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在養蜂夾道,待遇說好不好,說差也不會太差。
就好比紙筆之類的東西,是從來不缺的。
也不知道是康熙想讓四阿哥來到這里後繼續勤學不綴,還是其他人都是如此的。反正四阿哥來的時候,幾乎就是來了一個人,什麼東西都沒有帶過來。
但沒多久,就有人送來了紙筆。
昨天的心情和今天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那個時候四阿哥還處于一種迷茫當中,他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明白可能會遭到什麼對待。只是被帶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還是有那麼點難過。
那個時候的他,哪里有什麼心情看那些被送過來的紙筆。
而經過一個黑夜,重新收拾了心情的四阿哥在宛宜走後,去了堂屋右邊的屋子,那里暫時被充作了書房。
心情頗好的四阿哥自己研墨,自己裁紙,一口氣寫了十幾張的大字,筆式遒勁、行雲如水。
等心中滿意,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四阿哥眉宇舒展,看了看天色,計算了一下時辰,邁著腳往後面的屋子走去。
院子非常小。
走過去也就是十來步的距離。
宛宜正叉著腰發愁,見了四阿哥都過來了,才非常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我的氣力小,說不得要請爺幫幫忙了。」
廚房里的東西算是齊全,但是常年未有人使用,積了不少的灰塵。
宛宜剛剛進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逃出屋子方才躲了過去。只是沒多久,四阿哥就來了。
四阿哥看了宛宜一眼。以往光潔白皙的臉上沾了一些灰,看著有些滑稽。偏這有失身份的模樣,讓他眼里帶了笑。
四阿哥挽著袖子,看了宛宜一眼,笑道︰「先洗漱一下,吃一點再做事吧。」
宛宜有些猶豫。
昨晚就差不多算是沒吃了,又是一夜的辛苦勞動。難道四阿哥不餓?至少宛宜自己絕對是餓了的。
四阿哥能忍?
她可忍不住。
難道就吃那幾塊糕點。
宛宜有些沮喪,似乎目前也只能如此。在她從前的時候,幾乎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到了這個時代更是從全家寵愛的嬌嬌女做了福晉,只被人伺候,哪里知道這些活計的事情。就算心里不在乎,但實際上手的時候就顯出她的經驗不足了。
這要是換了那些下人。肯定是知道這個事情的。
宛宜垂頭喪氣地看著四阿哥回去。等照了自己帶來得鏡子,才總算明白為何剛才四阿哥看見她就笑。
本來以為是這個人對自己不同。
是不同,那是因為自己不同,其他人都光潔好看,就她這麼一個福晉盯著一張花貓臉,能不一樣嘛。
宛宜嘴里嘀咕著,手上的動作也不慢。
暫時沒有了熱水,照舊洗了一把冷臉。好在現在只是擦擦臉。等收拾好了廚房,肯定要燒著熱水。
宛宜一邊想一邊計劃著之後的安排。
四阿哥出去又進來。手里提著一只食盒。
宛宜看了奇怪︰「哪里來的?」
四阿哥打開食盒,從里面取出幾碟的菜,有葷有素,但肯定比不上宮里御膳房和自家府里吃的那種。
食盒里的飯菜有些冷了。
四阿哥道︰「就放在門口。」
宛宜想了想早上迷糊間听到的聲音,就有些明白了。看來是那個時候送了飯菜過來的,也是,就算是關了禁閉,也不能把皇子給餓死了。
只是待遇肯定沒有以前好。
宛宜有心下廚,但條件不夠,小夫妻二人將就著吃了來到養蜂夾道的第一頓飯。
宛宜還好,雖說如今是小姐的身子,但至少這心還有一半是操勞心,以前的時候不是沒有在小飯店里吃過更難吃的。
雖說這具身子有些不習慣,但也能勉強吃下去。
至少四阿哥那邊,雖是勉強吃了小半碗,但在吃的過程中一直皺著眉頭。
宛宜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這位爺可是別她還要挑剔的人。她覺得十分好吃的,到了四阿哥嘴里不過是六分可以。也不知道當初行軍亦或是有差事出去公干的時候,這位爺是怎麼忍受得下來得。
其實這頓飯菜也不算太差了吧。
宛宜一點底氣都沒有地安慰自己。
吃過飯菜,收拾好放回食盒,想了想提著放到了門外,過了一會兒,她又讓四阿哥寫了一張紙,放在食盒里面。
吃飽後不敢做事,陪著四阿哥休息了一會兒,說著好好他們的事情。
宛宜突然情緒低落了下來。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乖不乖,有沒有哭。」當時是心里一狠,就決然地把人丟給蘇麻拉姑,因為當時記掛著四阿哥。
等來到了這里,與四阿哥一起後,就不可控制像是瘋了一般地腦海中心里都是三個小混蛋。
「會出去的。」四阿哥伸手握住宛宜。
宛宜扯了扯唇角,心道當然得出去,必須要出去得。不出去,那豈不是一輩子都見不到孩子們。
又不是造反。
造反也沒有關上一輩子的。
宛宜抿了抿嘴唇,心情好了一些,站了起來,笑道︰「爺在這里休息,無聊地話連連大字,我去把廚房清掃一下。這里得飯菜可不好吃,還得自己下廚做。」她說著皺了皺秀氣的鼻子,朝著四阿哥彎了彎眉眼。
四阿哥突然覺得有些氣悶。
明明其實是他不習慣這里的飯菜,福晉應該也注意到了吧。
宛宜沒等到回應,也不在意。誰沒有個心情不好,不想理會人,只願意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時候。
曾經青蔥歲月的她,就沒有少做過這種事情。
大概,可能,現在的四阿哥也處于這種情況中。
宛宜找了木桶,看看里面都有蜘蛛網了,心略塞,水井又在前面的院子,不得已又走了回去。
四阿哥正好走了出來。
「打水?」說著伸了手要幫忙。
「哎呀,不是啦。」宛宜趕緊攔住,就算是打水也不是把那個桶里都是蜘蛛網的木桶直接扔進井里好嘛。
別說這一下去,這水井里的水能不能喝,就是在和木桶也沒有栓繩子啊。
但宛宜敢這麼直白地說嘛。
她覺得她不敢。
「我就是想洗一洗。」她說得含蓄。
四阿哥瞬間就明白了,然後耳垂那里又可恥地紅了一紅。
宛宜努力低頭不去看,打了小半桶上來,洗了洗木桶,等干淨了,才眨巴著眼楮看四阿哥︰「爺幫我提水怎麼樣?整個廚房都要清洗,來回提水,一桶半桶的我還有個把力氣,多了可吃不消。」
四阿哥沉默無言,以實際行動回應宛宜的話。
早上起來得比較遲,吃過早膳後,差不多巳時了。因宛宜的緣故,四爺府里面的大小主子們都習慣了一日三餐,其他時候繼續各種點心。
到了正午,也差不多就要用午膳了。
宛宜本來想大掃除一番,但腦海里總是時不時閃現顰眉的四阿哥,終于嘆了一口氣,先局部清掃一番。
總得把能燒菜做飯的地方清掃出來,好在來的時候碗筷都是帶了一套過來,也是夠用的。就是這里有,她也不敢往四阿哥面前放。
不然肯定又要少吃一半的飯了。
……
乾清宮里,康熙听著梁九功的匯報。
梁九功低聲說著養蜂夾道里的事情,就連昨夜四阿哥抱起宛宜的畫面也沒有錯過,只是含蓄地幾句話帶了過去。
直到剛才兩個人做了什麼,都被他一一講出來。
「四阿哥和四福晉自己打掃了廚房和院子?」康熙听得奇怪,蹙起眉心︰「朕記得不是有飯菜準備的嘛。」
「是有的,只是……」梁九功彎了彎身子︰「可能不太合四阿哥和四福晉的胃口,就是奴才有幸也吃過一次,到底是比不上宮里面的。」
其實每個地方都有它的黑暗面。
只是以往沒有人問起,自然也就沒有人說起。
這是康熙第一次問,梁九功也不會隱瞞。他今日隱瞞了,明日總有謊言被戳穿的時候,還不如一早就說了實話。
只是他也不是白做康熙的近伺,懂得不留痕跡地圍養蜂夾道里的人說了好話。其實在那邊的人是最沒有油水的。
皇子尊貴,雖說偶爾會有些掏銀子讓他們辦事的事情,可那里也是有故居,養蜂夾道的外面沒有聖旨是不能帶進去的。而他們能拿到的給皇子們用的也是沒幾樣,有時候踫到幾個脾氣凶的,少不得要受到一些委屈。
好在康熙問了一句也沒有再說什麼。
梁九功退出去的時候,輕輕擦了擦額角上的汗水。
所謂伴君如伴虎,真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梁九功抬頭看了看天空,已經近了晌午時分,想到出來之前萬歲爺的吩咐,心中一凜,埋頭出去。
康熙偶然有了想法,想嘗一嘗養蜂夾道里的飯菜。
梁九功不得不讓人去準備。
這一日的晚膳,四阿哥和宛宜收到了一份據說是宮里御膳房做出來的膳食。
送走了內侍,宛宜困惑地看著四阿哥︰「這……是什麼意思?」
四阿哥瞥了一眼,低聲說道︰「回去吃飯吧。」晚膳都吃了一半了,這個時候送來又有什麼意思。
冷了的就是冷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