,只是……」
「只是我離你越來越遠了,以前至少在身體上你是靠近我的,現在連身體你都不願意了。我知道,你心中理想的女人絕對不會是我這種女人,是我太不自量力了。」
「彩兒,忘掉我,去跟別的男人吧,我知道只要你願意,這是很容易的。」
「是啊,不就是男人麼,上床像吃飯一樣,實在是太容易。可是愛呢?這輩子,我怕是不會再愛了。以前我一直不懂愛是什麼,現在我知道了。所謂的愛,不過是逐漸把自己的心揉碎的過程……我文化底子很淺,能說出這麼文藝的話,我都覺得害臊……」
「彩兒,你……」
「你有了別的女人了,是嗎?」
「這……」
「什麼時候,很久了嗎?從你疏遠我的時候起?」
「不,沒有,只是最近的事。」
「還好,還不至于讓我太打擊。嘉銘,你相信嗎,和你在一起之後,我再也沒有別的男人?」
「啊?……信……」
「不,你並沒有完全相信。這,就是我周彩兒的悲哀啊。試問,為男人守貞還有什麼意義?以前崔玲玲曾經笑過我是不是想取代小研成為你的妻子,我不敢回答她,甚至不敢告訴她們我愛上你了。」
「崔玲玲?」
「是的,即使她那麼冷靜睿智的女人,也看不清楚我,在她眼中,我不過是超級狐狸精的典型代表,視真情如糞土。只是人的心太復雜多變,我也想不到我周彩兒會有為男人傷心落淚撒潑的這一天。」
「我本也不相信愛情這玩意,本打算就這麼玩到老,可現在我也相信了。」
「這麼說,你遇到了那個女人了?」
「暫時可以這麼說。」
「不知是她的幸運還是不幸。」
「為什麼?」
「你這種男人,太會傷女人的心,不信走著瞧。」
「你妒忌她。」
「是的。我妒忌,並且恨她。但,我說的是實話。」
「那我不能讓你知道她是誰了。」
「我也不想知道。」
「你還會留在酒樓嗎?」
「在,怎麼不在!那是我賣命賣笑賣心換來的地位和事業,想趕我走,沒門!」
「那就好。很感謝你為酒樓付出的努力。」
周彩兒的眼淚又奔流而下,說︰「也許是我要感謝你改變了我的人生。」
簡嘉銘真誠地說︰「別再哭了,臉都花了。其實,彩兒,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能力,這世道不管黑貓白貓,捉到老鼠就是好貓。好好干,沒有我,你的人生會更精彩。」
周彩兒勉強笑笑,進洗手間洗臉化妝去了。觸模到手上那一塊雖然已經愈合但依舊有痕的皮膚,怎麼也止不住眼淚——鏡子里,那個無助悲傷的女人是我嗎?真是我嗎?
當周彩兒又容光煥發地出現在簡嘉銘的面前時,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他問需要送她回去麼?周彩兒說不用了,她有開車來。出門時她背對著他說︰「你送給我的一切,我是不會退的,我沒有那麼高尚。再見。」
看著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簡嘉銘愣了好幾分鐘,然後搖頭笑笑。這個女人,最讓他欣賞的不是她的聰明和手腕,而是她的真實。
周彩兒沒有回海鮮城,在晚飯最繁忙的時候,她一個人敲響了丁秀珍的家門,一進門就開始哭。丁秀珍默默地遞給她一條毛巾,什麼也沒有問,繼續去準備晚飯。
晚飯很簡單,丁秀珍不是嚴格意義上素食者,但一般情況下她是不吃肉的,看著飯桌上擺的飯菜,又看看她的房間,一陣清涼浸潤全身。
周彩兒問,「丁老師你經常吃這些不會營養不良麼?」
丁秀珍笑笑說︰「不會啊,你看我平素感冒都很少。」
「你老一個人呆在這屋子不感到寂寞和難受麼?」
「不會啊,無欲則剛嘛。」
「怪不得你這屋子給人的感覺是清涼而不是冷清,丁老師,在你看來,我的***是不是太多了?」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理想和選擇,無所謂好與壞,不過……」
「不過什麼?」
「你與人千萬不能為惡,堅守著你的善良,你才會有好的下半生。」
「得得得,我才不相信這些,對了,丁老師,你覺得我會嫁人嗎?」
丁秀珍看她一眼說︰「隨緣吧。」
從丁秀珍家里出來,周彩兒徑自去了酒吧。
午夜時分,在她的車里,一個男人手忙腳亂地拉扯她的衣服。一陣莫名的惡心涌上來,她用力推開了他︰「滾,下車!」
男人驚訝于她的善變,她重復了一聲︰「你給我下去!」男人拉了拉他的西裝,扔下一句︰「臭婊子,都是出來圖爽快的,裝個x啊!」
車門被重重地關上,周彩兒伏在方向盤上,渾身無力,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以前樂此不疲的游戲這會兒讓她提不起興致了?
簡嘉銘,你會後悔的!周彩兒咬牙切齒地說。
這些都是崔玲玲所不知道的故事情節,她甚至沒有來得及多想自己是否自私了一點,哪能想象得到周彩兒對簡嘉銘竟然不僅僅只是利用。至于後悔,這世上有哪一種真心,會真的後悔呢?
買了小牛仔骨和新鮮的口蘑,還有其他一些配菜,準備好好犒勞自己。
今天早上,副局長找她談話了,說等財務科的科長一退休,就直接任命她去代管。談話完畢,副局長小心翼翼地問,你有什麼關系在省里嗎?崔玲玲一頭霧水,反問,省里的關系?副局長忙說,沒什麼,隨便問問,你去忙吧。
看來丁秀珍的預言是準確的,崔玲玲第一個打電話告訴她。自己卻又總覺得有什麼蹊蹺似的,這一切來得太順利了。
管它呢,升職,她當仁不讓,畢竟那是自我價值的體現啊。心情變得大好,在超市買東西時,給簡嘉銘打電話,問他晚上有應酬不,今晚親自下廚給他做西餐。簡嘉銘剛剛送走周彩兒,心情有點低落,听到崔玲玲的聲音,臉上才有點笑容,問她在哪兒,他去接她。
在超市門口不好停車,崔玲玲便在路邊等他。看到著裝精致的崔玲玲拎著一袋蔬菜一支紅酒,還有一袋水果,安靜而篤定地站在人來車往的馬路邊上低頭含首的樣子,他的心頭一熱。她根本沒有東張西望,也沒有打電話催他,好像知道他鐵定要來似的。什麼時候,他試過這樣被一個女人守候過?哪怕只是十多分鐘。
車在她面前停下。她抬起頭來,對他淺淺一笑說︰「來啦?」然後拉開門,把東西放好,坐到他旁邊。
簡嘉銘看著她說︰「剛才低著頭想些什麼呢,連我到了也沒發覺。」
「能瞎想什麼呢,就算我不看我也知道你到沒到。」
「真的?」
「心能感覺到。」
簡嘉銘很陶醉地笑了,捏捏她的鼻頭,發動了汽車。
和簡嘉銘在一起,崔玲玲有一種回歸少女時嬌憨的情狀,這讓她很是意外並驚喜,也許這個男人,會是她生命中最值得的停靠?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便趕快打住了。她才不想再隨便停靠呢,哪怕他是一個很華美的碼頭,誰能保證沒有哪一場台風或者海嘯,將碼頭淹沒並摧毀?到那時,她就得像大海上孤舟飄零,有可能連舟也不是,成一塊一塊的碎木板了。但這男人確實好,具體好在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是在一起很輕松,很自然,很舒服——當然,也很激情。
激情啊,生命中最昂貴的感性揮霍,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它的可遇而不可求。
停好車,夜色已經降臨。簡嘉銘幫她拿最重的那袋水果和紅酒,一手拉著崔玲玲的手往她家走。崔玲玲放好東西,拿出圍裙系上,不想簡嘉銘卻對她說︰「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