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越來越近了，這幾日的獵物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今天的集體捕獵只抓回一只大頭豬來。令雄性們慚愧不已，又捉了十幾條大魚，將河邊的白粒果穗全都裝上，才心中忐忑的回到了石洞。
祭祀皺了皺眉，看看光禿禿的森林和愈加高遠的天空，對英說︰「今天天氣冷得早，往年這個時候不會這麼冷。我擔心鋸齒獸會提前遷徙。」
英疲憊地抹了一把臉︰「我們的食物準備的怎麼樣了？」
「肉類足夠吃三個月，還有白粒果和各種菜干。我和小冬前幾天還腌了幾石缸酸菜。應付這個冬天綽綽有余。你們都辛苦一個多月了，冬天不會再挨餓了。」
原本因為獵物太少而惴惴不安的雄性們高興起來︰對啊，這是我們自己的部落，不會因為少交了獵物而糟人白眼，也不會交了獵物還要在冬天挨餓。
英感激地沖清明笑笑，又對華說︰「小圓那邊怎麼樣？最近都沒有遇到產女乃的母獸。」
「祭祀說小圓非常健康，幼崽也很好。沒有母獸，還可以用大尾鼠從貓族換布，再去換乳果。希望小集會上的乳果夠多。」
沈小冬因為赤羽雞的原因，和華也熟悉起來，不在意地擺擺手，說︰「我們帶來的牛女乃還有兩箱多，都留給小圓。就是不知道夠不夠。」
「小雌性幼崽要喝半年女乃才能喝肉湯，雄性幼崽喝一個月就可以喂肉湯了。但是雄性幼崽的飯量大些，不過牛女乃也足夠了。小圓說朋友的東西也不能白要，小冬你在集會上看中什麼，我幫你換。」
「這次還是多給小圓換幾個乳果吧。我分的大尾鼠可是最多的！」
「行了，勞苦功高的誘餌同志，木柴準備的怎麼樣？」沈清明拍拍沈小冬的腦袋。
「省著點，能用到明年冬天。」
祭祀點點頭︰「看來準備地很充分了。我們早點到那邊的山洞吧。英，你怎麼看？」
「先去小集會，結束後全體部落成員直接去山洞準備過冬。」
眾雄性嗷嗷贊同。
「我的車怎麼辦？」沈小冬犯愁。
「兩個方案，一是化整為零，這後座還是很舒服的，卸下來可以當床用。」
沈小冬眼巴巴的看著沈清明︰「另一個呢？」
「抹上泥，擋上樹葉，扔在這里。」
「我選b。」
「這車放在這里也只是收藏品，還不如卸了作用大。」
「我下不了手。還是放在這兒吧，萬一哪天能用上呢。」
不久後的某一天，當沈小冬真的用上了越野車，卻不知該慶幸留了一手，還是該痛恨此時自己的烏鴉嘴。
于是雄性們最後一次，把所有的東西都送到過冬的山洞後，一起到了小集會舉辦的地方，據說是附近最強大的部落。
為了防止橫生枝，沈清明和沈小冬換上了獸皮的背心和短褲，把所有帶來的東西都藏了起來。
雖然食物充足，但這次用來交換的還是大尾鼠。
貓族的布是所有雌性的心頭愛，連雄性都喜歡在夏天穿上一條麻布短褲。所以所有的人都樂意用貓族的布換東西。
大尾鼠是貓族最好的補品，偏偏貓族的領地里不多。
領地里多的雄性又抓不住。所以一只大尾鼠，比一只彎角牛能換的布都多。
附近有個很大的貓族部落，小集會上每年都有很多布，許多雄性和雌性即使並不需要，也喜歡換一些布，以便在大集會或是其他小集會上換東西。
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般等價物？沈小冬忽然想起了高中政治。
小集會很像城市里的農貿市場，不過人和攤位都要多一些，還多了腳邊竄來竄去的雄性幼崽。
英、沈清明和祭祀帶著草藥和其他祭祀們交流去了；華帶著小圓滿世界的找乳果；熊族雄性強在一個蜂蜜攤位前邁不動步，盤算著一只大尾鼠能換多少蜂蜜；峰和奇在一個首飾攤前爭論哪一個更能博得雌性歡心，逗得清秀的雌性攤主，瞅著他們倆直樂……
沈小冬背著自己的弓箭，寒背著兩個人的大尾鼠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逛。
走著走著，感覺後面有什麼東西跟著，扭頭一看是兩只比大尾鼠大不了多少的貓族雄性幼崽。
一只純白色的小波斯貓，兩只眼楮一藍一黃，白色的小翅膀收在背後，緊緊地跟在他們身後。
另一只是更小一些的虎紋貓，長著四只白色的小爪子，跑得不是很穩。
看沈小冬走遠了，著急地拍著虎紋的小翅膀，竟然跌跌撞撞地飛了起來。沒飛多遠，一頭栽進沈小冬的懷里，被沈小冬趁機模了好幾把。
「好香，好香，小星要吃。」
「哦？你叫小星啊。小星要吃什麼呢？」沈小冬一副怪阿姨的面孔。
「小星也不知道。」
「小星是笨蛋！這麼香肯定是大尾鼠！哥哥，哥哥，小正說得對嗎？」小波斯貓蹲坐著昂著頭，一本正經的說。
沈小冬被兩個小家伙萌得心都要化了，哥哥就哥哥吧，反正也是一個標準的女漢紙。
「小正真聰明！哥哥請你們兩個吃！」說著拿出一只大尾鼠，兩個小家伙歡呼一聲，一起咬住，結果一只咬頭，一只咬尾，僵在了原地。
「小正小星，你們真是……這麼珍貴的食物怎麼能隨便要呢？」一個渾身散發著母性光輝的雌性匆匆趕了過來。
「可是爹爹，這個好香，我們想吃！」小正小星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的爹爹。
顯然這個雌性也抵擋不住兒子們的星星眼攻勢。有些尷尬地笑著說︰「真不好意思，我叫柔，這兩個淘氣的小子是我兒子。大尾鼠太貴重了，我用布跟你們換吧。」
「不用不用，」沈小冬連連擺手，「小正和小星那麼可愛，那只就送給他們啦，我們還有很多呢。」沈小冬讓寒拿下背簍給柔看。
「哇，這麼多！」柔驚嘆。
「嘿嘿，所以一只不算什麼。剩下的我們想全換給貓族呢，不知全換成布怎麼算？」
柔還沒有回話，一個尖酸的聲音插了進來︰「喲，這不是寒嗎？生在最冷時候的不祥幼崽，把親生爹爹都克死了。听說前一陣子還引來了瓦靼人，把部落都毀了。怎麼英還沒有把你扔了？」
寒攥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低頭咬牙隱忍。
沈小冬忽然想起了沈中元，生在七月十五，母親難產而亡，被做生意的父親嫌棄地扔到了孤兒院。
當時，那個上位的小三也是這麼耀武揚威地諷刺，中元那個孩子也像寒一樣低頭隱忍，當時自己是怎麼做的來著？
沈小冬用悄悄話的姿勢，所有人都能听見的音量說︰「這個大頭豬見了都會吐的大叔是誰？」
這其實也不完全是在說瞎話，這個雌性不像柔這樣溫柔，也沒有小圓的可愛和天真，其他雌性的淳樸在他身上也看不見一絲蹤影。
沈小冬覺得這個雌性倒是很像現代社會的城市里，隨處可見的中年婦人。
好像生活中的滄桑和苦難全都刻在他一個人的臉上，舊社會般苦大仇深，兩片薄嘴唇緊抿著，而說出的話永遠比長相更讓人難受。
寒勾了勾唇，拳頭放松了一些︰「他叫嫻，是爹爹娘部落首領的兒子，這個小集會向來都是在他們部落里舉辦的。」
「知道我是誰還不快來給我道歉！不然讓我父親把你們全都趕走！」
嫻斜著眼楮上下瞟了寒幾眼︰「真不知道你爹爹是耍了什麼花樣能把英從我這里搶走，不過最後還是被你克死了。寒你給我听著，我們部落都白白養了你這麼多年了，今年可不要再跟著英一起過來了。英可是要跟我結成伴侶的。」
沈小冬拽了拽寒緊繃的手臂，繼續用集會另一頭都能听見的聲音說︰「你都成年了，這個大叔看起來和英叔叔一樣大，居然還沒有伴侶？！太可憐了，寒你可不能歧視他。」
「哼，我父親可是這里的部落首領，可不是隨便什麼雄性都能和我結成伴侶的。你這個幼崽這麼小就和雄性拉拉扯扯，真是不知羞恥。」
「大叔羨慕就直說嘛，我是不會嘲笑你長得難看，年紀大，還沒有雄性能看上的。」
「你個該死的幼崽！我今天要替你爹爹好好教訓你！」
氣急敗壞的嫻剛要撲過來，一個清亮的聲音從圍觀人群外傳來︰「我的妹妹怎麼樣，還不勞外人過問。」
沈小冬暗暗吁了一口氣︰專業氣人的來了，再不來我都要拔箭了。
沈清明和英、祭祀一起穿過人群，看戲的人們紛紛給他們讓路，沈清明如同摩西分海一般儀態萬方的來到了嫻面前。
「原來你就是嫻啊，是嫌棄的嫌字麼？」
英面無表情地看了嫻一眼︰「是嫻淑的嫻字。」
沈清明低頭一笑︰「真是個充滿了美好幻想的名字啊，實在是可惜了。」
看著沈清明和英之間若有若無的曖昧，嫻的仇恨值瞬間轉移︰「你是誰？為什麼會和英在一起？！」
「我麼……」沈清明有意地頓了頓，含情脈脈地瞄了英一眼，「我只是英部落里一個普通的雌性而已。」
「我不同意！」嫻尖叫，指著沈清明說，「帶著這個幼崽離開英身邊！」
拍開嫻的手，沈清明繼續掛著得體的微笑︰「我和妹妹的去留，只有我們部落首領才有權決定。不然豈不是連大頭豬都能說三道四了？」
「英！快趕他走！不然休想到我父親的部落過冬！」
「正合我意！」英也勾起了唇角，但笑容未到眼底，「看來不用特意去找厲了。今年就如你所願，我和寒在自己的部落里過冬，也免得我們父子兩個外人礙著某些人的眼。」
嫻氣得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圍觀的人們都是常年參加集會的，每次參加不僅要上交給厲部落很多貨物，還有忍受嫻趾高氣揚地隨意辱罵。
現在看到嫻這個樣子，紛紛叫好起哄。
「英，你會後悔的！再給你一次機會，快把他們趕走！」
「我終于忍到寒成年了，所以，恕難從命。」
「你會後悔的！我會讓你後悔的！你不就是仗著自己有個部落嗎？！所有的人都給我听著！我不許任何人同英部落的人交換東西！一根獸毛都不行！誰要是敢換，我就把誰整個部落趕出集會，永遠不許參加我父親部落的集會！」
看著圍觀的人群驟然沒了聲音，嫻又得意起來︰「要是誰想月兌離英的部落，現在就可以站到我身後來，我會請父親允許他加入我們部落。你們可想好了，這麼好的機會可只有這一次。」
听到這話，強戀戀不舍地放下了蜂蜜；華沉默地放下剛找到的乳果，牽起了小圓；峰和奇扔下了首飾，不再看漂亮的雌性們……
看著英部落的雄性們紛紛趕了過來，嫻得意的笑容越來越大。
但是，逐漸地，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一個、兩個、三個……三十幾個雄性全部站在了英和寒的背後，輕蔑地看著嫻。
「你們、你們會後悔的！我父親是首領！」
一直沒有說話的柔開口了︰「英首領，我對你們的大尾鼠很有興趣，不知能否全部換給我們。」
「你是……」
「好啊，你居然敢違抗我的命令！你和你部落的人，都給我滾出集會！」
柔不屑地看了一眼色厲內荏的嫻，向英部落的人矜持一笑︰「我叫柔，我的伴侶浩是附近貓族部落的首領。最近幾年獸神恩賜，我們有很多幼崽，如果能吃上大尾鼠，對幼崽的身體會很有好處。既然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到集會外面找個地方談談？」
「好，我們部落最近捕到100多只大尾鼠，可以都換給你們，我們邊走邊說。」
英抬腿向外走去，三十幾個雄性和沈清明沈小冬，毫不猶豫的跟上。
貓族的人听到一百多只大尾鼠後，倒抽一口氣，立刻打包東西。也緊跟著英部落的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虎紋貓幼崽小星，還沖著嫻吐了吐舌頭，辦了個鬼臉，才跟著爹爹和哥哥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貓族和布匹都走了，我們還留在這里干什麼？換不到布，回了部落，伴侶連帳篷都不讓進！
「兄弟，熊族的兄弟！蜂蜜便宜換給你！」
「虎族的大哥等等我！乳果我全給你家伴侶！」
「兩位小哥，你看這手鏈怎麼樣？換一個送一個啦！」
……
不一會，原本熱鬧的集會，只剩下嫻和他部落的人。
嫻看著遠去的人群和蕭索的集會，拳頭越攥越緊，臉也變成了赤紅色。
他用盡全身力氣沖著人群離去的方向，聲嘶力竭地喊︰「英！你等著！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我發誓！我發誓！」